“晴晴，你不是跟我说现在一晚上月入十几万，比我半年工资都高吗？那怎么没见你分我一点，到头来还想花我这个一个月工资还没有你零头多的打工人的钱啊？”我吼得声嘶力竭。
他们俩瞬间被我堵得说不出话来。
围观的人也对着他们指指点点起来，趁他们没注意，我悄悄溜了。
当天李世方就拖着赵晴晴出了院，晚上赵晴晴就重新开始直播。
即使美颜开到最大，也掩盖不住赵晴晴的疲惫。
这一世我倒要看看，长期营养不良加上超雄宝宝惊人的吸收母体营养的能力，能让赵晴晴有什么好果子吃。
5
赵晴晴塌房了。
起初是有粉丝说赵晴晴带货的那个母婴奶粉太贵了。
赵晴晴钱赚得多了自然就有些飘了。
她没有站在广大粉丝的立场顺着粉丝说话，还嘲笑那个粉丝生不起就不要生孩子。
“一桶三百块的奶粉都嫌贵？那你干脆别生了让你的孩子重新投胎好了！”赵晴晴在直播间语气嘲讽。
旁边的助播拦都拦不住，赵晴晴还自然地以为自己说得很正确，又开始教育网友：
“朋友们，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啊！三百块已经算得上相当便宜的奶粉了，为了孩子健康发育，大家宁愿再辛苦一点多挣点，这笔奶粉钱可不能省。”
这场直播间里的十几万人沸腾了。
“买不起三百一桶的奶粉是因为我不够辛苦？”
“穷人不配生孩子？你是太飘了忘了来时的路了是吧？”
“赚着我们的钱你怎么好意思反过来教训我们？”
然后当晚的退货率直接飙升，赵晴晴眼看骂声越来越多，慌忙关掉了直播。
仅仅一个晚上，网友对赵晴晴的态度就直接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了。
最开始心疼她没钱还怀了超雄宝宝，多多少少愿意在她直播间里消费一些，现在她却学起了资本家那一套，网友可不买账。
赵晴晴从前直播时卖惨说挣钱不容易的视频被网友扒了出来，和现在高高在上的她的发言剪辑到一起，很快这条视频就涌上了热搜。
赵晴晴急得不行，于是想起了我。
“丽丽，你帮帮我！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她戴着口罩和墨镜，直接跑来了我的医院。
“怎么了？”我假装毫不知情。
“我昨天说错话了，网友都在骂我。你和我一起出席一下我的直播间，帮我解释一下，我说错话是因为怀孕引发的抑郁呀，或者什么情绪不佳的借口都行！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去死吧？昨天好多品牌方让我赔钱。”
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比她在直播间教育人的时候顺眼多了。
我本来想直截了当地拒绝，但想想现在还没到时候，只能按下心情耐心安慰。
“这个不行的，先不说你的报告一切正常，再说了如果让医院知道了我在外面做伪证，那我的工作就丢了。你也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失去工作吧？”
不就是PUA吗，我也会。
赵晴晴还想说点什么，我借口还有病人在等我就离开了办公室。
护士后来和我说，赵晴晴一直等了好几个小时，才不甘心地走了。
以防后患，我直接申请了去隔壁市观摩学习的名额。
赵晴晴，好戏还在后面呢。
6
赵晴晴又开了直播。
这次她拿着一张不知道在哪P的诊断报告，说长期带货和直播让她患上了轻度抑郁，所以才会情绪失控。
“我对不起我的粉丝宝宝，我接受一切批评和指正。最近我会停止直播和带货，专心养胎，这个账号也会重新回归到日常分享。”她画着精致的妆容，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有一部分网友又开始同情她，为她说好话，祝她好好养胎。
不得不说这是一步好棋，既说明了赵晴晴的苦衷，也好给网友一段时间让他们淡忘这件事，方便赵晴晴生完孩子以后继续带货。
这些天赵晴晴挣的钱，足够一个普通人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可惜，人总是不满足。
我知道李世方逼着赵晴晴给他买了一辆豪车，还贷款买了一套价值八百万的江景大平层。
当时赵晴晴无所谓，反正她能挣。
但现在，历经了品牌方解约，赔偿，和李世方大手大脚花钱以后，赵晴晴剩下的钱估计也不多了。
不然李世方为什么会家暴她呢？
赵晴晴停了直播在家养胎的前两天还算风平浪静，她请了保姆在家伺候。
没过两天李世方嫌弃保姆费用太高，把保姆辞了，让赵晴晴自己做饭洗衣服。
没了赵晴晴这棵摇钱树，李世方由奢入俭难，花钱束手束脚总是不开心。
他一不开心就把家里的锅碗瓢盆全都砸碎，如果赵晴晴还敢说话，他连赵晴晴一块打。
赵晴晴只能趁李世方不在家哭着给我打电话求救。
念在多年的友情上，我还是没忍住劝赵晴晴搬出来自己住。
“那可不行，没了我李世方不会做饭，他会饿死的！”
我被赵晴晴的恋爱脑发言硬控三十秒，更加坚定了尊重他人选择的心。
7
发现李世方出轨那天，赵晴晴的羊水刚好也破了。
我去隔壁市的这段时间，赵晴晴发现李世方经常不着家，而且衣服上还带着女人的香水味。
于是她就悄悄给家里装了监控，然后告诉李世方要回娘家住两天。
她躲在酒店看监控，结果李世方真的带回来一个打扮妖娆的女的，直接进了她和李世方的婚房。
等赵晴晴赶回家的时候，二人已经办完了事，那女的躺在李世方的怀里，李世方正在惬意地抽烟。
赵晴晴气疯了，抓着那女人的头发就要扇她巴掌。
“哪里来的贱货！敢勾引我老公！”赵晴晴被愤怒冲昏了头。
“你自己没本事还怪我吗？你老公的裤子又不是我脱的！”小三也不甘示弱，给了赵晴晴一个耳光。
没想到李世方居然为了那女的和赵晴晴扭打在一起，一个不留神就把赵晴晴推倒在地上，赵晴晴的羊水直接破了。
她之前签的公司只顾着让她天天直播，还强行让她控制身材，根本就没时间让她去医院产检。
后来回到家，李世方更是对她非打挤即骂，也不舍得让她花钱产检。
她整天提心吊胆，营养又跟不上，这个孩子怎么会顺利生下来呢？
她的团队也跟了过来，为了继续吃超雄宝宝的流量，从好几个不同的角度举着设备拍摄赵晴晴生产的画面。
婴儿的胎位不正，只能手动播转胎儿方向。赵晴晴在产房里嚎得撕心裂肺。
有不少人感同身受，也有不少人觉得太血腥了，纷纷举报了直播间。
李世方倒是一点也不担心，只是反复叮嘱医生不要给赵晴晴打止痛针，怕伤到他好大儿的脑子。
赵晴晴又瘦，没有力气生孩子，医生问李世方要不要剖腹产，李世方也以对孩子不好为由拒绝了。
于是赵晴晴只能硬生，生了十多个小时才终于生出了耀祖。
生完孩子李世方只顾着关心他的宝贝儿子，连赵晴晴大出血需要在病危通知书签字的时候他都在抱怨：“女人就是麻烦！”
等赵晴晴醒来，李世方又是另一副面孔。
他下血本定了九十九朵玫瑰和一颗一克拉都不到的钻戒。
往赵晴晴的病床前就这么单膝下跪：“晴晴，感谢你为我们李家生了一个大胖小子，我爱你。”
赵晴晴就感动地流下了眼泪。
李世方又当着赵晴晴的面删除拉黑了之前的第三者，表示以后一定会好好挣钱养赵晴晴的。
赵晴晴当场就原谅了李世方，二人相拥而泣。
我站在一旁瞠目结舌，赵晴晴太伟大了，为了爱情什么都能原谅。
8
李世方工作了几天就说太累了，工资低，让赵晴晴赶紧回去直播赚钱。
赵晴晴本来就产后虚弱，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再加上耀祖比别的小孩更有劲，刚学会吃奶不过几天，就把赵晴晴的两个乳房咬得伤痕累累。
赵晴晴本来想继续休息，但是耐不住李世方和公司的催促，连月子都没做完又开始带病直播。
这次赵晴晴的人气大不如前，尽管她天天分享着耀祖的日常，还专门带了“超雄宝宝”的tag。
但是最多有几条零星的评价，激不起一点水花。
互联网的遗忘速度是很快的。
眼看赵晴晴直播好几天，挣的钱还比不上当初一小时赚得多，李世方和赵晴晴的公司都急得不行。
最后他们一合计，逼着赵晴晴戴上了假肚子又穿上紧身衣开始搔首弄姿。
流量起来得很快，不少大哥给赵晴晴猛猛刷礼物。
李世方开心得不行，还让赵晴晴加上大哥们的微信好好维护。
李世方又有钱出去花了，耀祖也养得白白胖胖。
但是没人注意到在直播间卖力扭动身姿的赵晴晴，她越来越瘦，就快要皮包骨头。
耀祖刚出生的时候，和别人家的小孩没什么差异，还活泼可爱些，这让赵晴晴很是得意。
但是慢慢地，随着耀祖会说话，会走路以后，赵晴晴就发现了不对劲。
耀祖的占有欲很强。
有一次赵晴晴只是抱了一下亲戚家的小女儿，耀祖就趁大人不注意把小女孩从沙发上推了下去。
小女孩的头撞到桌角，血流不止。
就在大家着急忙慌要送小女孩去医院的时候，赵晴晴发现耀祖站在一旁残忍地笑。
她偷偷把耀祖拉到一旁问是不是他，耀祖很痛快地就点了头。
“妈妈是我的，谁跟我抢我就杀了谁。”很难想象耀祖这么小的年纪会说出这么恐怖的话来。
于是赵晴晴再也不敢带耀祖去走亲戚。
耀祖进了幼儿园以后，更是把幼儿园闹得天翻地覆。
他带头欺负身材瘦小的孩子，把人家从秋千上推下来摔断了腿；在老师上课的时候把保温杯里的热水直接泼到老师身上，仅仅只是因为老师让他专心听讲；他用弹弓射中了一个小男孩的眼睛，就因为小男孩不跟他一起玩。
受害者家属站了满满一屋子，扬言一定要把耀祖送进监狱。
赵晴晴赔了这些受害者林林总总小一百万，才勉强把这件事压下去。
李世方回到家出手教育了耀祖，耀祖一声不吭地挨打。
等晚上李世方和赵晴晴都睡了，耀祖拿着刀对着李世方的脑袋就往下捅！
碰巧李世方翻身，那刀顺着李世方的耳朵插了进去。
李世方疼醒的时候，就看到自己不到五岁的儿子拿着刀一脸凶狠地看着自己，直接吓尿了。
没有幼儿园敢收留耀祖，李世方也再不敢教育他了。
赵晴晴白天去公司直播，晚上回家还要教耀祖识字，数次累得几乎昏厥。
9
耀祖上学的事情还没解决好，赵晴晴的直播又出事了。
最开始只是有不少男人垂涎赵晴晴的美色，给赵晴晴打赏了十几万。
但是这件事不久之后被那些男人的老婆发现了，她们找到赵晴晴想退一部分，但是赵晴晴想也没想直接拒绝甚至拉黑了对方。
于是愤怒的女网友们追根究底，找到了赵晴晴私下加大哥微信，给大哥发几乎全裸的照片，以及诱导大哥转账的记录。
她们把记录发了出来，@赵晴晴让她出来当面对峙。
于是赵晴晴的粉丝都看见了自己喜欢的主播是如何低声下气讨好金主的。
赵晴晴的女粉其实也不少，但是在和大哥的聊天记录里，她是这么说的：“女粉丝就别提了，钱少事多，又要我提供情绪价值又不愿意给我花钱。活该她们找不到对象生不出孩子。”
赵晴晴被女粉的攻击力吓得好几天没开直播。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可是粉丝不是这么好糊弄的。
自家老公或者儿子给赵晴晴打赏的钱，一个属于侵犯了夫妻共同财产的处分权，一个是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都可以起诉追回。
赵晴晴急了，挨个去私聊那些之前拉黑的人商量还钱。
但这次没有人心疼她了。
很快，成堆的律师函寄到了赵晴晴家里，法庭判决赵晴晴要归还之前收到的打赏金额，共计一千万元。
赵晴晴把买的车子和奢侈品全部卖了，再加上直播挣的钱，都还差几十万。
她又想起了我。
“丽丽，我还差四十万就能还清所有的钱了！叔叔阿姨给你买的那套房子不是刚刚好市值一百万吗？你把它卖了把钱借给我！”赵晴晴习惯了命令我，连求人的语气都像命令一样高高在上。
事到如今，她还觉得我会一如既往地帮助她。
“赵晴晴，那是我的房子，不是你的。再说了，你自己的房子为什么不卖？”我淡淡道。
“李世方他不许我打房子的主意啊！再说没了房子我们睡大街吗？就算我求求你了，咱们这么多年姐妹，你就帮帮我吧！”赵晴晴急了。
我翻了个白眼：难道我没了房子不会睡大街？
“我的姐妹早在她为了孩子捅死我的时候就死了！”我冷静地说完最后一句话，直接拉黑了赵晴晴的号码。
她换了好几个手机号打给我，我索性关了机。
听说她还去我家里找过我，但是我请了年假，已经踏上了去三亚的飞机。
她被逼得没了法子，听说最后只能去贷了高利贷。
好不容易还完这笔钱以后，赵晴晴本来想继续直播还钱，没想到遇上了“净网”行动。
赵晴晴的账号全被封了。
事情还没完，赵晴晴之前签的公司把赵晴晴又告上了法庭，说赵晴晴运营不当造成了他们的巨额损失，要求赵晴晴赔偿五百万。
连日的打击加上耀祖成日哭闹，一直没有好好休息过的赵晴晴终于承受不住打击，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10
我精心挑了一束送给逝者的菊花，把她放在了赵晴晴的床头。
她看起来很瘦，很疲惫，和上一世在我的照顾下红光满面完全不同。
她的检查报告我看了，气血双亏，严重营养不良，再这么下去迟早会猝死。
耀祖扑在赵晴晴的身上，让赵晴晴带他去买冰淇淋，赵晴晴连回答耀祖的心情都没有。
耀祖见她不说话，就用手去扇赵晴晴的脸。
我拿出一包零食让耀祖在外面等我一下，耀祖很开心地出去了。
“丽丽，你来看我了？我就知道，只有你最关心……”看到我来，她挤出一丝笑脸。
不过在看到我怀里的菊花以后，她笑不出来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诅咒我早死是吗？”她紧紧皱着眉。
“提前祭奠你一下，以后恐怕没机会了。”我说得漫不经心。
“赵晴晴，你知不知道你的好老公趁你住院把那套大平层卖了，然后卷了所有的钱和之前他偷情的那个女人跑了？”我好心提醒她。
“不可能！不可能！我给他花了这么多钱，还给他生了一个儿子啊！”赵晴晴一脸不可置信，颤抖地地拿起手机想联系李世方。
李世方早就拉黑了她，连电话号码都注销了。
“赵晴晴现在又赚不了钱，生个儿子也是个反社会人格，我还要她干吗？”我把李世方最后发给我的语音开了免提。
“这不是真的！我不会相信的，你们在骗我！都在骗我！”赵晴晴崩溃地捂住了头。
突然，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她放下了手转头看我。
“丽丽，不应该是这样的。你应该在我怀着耀祖的时候就劝我把他打掉，你应该支持我和李世方离婚，你应该带我离开这个地狱的……”
她喃喃自语，然后急切地伸出手抓住了我的手腕，指甲因为用力过度深深嵌进了我的皮肤。
“你这次为什么不帮我！为什么！”她发出痛苦的嘶吼。
“因为你把我的好心当作驴肝肺呀！”我一根根拉开她的指甲。
“我劝你放弃这个孩子，我心疼你离异连房子都分一半给你，可是你又干了什么呢，赵晴晴？”
“你只听得进去你老公的话，认为是我让你当不了妈妈，是我毁了你的婚姻，你活生生捅死了我，在我的房子里好吃好喝过了一辈子！”
“这一世，你当了妈妈，你幸福吗？你老公就没有出轨没有抛弃你了吗？”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就像在看一块豆腐。
“丽丽！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那么对你，我跪下来求你好不好？”她听我说完就慌了，意识到自己要失去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挣扎着起来就要给我跪下。
“不用了，你没有资格让我原谅。好好享受你自己选择的人生吧！”我说完这句话就转身走了，没有再看她。
我的身后传来赵晴晴绝望而又压抑的哭声。
11
这一世没有了赵晴晴的阻挠，我成功当上了副主任。
我的病人很多，但是每一个都对我的医术赞不绝口。
赵晴晴的消息，我还是后来从其中一个病人口中得知的。
赵晴晴交不起住院费，很快就被医院“请”了出去。
她名下的所有财产都被冻结了，她想回老家找她父母帮帮忙，但二老为了躲开她早就搬了家。
后来赵晴晴走投无路，只能抱着耀祖跳了河。
赵晴晴溺水死亡，但是耀祖捡回了一条命，被送进了福利院，听说他乖了许多。
李世方后来迷上了赌博，把卷走的钱都输光了，还倒欠一屁股债，女人也跑了。
后来他被追债的人找到，手脚都被打断，只能乞讨度日。
“是吗？那还是挺惨的。”我听完这个故事以后笑了笑，继续看下一个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