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门儿啦，有没有什么需要带的，晚上回来的时候给你们捎回来。”
荼瑶将自己的画架背上，一边对歪坐着刷剧的舍友们说道。
“唉，这么热的天儿，在宿舍里看电视、吃瓜、吹空调不好吗？”大甜舀了一大勺冰镇西瓜，边吃边说。
“你当谁都和你一样，你啥时候看见瑶瑶刷过剧？”叫阿美的女孩起身，拿过荼瑶的帽子递过去，“我说你能不能长点记性，防晒霜不抹就算了，连帽子也不带一个。任你是冷白皮，也经不住你这办造啊。”
荼瑶笑嘻嘻地接过帽子戴上，“知道了，阿美。我先走了，有事电话联系。大甜不要吃太多冰西瓜，小心闹肚子。”
随着关门的声音，大甜连连摇头。“啧啧啧，这速度，还以为是男朋友在楼下等着呢。”
“这都大三了，追瑶瑶的人也不少，你何时见过她松口的？她心里有大爱，和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不一样。”说罢，阿美走过去，抢先一步将大甜刚刚舀起来的西瓜一口吞下。“还挺甜。”
大甜这才从自己的西瓜，已经被对方吃了的震惊中反应过来，“好你个阿美，竟然抢我西瓜，快还我。”
宿舍里，两人追逐打闹，而宿舍楼下，荼瑶骑上了自己的单车，向广场飞奔。
每个周六的下午，荼瑶都会到广场去支个摊位，替人速画。每一张十块，生意好的时候，几百块不在话下。
找了块背阴的地方，荼瑶坐在那里，静等着顾客。今儿来得太早，还有些热，这会儿还没有什么人出来，荼瑶便拿出手机，和母亲聊起天来。
“麻烦你帮我画一张。”
清冷的声音响起，荼瑶放下手机。只见一穿着白衬衫的青年，端坐在她身前不远处的小马扎上。小马扎有些矮，青年的长腿蜷缩着，两只手放在膝盖上，像极了认真听课的乖孩子。
虽然身上只是穿着普通的白衬衫和黑色裤子，但是，荼瑶怎么看都觉得这青年的气质，与僻静的广场一角格格不入。乌黑的头发微长，星目勾人，放在膝盖上的双手莹白。荼瑶暗道一声帅哥，然后便是遗憾。
“可惜阿美不在这里，这种冷艳系大帅哥，完全就是她的菜啊。”
既然有顾客，荼瑶自然不会耽搁，收起心里的小想法，拿出速写笔。
“好的，先生。但是能不能麻烦您把口罩摘了？”
“不能带着口罩？”男子眼眸里闪着疑惑。
“不是的，先生您误会了。”荼瑶连忙摆手，“我以为您忘了自己还带着口罩，所以提醒一下。”
“无妨，就这样画吧。”
十分钟过去，荼瑶满意的将画纸递了过去。“先生，您看看满意吗？”
就在荼瑶靠近的时候，男子摘下了口罩。
荼瑶一愣，惊叹：“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大概就是说的眼前之人了。
原本只露出双眼就已经美得不可方物了，这下再配上殷红的薄唇，要不是荼瑶自认为定力不错，差点就上手捏了。
而此时荼瑶不知道的是，她身前这位一动不动的男子，手心早就起了一层薄汗。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不戴口罩距离女生这么近。没有意料中的恶心和晕厥，反而是一种清新的味道充斥着鼻腔，走进四肢百骸，像干渴已久的独行者遇到一汪清泉，雀跃着，叫嚣着。
“嗯，我很满意。”
荼瑶难得的脸红了，原是冷白色的脸颊，红起来无可隐藏。
对于荼瑶的反应，男子还是有一丝丝满意的。他从未觉得这张无可挑剔的脸于他来说有多大益处，毕竟他从来不是肤浅的人，不会以貌取人。可就眼前的情况来看，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狭隘了。
荼瑶见对方满意，连忙将画交给对方。
“先生，十元一张。”
“你再帮我画一张吧。”男子接过画，然后说道。“画一张不带口罩的。”
“好。”
荼瑶没多想，开始她的第二单生意。
修修改改了大半个小时，荼瑶依旧还是不太满意，总觉得少了什么。颓然坐在小马扎上，荼瑶放弃了。
“先生，对不起。这张画我可能不能帮您完成。”
“怎么了？”男子没有预料的生气，反而语气里带着一丝关心。“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
“不是先生的问题，是我自己。”荼瑶羞愧，“我技艺不精，不能将先生的神韵画出来。害先生白白浪费了这么久的时间。”
男子蹙了蹙眉，“锦弦。”
“什么？”荼瑶一头雾水。
“余锦弦，我的名字。你可以叫我锦弦，现在还不能叫先生，也不必用敬语，我长不了你几岁。”
先生二字，在余锦弦的心里等同于丈夫。他记得奶奶就是这般称呼爷爷的，他的母亲亦是如此。虽说眼下这个女子，很有可能以后也会这样叫他，但决计不是现在。
“啊？”荼瑶一脸懵，刚刚她还以为对方要生气了呢，没想到却是在意她用敬语。“好的，余先生。”
荼瑶想了想，叫锦弦似乎太熟稔，还不如余先生来得自然。
余锦弦的眼眸沉了沉，看不清情绪。然后起身向荼瑶走了过去，拿起她手里的速写笔，就着那张已经完成了的画下笔。
寥寥数笔，荼瑶就见自己的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死气沉沉的画作，瞬间有了灵气。
“余先生，你太厉害了。”荼瑶毫不吝啬自己的赞叹和崇拜。
“许久没有下笔，生疏了。”余锦弦将笔还给荼瑶，“我要怎么给你钱？”
“不用了，余先生。能看你将画修好，我已经学到了。刚刚那幅画就当我送你的吧。”
荼瑶连连摆手。好家伙，她耽误了余锦弦快大半个小时，最后还是他自己将画改好了，实在不好意思厚着脸皮收钱。
“礼物？”余锦弦呢喃到。“好。不过作为回礼，能不能请你共进晚餐？”
“哈？”荼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这几块钱的画还值一顿晚餐？
“谢谢余先生的美意。我这边估计要很晚才会收摊儿呢。到时候估计都错过了吃饭的点儿了，要不改日？”
荼瑶说得很委婉，可余锦弦却似乎没有听出她的话里之意，掏出手机。“那先加个微信，方便联系。”
“嗯？”荼瑶感觉自己的脑回路有些不够用了。见对方已经将微信的二维码打开，荼瑶硬着头皮扫了一下。“好了，余先生。”
“好，那我到车上等，你忙完。”说完，余锦弦也没有给荼瑶任何反应的机会，戴上口罩，就离开了。
荼瑶看了看没有带走的画稿，生平第一次想骂人。
余锦弦走后，荼瑶的小马扎上很快又来了一位客人，所以她没有去追锦弦，更没有时间多思索吃饭的事儿。
“小姐，请你尽量不要动来动去，很快就回好的。”荼瑶见那女子四处张望，有些无奈。
女子见荼瑶和她说话，然后笑了笑。“刚刚那个站在你身边的是你男朋友？”
“啊？”荼瑶将目光从画纸移开，连忙否定。“不是，不是，姑娘你误会了。”
“那就好。”女子又打量了一下荼瑶，“想来也是，你这一身加起来还不够他那件衬衣的尾数，怎么可能是那种关系。”
说到这里，荼瑶也算是明白了，眼前这位哪里是来画画的，分明是来钓金龟婿的。可是本着职业操守，荼瑶假装没有听懂，继续画画。
“小妹妹，你能不能给我画一张刚刚那人的画？”女子完全没有在意荼瑶的沉默，自顾自话。“放心，姐姐啊不会亏待你，我出一百，你顺便再告诉我一下他的别的信息，怎么样？”
“我不知道别的信息。”荼瑶语气冷淡了几分，先不说这女子言语里的优越感让人反胃，就她这样胡乱打听别人的消息，也是很不礼貌的。
“喲，小妹妹，别藏着啊。我刚刚观察你们很久了，不是男朋友也一定是认识的。反正不是你男朋友，你计较个什么劲儿。你要是告诉我，我再加一百，怎么样？
荼瑶气笑了，说到底原来是个怂货。人在的时候不敢过来，等人走了又抓心抓痒地打听。打听也就算了，还非要拿钱来做诱饵，估计人品堪忧。
“不好意思小姐，且不说我不知道更多，就算知道也不能告诉你。虽然这是小本生意，但是也要保护好顾客的信息。”
“切，别说得那么正义凌然。”那女子嗤笑，“说到底不就是想要自己留着，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长相，虽然小有姿色，但是太过平板。男人大多不会喜欢你这种的。所以，别费心思了。还是告诉姐姐我，说不定等我把人追到了，多多打赏你就是了。”
荼瑶做了个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生怕一个暴走，将这一脸腻子粉的蛇精病的假下巴拍歪。
“我给你二百五，滚远一点，可以吗？”
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荼瑶和那女子才知道，不知何时，余锦弦已经站在了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而她们刚刚的话，悉数落到了对方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