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老板的突然造访既在小丽意料之内,也在意料之外。她原本以为许老板会以威胁的方式逼迫她收回那些事关许老板切身利益的举报材料,然而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许老板见了她之后不仅没怪罪于她,而是吁寒问暖与她重叙旧情。那块原本被许老板送给吴副市长的名表连同购物发票此刻已搁在了小丽面前,只要她找到渠道转卖掉立马就可得到一笔数目可观的意外之财。在金钱面前小丽确实动心了。她表示自己愿意为许老板去推翻之前的那些证据。
“最好把梁副院长也捞出来。他知道的事太多,对大家都不利。”
许老板又提了一个附加条件。这让小丽有些为难。人是她举报进去的,现在又要她给请出来,这不是拿纪委当摆设吗?更何况梁副院长已经进去了两天,这两天内他多多少少要向组织作些交待吧?
许老板看出了她的顾虑,表示只要她尽力了这事办不得办成都不怪她。但前提条件是你得去办。至于怎么办?老谋生算的许老板又给她支了些招。
“可是——万一纪委的那些人不相信(我)咋办?会不会也给我治个啥罪啊?”没多少文化的小丽依然顾虑重重。
“你一个平头老百姓,纪委能治你啥?别想多了!你放一百个心在肚子里,不会有事的。”
此时的小丽在许老板眼里就是一个诱饵,她的生死早已不是许老板所关心的。当初梁副院长把她当棋子安插在自己身边这口气他已憋了许久,现在他要反噬于她。
“真的不会有事?你可别骗我!再说了,是我把老梁送进去的,他出来后也不一定会放过我。”
“小丽,你说句明白话,这事干不干?干,这之前咱俩的恩怨一笔勾销,你还能得到好处。不干,即使老梁不放过你,我老许也不会放过你的。”
许老板看到小丽推三阻四,犹豫不决,便沉下脸来警告。小丽一看许老板真的动怒了,心一下子慌了,赶紧表态说自己按照他的旨意办就是了。
再说身陷囵圄的梁副院长得知纪委的人已经掌握了他与许老板夫妇行贿受贿的线索后,并没有表现出丝毫惊慌。任纪委的人如何审问,就是咬死五个字,没那么回事!至于审讯人员拿出小丽的那个小本本,他除了冷笑就是冷笑,一口咬定这是小丽设局栽赃陷害于他。同时,他笃定许老板不会就此不管,迟早会捞他出来。
要说这梁副院长的心理素质也是够强大的。连续两天审讯纪委的人不仅没从他的嘴里捞出一丝线索,还被他引着走向了自证清白的另一条路。梁副院长知道自己与小丽通奸的事早就被前妻冷美人所掌握,但为了共同的孩子他料定冷美人不会在纪委面前说自己半个不字。如果自己真的定罪了,那冷美人手中的那张工资卡今后的数字就变成负数了。为了孩子,梁副院长赌她不会那样做。
果然不出所料,冷美人对于办案人员的到访表现出一副冷淡又轻蔑的态度。她说自己之所以与前夫离婚,不是因为他有了外遇,而是两人早已性格不合多年,约定等孩子成年后离婚。至于他受贿与否,自己一概不清楚。那个啥小丽的,就是原先在医院不好好工作被老梁开除的小护士,至于她为何要编出那些故事,你们自己问当事人好了。我这还要赶高铁,没时间留你们吃饭了,再见!不送!
办案人员绕了一个圈子又回到始作俑者小丽身上,莫非这妮子真的报了假案?但从当事人一进门哭哭啼啼的那样子不会啊?何况那小本子上写得那么详细,何年何月何日连时钟也写上了。要说造假一串行贿受贿及桃色事件不至于连时分都写得那么详尽吧?看样子这事没那么简单,还得再找小丽当面问个清楚。
办案人员万万没想到,当他们再次找到小丽询问小本子上的记录是否属实时,小丽居然推翻之前的供词,连声向纪委的人说对不起,是自己一时糊涂给他人强加了莫须有的罪名。
“领导,那本上写的都是我瞎编乱造的。因为梁副院长和许老板得罪过我,一个把我从医院开了,一个把我从公司开了,我心生怨恨,所以才找你们告状。其实我和他俩没那回事,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去问他俩的妻子。对了,梁副院长不久前是离婚了,但不是因为我才离的婚。许老板和吕处长他们夫妻感情深得很,许老板也不会做对不起吕处长的事来。”
小丽一反常态,将所有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办案人员也不是吃素的,觉得这里面有名堂。
“小丽,你可知道伪证罪?那可是要吃牢饭的。”
“领导,我一个中专生哪晓得伪证罪啊?所谓不知者不怪,求求你们饶过我。我保证今后一定好好学习法律知识,做个知法守法的好公民。”
虽然小丽一听伪证罪三个字心里早就吓破了胆,但表面上却表现出一副死皮白癞的样子,她赌纪委的人一时不会拿她怎么样,顶多给个批评教育罢了。
“小丽,我再问你一句,你说得可是真话?如果你说那个小本子是假证,那么你要报复的人他们就会免予处罚,而你将要为你所犯的错误接受对方的起诉。”
“他们起诉我啥?”小丽一下子懵了。
“诽谤、诬陷罪。”工作人员斩钉截铁地回答。
“这……”小丽开始犹豫,她知道许老板不会起诉,但梁副院长出来后会怎么对她就不晓得了。
“怎么?你还推翻之前的证词吗?”办案人员追问。
“嗯,随他们起诉吧!我说的是真话。这事确实是我小丽做得不对。”
小丽咬了咬牙表态。一想到许老板之前威胁的话,她的后背脊就发凉。与其被许和梁找人修理,不如自己背个诽谤罪,何况这事还不一定呢!
面对小丽的表态,办案人员皱了皱眉头,拿出一份证词让她在上面签字并摁手指印。小丽认认真真地按吩咐逐一落实,边签字边说对不起的话。
“领导,这字我也签了,那梁副院长可以被释放了吗?”
小丽递还签字材料,小心冀冀地询问道。
“不一定,我们还要继续调查。你说的是一面之词,他还有其他问题需要进一步交待。这事跟你没关系了,你可以走了。”
办案人员挥挥手,似笑非笑地暗示她离开。小丽一听这话急了,自己还没完成许老板捞人的附加条件呢!这可咋整。
“领导,梁副院长既然能被我冤枉,想必也可能被其他人冤枉,你们可别抓错人了,嗯?”
“小丽,没想到你还挺关心姓梁的啊!不可思议!要不,你也留下来一并交待?”
小丽一听这话赶紧摆手,说自己和梁副院长绝对清白。只是觉得梁副院长最近太背,又离婚,又遭官司,有点可怜他。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小丽,你要相信我们纪委,我们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腐败分子。这里不是你呆的地方,赶紧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