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轻影紧紧握住了手,脸上表情越来越冷。她让他找不到她,甚至连一点消息都没有。
如今,他只能走这样的一步,用自己的皇子将那个孩子换回来。
将朴兰璟的孩子换回来,由此才能让她自己乖乖的回到离宫。可是安妃,这个女人竟然隐瞒着,情愿自尽都不告诉他一点消息。
他与她,难道真的隔阂了那么多的东西?
他大步走出殿门,身侧的内侍忙将手里的油纸伞撑开。慕容轻影侧过头看了看他,由他手中接过纸伞,“你们不用跟着了,朕自己过去。”
内侍微微欠了欠身子,低着头,连抬起来看一眼都不敢。
慕容轻影手拿纸伞,望了一眼淅淅沥沥的雨,举步迈出了殿前回廊。地上此时已经积了水,潮湿的感觉顺着脚底往上翻腾。风吹过,细雨打湿了他的头发。清凉的感觉,似乎驱散了些他心中的烦闷。随即,他将雨伞丢到一旁,任由那淅淅沥沥的雨打湿他的脸庞。
这水,像极了镜湖的水。想起镜湖,他心里又是一痛。脚步快速的迈向了另一个方向,那里是宫里的罗湖,然而他忽然间又停了下来。罗湖又怎样,终究不是镜湖。嘴角轻轻弯起,挂上一丝让人感觉冷漠的笑容。他望了一眼相反的方向,握了握拳还是走了过去。
凤吟宫中的内侍正在忙碌,大殿里焚烧犹如浅兰的冥香,黄色的布幔遮挡着巨大的圆柱,一层层的,看起来似乎在疲惫一般。
高高的凤椅之上苏已歌哭了,眼泪顺着眼角一颗颗的滑落下来。她穿着黄色绣凤的宫装,头顶带着沉重的赤金凤冠,只是那额头却绑着一条白色的绷带。美丽的眼里噙着愤恨,娇红的唇被咬出一道白色的痕。是慕容轻絮,又是因为她,所以他才会让自己的孩子去北国将她的孩子换回来。
苏已歌心里一阵阵的痛,筱儿是自己与他生下的唯一的孩子。他怎么舍得,怎么舍得?她紧紧的握着拳头,锋利的指甲刺入手心,疼痛的感觉让她稍微舒服了一些。外面的雨似乎又下大了,噼里啪啦打在屋顶的声音让她心里一团乱。她该怎么办?该怎么办才能让自己的孩子留在自己的身边?去北国做质子,一定不行,她绝不同意。
“母后,母后……”
稚嫩的声音由一个看起来七八岁的孩子口中发出,他长有一双明亮的眼睛,高高的鼻子下的嘴像极了苏已歌。头发被玉色的发冠挽起,露出宽广的额头。他一只手抓着苏已歌的裙角,一遍一遍的唤着“母后”两个字。
苏已歌回过神,望见他心里一痛,泪水瞬间就涌出了眼眶。“筱儿,母后,母后保不住你啊!”她伸出手,紧紧的将孩子拥入怀中。眼睛里的泪水如同殿外的大雨一般,一滴滴的落下来。
筱儿见自己的母亲如此,乖巧的伸出小手为母亲擦拭眼泪,“母后不哭,要是头疼的话,儿臣给你揉揉。”说着便要伸出小手帮苏已歌揉额角,七八岁的孩子,许是还停留在痛的话就会哭的概念之上,完全不知其实有很多时候痛不一定会哭,哭也并非是因为痛。
“母后不疼,母后只是难过。”苏已歌将他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之中,望着眼前的孩子,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她是皇后,而他是燕国的大皇子。如今,为了救那个女人的孩子,他竟忍心将亲生骨肉送入北国狼虎之地。他,怎么可以如此的残忍?
听苏已歌如此说,筱儿随即笑了起来,“既然母后心情不好,那儿臣给您说说笑话。今日在书房,二皇弟将太傅的郴州砚给打翻了,太傅生气正带着他去朝霞宫找惠妃娘娘去了。儿臣猜想,这次二皇弟肯定要受到父皇的重罚了。”
苏已歌手一紧,快速的擦拭了一下脸上的泪水,“筱儿,你刚刚说什么?”
筱儿不懂自己的母亲为何如此,平时母亲总是喜欢听二皇弟的一些事情。一般在听说二皇弟犯错的时候总会露出笑容。而今,怎么会露出如此表情?然而他虽然不解,却还是很乖的重复了一便:“儿臣再说,今日二皇弟犯错,恐怕父皇要重罚了。”
苏已歌心中一动,果然是天无绝人之路。她,她刚刚为什么没有想到呢?
皇上并非只有筱儿一个儿子,还有惠妃生的慕容赢煜不是?
若是能将二皇子送去北国,那筱儿便可以留在宫中。惠妃没有了二皇子,看看她还如何同自己斗。想到如此,苏已歌竟然笑了,果然是天无绝人之路。
望着自己的母后,筱儿沉默了。
今日的母后似乎与往日不同,总是感觉怪怪的。虽然他年龄小,可是却也听说了一些事情。
母后额头上的伤是父皇弄的,而且是为了那个新建的宫殿里的一个女人。难道,自己的父皇又要纳妃了么?
然而,这些似乎并不是他能管的。他虽然生为皇子,却要过的处处小心。母后曾说过,宫里的没有朋友,只有敌人。他要学会治理天下,将来代替父皇管理燕国。
“娘娘,皇上过来了。”粉衣宫女轻步走来低声禀报,声音压得很低,生怕打扰了苏已歌的沉思。
此话一出,苏已歌嘴角的笑容消失了,原本清亮的眼睛竟然闪出一丝的恐惧。他来了,他来了,若是他不同意怎么办?她一把将筱儿搂入怀中,紧紧的,恨不得嵌入自己的身体里。“告诉他,不要让他来。本宫,本宫不想见他。”此时的她似乎将自己的身份都忘记了一般,只觉得他的到来便是要分开他们母子。她不能,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慕容轻影身上的衣服湿漉漉的粘在身上,虽然是夏天,可是雨水却依旧有些冰凉。他迈入凤吟宫,望见高座上相拥的两母子。此时,他心里竟然软了,可是想想慕容轻絮却不得不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