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残阳如血啊！”
梁副院长盯着窗外的一抹残阳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手中泡了各种枸杞菊花桑叶的保温杯也被他轻轻地搁到了一边。此时梁副院长心乱如麻，保温杯里的茶也降不了他心中的那团无名火。
从五楼会议室领了军令状回来后，梁副院长脸上弥乐佛一样的笑容不见了。油光锃亮的脑门也一下子变黯淡了，额头上几缕头发软塌塌地耷拉着，整个人看上去没一丝精神劲儿。他琢磨不透方院长为何如此大动肝火，非得当着全体参会人员的面给他难堪。说起来，这许老板对他方院长也算是半个恩人。没有许老板和吴副市长这层关系，他老方今天也坐不上院长这把交椅啊！眼科专科医院哪有让一个搞肾脏的大夫来当院长的道理？还不是因为吴副市长这个关系。
梁副院长鼻子轻哼了一声，转身坐回到老板椅上，推开抽屉翻出与许氏集团签订的合作协议，戴上老花镜仔细地浏览起来。
合同的条款写得很详细，但当初签订合同时他并没有仔细审阅，只是粗略地看了与许老板口头协商的那几项内容便草草地签字了。连违约责任一栏也没细看。对于常年负责医院基建工程的他来说，合同只不过是一个摆设，关键还在于双方的交情和利益分成。只要工程质量没问题一切都好说。
合同上明确写着双方权利与责任。许氏地产集团负责盖楼，医院负责工程审批各种手续。项目收官后，门诊楼和住院部的地下停车库产权归许氏地产集团所有，办公楼分主楼和子楼，主楼7层归医院所有，子楼5层归许氏地产集团拥有。合同中提到若一方违约影响工程质量或验收时间，须付对方工程造价千分之三的违约金。
当然，这是公对公的合同。除此之外，梁副院长和许老板之间还拟定了一份口头协议。双方协定在许老板拿到项目后，返梁副院长工程造价款的百分之五。这意味着梁副院长可以在这个上千万的项目中拿到50—100万元不等的好处费。但前提条件是工程的前期施工费用由医院承担百分之三十。等竣工后地下停车库及子楼对外招租运营后再把这百分之三十的垫付款及由此产生的利息一并返还给医院。
可偏偏许氏地产因为另一个项目被卷入了舆论风波。本来方院长对这垫付款的事睁只眼闭只眼，医院再怎么不济还不至于发不出员工的工资吧！现在方院长以此由头逼着他老梁去跟许老板谈判。这明摆着让他难堪嘛！别说拿不到许老板口头承诺的那几十万返点了，说不定对方还会把他之前吃拿卡要的那点底细都给交待了。到时候梁副院长两头不讨好，不仅吃不到到嘴的肉，反而惹来一身骚。
该如何跟许老板商量呢？梁副院长合上合同闭上眼睛仰卧在摇椅上，脑袋里充斥着无数个问号。
他想到了许老板身边的那位女秘书，这姑娘是他从医院护士名单中精挑细选出来推荐给许老板的。明面上说是秘书，背地里谁都知道她是许老板的小三。当初他把这颗棋子按插到许老板身边自有他的打算。一来是为自保，通过秘书掌握许老板许多鲜为人知的秘密以此钳制对方；二来是通过贡献美女，让许老板记住自己的恩德，确保双方交往利益持续双赢。
他忽然坐起身来，眼珠一转，拿起手机就给那位秘书打电话。
“小丽啊！最近可好啊？有空回娘家看看老朋友呗！”
“啊？是梁院长啊！你今天咋有空给我打电话了？”
“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听说你们公司有了点事，我这也是关心关心你嘛！”
“啊？你也知道这事？不过这事已经处理好了，不会影响双方合作的。”
“听你这口气，你这个贤内助当得不错嘛！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啊！人家吕大处长才是正宫娘娘，你充其量就是一个嫔妃。”
梁副院长听秘书假模假样的腔调浑身不悦，便阴阳怪气地回敬道。
经他这么一提醒，对方立马明白过来自己说错话了，赶紧低声下气地在电话里赔礼。
“不好意思啊！梁院长，我可能说话过了。你批评得对。你这会儿来电话一定有事要说吧？”
对方是明白人，知道梁副院长找她一定有任务要她去完成了。虽然心里十万个厌恶，但又不能不唯命是从。毕竟现在的这种体面生活比之前在临床一线帮病人插导尿管、灌肠助排便的活要轻松多了。如果不是因为公司最近资金缺紧，许老板早就带她出国买包包了。
“小丽，你真聪明！我老梁没看错你，一点就通。是个可塑之才！”梁副院长并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而是绕着弯子给这位叫小丽的前护士戴高帽。这又是哄又是吓的手段是梁副院长笼络人心的惯用伎俩，医院的员工大多数吃他这一套。小丽也不例外。
“梁院长，你过奖了！我这棵小苗啊还得靠你今后多多培育呢！这样吧！这会儿公司人多嘴杂，要不咱俩约个时间吃个饭当面说话？”
“行！小丽，说话就是爽快。这样吧！半小时后你在公司楼下等我，我开车来接你去一个地方，咱当面细聊。”
“成！我这就把手头的工作交接一下，半小时后楼下见！”
半小时后，梁副院长的宝马X7准时停到了许氏地产集团楼下。接上这位叫小丽的秘书后，两人开车来到了江边的一处会所。这几年梁副院长靠外快积攒买下了江边的一套民宿，经过一年多时间的精心改造，当初那套毫不起眼的民宿已经被他装修得富丽堂皇。
两人熟门熟路地上楼，开门，关门，上床，一番云雨后。梁副院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让许老板把之前医院的垫付款交还给医院。但不许告诉他是我让你要的。”
“这可为难死我了！许老板脾气那么大，现在又在用钱的关键点，我咋开口啊？”
“这是你的事。你那么聪明，肯定会有解决的办法。”
梁副院长油滑滑的肌肤又贴到了小丽身上。
“讨厌！才要过一回，怎么又来了！”
小丽嗔怪道。
“我想干嘛就干嘛！在我家老子说了算！”
梁副院长又露出色迷迷的霸道总模样。
而在许氏地产集团大楼楼顶，许老板正脸色阴沉地接着一个神秘陌生人的来电。
“喂，许老板，你手机邮箱收到的照片是我刚刚跟踪你的秘书拍的。别问我是谁，我的名字叫雷锋。哈哈！”
“你倒底想干嘛？”
“明人不说暗话。我也是受人之托不得以而为之。你问我拍这些照干什么用？这得问照片上的那个男主了。你一定有什么把柄落在人家手里了吧？我这么做是为了帮你。”
“那你说说清爽为什么要帮我？我们认识吗？你背后的指使是谁？”
“想知道真相的话一小时后在街角那家咖啡店见。到时候你就啥都清楚了。不用谢我，我就是一个传话筒。对了，我的名字叫雷锋。”
电话是做了变声处理的，分不清是男声还是女声。许老板此时胃里已翻江倒海般难受，他见不得自己的小三居然被这个自认为是铁哥们的无耻家伙蹂躏。想到当初梁副院长送小丽来公司的那副伪善模样，他气得真想冲到江边会所当场捉住这对狗男女让他们难堪。但理智告诉他不能意气用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