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子玲一出医院大门就迫不及待地打电话给许老板，语气里充满了焦虑和不安。
“爸，黄干事他俩还在咱家不？”
“刚走。你啥事这么慌里慌张的？”
许老板听出了许子玲的语气不对头，隐隐感觉到许子玲那边遇到了啥麻烦。
“爸，你说实话！二小帮咱家退过红包和重礼，有这事吗？”
“你这丫头咋跟你爸说话的？啥红包重礼？你听谁胡说八道的？”
许老板揣着明白装糊涂，明明知道是二小说漏了嘴，但在许子玲面前他依然装傻充愣。
“能有谁？你那个口口声声跟你称兄道弟的二小呗！爸，我真搞不懂，你怎么会跟这样的人交朋友？还让他帮你销赃？”
许子玲分明不相信许老板说的话，她太了解自己老爸了。就冲刚才他回话心虚的口气已经断定二小说的话十有八九是真的。
“啥销赃？子玲，你今天这是怎么啦？爸的为人你还不知道吗？你爸是遵纪守法的公民，知道啥事能干，啥事不能干。再说了，你爸怎么可能跟一个没有素质的人称兄道弟呢？你赶紧回家，有什么事到家再说吧！”
许老板不想在电话里跟许子玲为此事纠缠不清，毕竟这事张扬出去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他担心自己好容易摆平的事因为父女俩的这通电话前功尽弃。那样吕处长即使退了赃款，但行贿的事却坐实了，依旧难逃被纪委追责的命运。梁副院长同样脱不了干系。这口子一旦被撕开，甚至会牵连到沈副市长。他越想越不安，匆匆挂完电话后又给二小拔去电话。结果与徐枫一样，正在看电影的二小根本没有接他俩的电话。
许老板头脑一热给二小发了条信息，让他不该说的话不要在外面瞎说，否则后果自负。紧急着他又给自己老婆吕处长发了条信息，说有事商量让她早点回家。可能担心对方的电话被监控，他没有细说原因。
吕处长看到许老板的短信后一种不祥之感涌上心头。以她对许老板的了解，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这家伙一般不会主动联系她。莫不是纪委的人又盯上自己了？不对啊！梁副院长都被保释出来了，而且自己先前收的那些红包都悉数归还了。还能有啥事呢？莫不是自己花了大力气组局替许老板促成的疗养院项目黄了？
此时，吕处长的脑子转得跟陀螺似的，每个可疑的环节她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依然没有给自己找到答案。她不便跟许老板通电话问究竟，便匆匆请了假赶在许子玲之前到了家。
回到家后，许老板赶紧把许子玲打电话责问她的话复述了一遍，希望吕处长和他一起做好女儿的思想工作。没想到吕处长满不在乎地说，
“我当啥大事呢？就这事还让我提前赶回来。子玲现在也大了，咱也应该让她知道一些社会规则了！她这么单纯，如果没我俩替她挡着，还不被人欺侮死？”
“那么以你的意思让子玲知道咱俩做的这些事？这不好吧！我们从小给她灌输的是正面教育，现在要反过来教育，这不是误导孩子吗？再说了，子玲接受得了吗？我不支持你这么做！”
许老板抽了几口闷烟后否定了对方的观点。
“行！那你来教育吧！等孩子到家问起来，你继续撒谎树立你道德高尚的社会形象。你以为许子玲现在还是三岁小孩，你说啥她信啥？知道挫折教育这个热词吗？哼，跟你说了也是白说，对牛弹琴！”
吕处长气哼哼地把烟灰缸往许老板面前一搁，径直走到窗户边探身朝外张望，看到许子玲正低着脑袋急匆匆地往家里赶，赶紧朝许老板嚷嚷道，
“你烟别抽了，丫头回来了。”
“她回来了？嗯。等会儿子玲若跟我拌嘴，你得站在我这一边。”许老板掐灭烟头一本正经地与吕处长商量。
“有数！”
吕处长系上围裙转身进了厨房。
许子玲一进家门发现自己父母全在家，不觉一愣，连声问道：“妈，你咋提前下班了？是不是和老爸串通好了要糊弄我？我告诉你们，这事我都知道了。你们咋能这样呢？”
面对许子玲的一通数落，吕处长面不改色地搪塞道，
“今天单位不忙，你爸说想吃我烧的饭，所以就提前回来了。你刚才说什么事情知道了？说话没头没尾的！”
“老吕，你做你的饭，别跟孩子计较。这孩子今天可能听到了什么闲话，所以说话才会带气。子玲，来，坐下来跟爸好好说说咋回事？”
许老板绝对是演戏高手，他满脸堆笑示意许子玲坐到自己身边解释。
“爸，你别这样虚伪好不好？我可是你女儿啊！有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你不是一直教育我要诚实守信吗？你咋自己不以身作则呢？”
许子玲委屈地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事实已经很明了，她实在看不惯许老板假仁假义的样子。
“许子玲，你咋跟你爸说话的？你要他承认啥？”
吕处长沉不住气了，搓搓手上沾满面团的手，板着脸教训道。
“好！既然你训我，那我就直说了吧！二小告诉我，你们两个曾经托他退过赃款，有这事吧？”
许子玲眼睛红红地指着许老板和吕处长问道。
“啥赃款？你这孩子怎么能乱说话呢！这话要是传出去多不好，搞不好你妈我还得掉饭碗。”
吕处长压低声音怒斥道。
“你保证自己以前没有收过人家的红包？”
许子玲见吕处长还在抵赖，直接把话挑明了说。
“没有！我堂堂国家干部怎么可能做违反党纪国法的事！”
吕处长信誓旦旦地拍胸口保证。
“那……你……老爸，你说！你跟二小为啥处得那么好？如果他没有帮你做过这些见不得光的事，你凭啥那么信任他？还安排他到张村谈项目？”
许子玲又掉转脸指着许老板的脸问。
“子玲，把手放下，这么指着长辈说话不礼貌！”许老板板起脸教训道。
“行！我放下。你说！”
许子玲放下手指，推开一把餐桌椅坐下，怔怔地望着许老板脸上的表情等待回答。
“你是说那个送快递的二小吧？嗯，我托他帮我邮寄过一些文件，仅此而已。要说关系嘛！一般。至于为啥让他去张村助你谈项目？还不是因为他是那个村里的人！”
许老板说话滴水不漏，但许子玲依旧表示不相信，还嚷嚷着要让二小来家对证。吕处长见许子玲如此死心眼，心里又恼得慌。她又冲进客厅朝许子玲嚷道，
“好了！干嘛非要把屎盆子往自家人身上扣。许子玲，你不觉得自己今天有点过了吗？你考虑问题太简单了，真应该跟你那个好朋友杨燕玲学学！我和你爸都担心你被人家卖了还得帮人数钞票呢！社会这么复杂，你还真把别人说的混账话当回事了？”
这边吕处长唱白脸，那边许老板又唱起红脸来了。
“子玲，你也别难过。你妈说的都是事实。这社会上总有一些仇富的人看不得别人比自己过得好想尽办法挑事。我想起来了！我得罪过二小。就是上回让他去张村谈项目说好事成之后给他提成的。结果事没谈成，他没拿到一分钱。可能因为这事怀恨在心吧！”
许老板一拍大腿，摆出一副恍然所悟的样子，给了许子玲一个二小栽赃于他的理由。听许老板这么编故事，这回许子玲还真有点相信了。
“真是这样的吗？”她自言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