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许子玲和张璐聊着如何让许老板和张璐老爹见上一面共襄合作大计时,徐枫带着二小来到了病房。这几天二小的私人订制生意做得不错,原来跑快递用的那辆三轮车被他转手了,换了一辆四个轮子的小电动车。今天刚提了新车,为了在老乡面前显摆一下,特意打电话给徐枫,硬生生地把他从工地拉到了自己身边。为了弥补亏欠,二小提出要陪徐枫看看张璐,两人便提了一兜水果和营养品来到了病房。
一路上,二小的嘴角始终向上裂着,眼带笑意,满面春风得意。而徐枫呢?却像霜打的茄子,没有半点年轻人的精气神。
“徐枫,你把工地的活辞了吧!咱兄弟一起干,俺保证不出几年,让你开着大奔迎娶张璐。”
二小手头有了几个闲钱,这说话的口气也非比寻常,大得像是蛤蟆要吞象。
“就你那行当?早晚要出事!俺是规矩人,你的那些活计俺瞧不上。”
徐枫也不怕得罪二小,果断拒绝了。在他看来,二小搞的这档歪门生意就算赚到了钱,那也不是良心钱。他记得奶奶生前叮嘱过的话,做人不能坏良心,不得眼红黑心钱。他总觉得二小的钱来得不干净,帮腐败份子跑单,总有一天自己也会被牵连进去的。
二小倒也不生气,笑着骂了徐枫一句榆木脑袋死疙瘩的话,领着徐枫趾高气扬地大踏步往眼科病区奔去。
一进病房,两人就看到许子玲坐在张璐身边愁眉苦脸地说着话。张璐在一边轻声细语地安慰着,还提到了抵押、盖房几个敏感的字。
“张璐,俺带徐枫看你来了!”二小今天的做法有点过,大有喧宾夺主的味道。这让紧跟在他身后替他拎着水果的徐枫很不爽。
“你是——二小?俺听出你的声音了!”
张璐的眼睛虽然有了光感,但辨别事物还是吃力,仍然依赖听力判断来客身份。
“恭喜你答对了!”二小模仿着赵本山小品中的腔调油了一嘴。
“二小,你咋说话这么幽默了呢?是不是最近发大财了?”张璐虽然眼瞎,但不缺心眼。她料断二小今天来探视自己的目的只有一个,托她的嘴向村长老爹报信,二小不是从前的二小了,现在有出息了!
“恭喜你学会抢答了!”二小又来了一句小品词。这定把坐在一边的许子玲逗乐了。
“哈哈!你叫二小?你的名字好有趣。你不会是相声演员吧?”
看到漂亮的许子玲跟自己答讪,二小的骨头又轻了几两。但一旁的徐枫沉不住气了,抢着解释道。
“许护士,你太小瞧人家了。人家现在是老板,专门做私人订制跑单业务的。”
徐枫的话里明显带着嘲讽,但许子玲没有听出来,反而顺着徐枫的话向二小连连点头招呼,“二老板好!”
“哈哈!二老板,有点意思。”许子玲一声无谓的称呼把大家都逗笑了。
“二老板就二老板吧!反正大小是个老板,这个称呼俺喜欢!”二小放下手里的礼品,大方地向许子玲伸出手示意握手。
许子玲摆摆手说不必客套,咱都是来看望张璐的,还是坐下来陪张璐说说话吧!说着便站起身,把方凳递到了二小面前。二小也不歉让,一屁股落座后便跟着张璐寒喧起来。
徐枫向许子玲招招手,示意她出去跟他说话。这屋里便只剩下了二小和张璐两人。张璐顺着二小的意思有一搭没一搭地唠着家常,心里却想着如何跟徐枫商量帮助许老板解决资金困难的事。
“张璐,你有心事?”
二小看到张璐漫不经心的样子,便主动断了话题。
“啊?没。俺听着呢!你二小有出息了,俺跟家里通话时一定会把这个好消息转告给大家。”
张璐假装开心地回答道。
“俺不是这个意思。俺今天就是来看看你,俺听徐枫说你住院还差点钱,喏,这是两千块。你拿着应急!”
二小说着把一个塞了两千元现金的信封递到了张璐手上。
“俺不要你的钱,你挣钱也不容易。”
张璐连连摆手推脱。
“谁说俺挣钱不容易?你放心吧!这钱干净,俺不偷不抢的,全靠脑袋瓜子挣钱。不像徐枫那么死脑筋,愣是要泡在脚手架上干,也不肯跟俺干。”二小佯装生气地说道。
“二小,徐枫打小脾气倔,你说随他去吧!哎,你不会是让我做他工作吧?俺可告诉你,这工作俺不做。”张璐话峰一转,试探性地问二小的来意。
“俺没那个意思。就是来看看你,顺便给你带点钱救急用。你知道,徐枫是俺的好兄弟,你是俺未来的嫂子,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张璐,你可别想多了!”
二小也是猴精猴精之人,听到张璐不愿意帮他做徐枫的工作便断了此念,尽说些拉拢感情的客套话。
“二小,谢谢你的好意。其实俺在这里挺好的,这里有杨医生、许护士,还有黄干事一直帮着俺。其实俺心里挺明白的,他们也不容易,特别是许护士,最近家里出了点事,俺也想帮她,可帮不上忙啊!”
张璐掏心掏肺地跟二小说出了自己的苦恼。
“啥困难?她不会是电视上那个许老板的女儿吧?俺看他俩挺像的。”
二小的观察力还是挺细的,就在刚才许子玲向他递板凳的当儿,他就把她和许老板链接到了一起。
“是他女儿。现在她爸爸公司资金出了点问题,俺正帮她想办法哩!二小你脑瓜子活,一块儿帮她出出主意呗!”
正在两人商量着如何帮许子玲一家渡过难关时,徐枫和许子玲回到了屋里。
就在刚才徐枫简要地跟许子玲说了二小的情况让她心里设点防,别太把对方当回事。末了,徐枫用一句话概括道,“啥老板啊?二小就是一个跑歪门邪道生意的快递小哥!”
许子玲看到徐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样子,心里直犯嘀咕,这徐枫不会是吃醋吧?干快递咋啦?能挣到钱一样值得人尊重。不过他说的歪门邪道也许真不是好事,自己还是得留个心眼为好。
一进门,许子玲包里的手机铃声响了。电话是黄谦打来的,黄谦在电话里着急地问她在哪里?还说要她陪着他一道探视张璐。
“是黄干事吗?俺是徐枫,许护士正在眼科病房呢!你现在来吗?”
徐枫耳尖,一听电话里是黄谦的声音,便主动凑上前去表态。
“嗯,徐枫你也在啊?那待会儿咱就在病房里见吧!”
黄谦听到徐枫的声音有点诧异,但很快平复了语气,表示自己一会儿到病房跟他说话。
“好!待会儿见!俺也有事要跟你汇报呢!”
徐枫刚说完话,二小便迫不急待地追问道,
“那个会写文章的黄干事要来病房看张璐?”
“嗯哪!”徐枫漫不经心地回应道。
“张璐,俺就纳闷了!你咋这么受人欢迎呢?”二小又怪声怪调地调侃道。
“二老板,你就别再逗张璐了。黄干事也是苦出身,你别以为人家是什么大领导。等他来了,你说晓得了。”许子玲眼光复杂地瞥了一眼二小,一本正经地回应道。
“徐枫,张璐,俺真羡慕你们!俺到城里这么多年都没有交到一个朋友。没想到你们来城里看病没多久就交了这么多好朋友。”二小说这话时眼里的光暗淡了,跟刚才进屋时完全变了两个人。
徐枫心里不禁一阵窃喜,又是一阵说不出来的酸痛。在这座城市像他这样来城里打工的小人物能与黄谦、许子玲和杨燕玲这样有固定工作的城里人交上朋友,实在令人匪夷所思。怪不得二小会羡慕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