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柳开开心心的，正要准备回书房，就有人通知她说崔嬗来了。
水柳连忙道：“那还不赶紧去迎接崔夫人？”
“那可是咱们主子的先生呀！”
崔嬗经下人一路牵引到苏月婵所在的书房，下人间规矩有序。
该在外院引她的，绝不会随她进内院，该上茶的，就不会停留着不肯下去。
再看王府下人对苏月婵的恭敬态度，崔嬗就知道苏月婵是彻底收服她们了。
崔嬗不由笑着称赞苏月婵。
“你近来于庶务上越发娴熟，也懂得如何管教下人了，很是不错。”
苏月婵终于停笔，看崔嬗一眼。
崔嬗察觉到苏月婵待她不如往日亲厚，崔嬗心中快速划过无数情报，仍是无法确定苏月婵心中是怎么想的。
她那日的确是坑了江玉绝，直到江玉绝领兵出征，她才敢去城门送一送江玉绝。
苏月婵仔细观察崔嬗神色，见她一如往日淡然，自己从面色上并不能看出崔嬗是在想些什么。
苏月婵低垂着头，想了想，还是没有把心里的话都问出来。
“先生……”
“月婵……”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崔嬗看着苏月婵外露的疲惫神色，以及江玉绝离去前隐隐朝她发怒的表情。
思维之线瞬间串联起所有线索。
崔嬗放下茶盏，平板无波道：“你都知道了？”
苏月婵低垂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和崔嬗相处，只轻轻嗯了声。
崔嬗见苏月婵一副鹌鹑样，气就不打一处来。
“心里没什么想的？”
“徒儿不敢想什么。”
崔嬗难得显出微怒神色。
“好，原来我尽心尽力教导，还抵不上你对一个男人的感情！”
苏月婵抬起头，软软的语气说出自己心中迷茫。
“先生，您把我当学生，当徒弟，尽心尽力教导我，帮扶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苏月婵数着自己的东西。
“就算我是李府被调换的大小姐，可我眼界低，压根不足以管理李府这一大摊子事。”
“如果没有你，我就算拿回了我的身份，我也什么都不是。”
苏月婵完全不看崔嬗神色，自顾自的说着憋在自己心里许久的话。
“先生，你知道吗？”
“江玉绝和我在一起的第二次，他嘴里喊的就是你，我和他做那事时，在的就是他怀念你的一间小屋子里。”
“屋子里的陈设全是先生你日常会喜欢的物品，而江玉绝在我说出想要学认字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把你找了过来。”
苏月婵终于能抬起眼看崔嬗，她眼中没有恨，只有迷茫的泪光。
“先生，你究竟是我的情敌，还是我跨不过去的白月光？”
“江玉绝他还在喜欢你，那我又算什么？”
“先生你又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苏月婵的质问一句接着一句，一开始崔嬗心中是怒的，到了后面她也无奈了。
崔嬗走近苏月婵身旁，抱住苏月婵坐在椅子上的身子，把人完全揽进自己怀里。
“傻丫头。”
“人和人之间不一定只有利益存在。”
崔嬗低柔的安抚着苏月婵。
“我知你心思灵敏，惯常想得多，但有些事，不是你想得多就能知道的。”
“我初见你，就觉你独特……”
崔嬗回忆着第一次看见苏月婵的画面。
“你那时候脸上还有病容，整个人外在都是蔫蔫的，病歪歪的，可你眼里又一直残余着一簇火。”
“很独特，就像是即将被狂风吹灭的烛火，微弱的几乎难以看见，可又一直都倔强的不可熄灭。”
“我教你学识，教你为人处世，教你我能教你的所有，固然是处于我看你合眼缘这件事，可更多的是出于我的人品。”
还埋在崔嬗怀里伤心的苏月婵不自觉抬起头看崔嬗。
自己夸自己人品好？
原来她的崔先生这么不要脸且自大的吗？
崔嬗清楚看明白苏月婵眼中的嫌弃和幻灭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怎么？我就不能自己认为自己很厉害？”
“很厉害又不是必须要世人承认你厉害。”
崔嬗傲然道：“只要你觉得你厉害，那你就一定是天下第一厉害的！”
苏月婵若有所思。
崔嬗揉揉苏月婵的头，继续道：“至于你说我是不是你的情敌，这就更是无稽之谈了。”
崔嬗也忍不住目露嫌弃。
“不管怎么说，面貌、风度、仪态、谈吐，你有何处像我？”
一剑又一剑，左一剑右一剑，上一剑下一剑。
崔嬗字字如剑，刺得苏月婵肝心脾肺肾，哪哪儿都疼。
“先生……”
崔嬗掀起眼皮，懒懒看苏月婵一眼。
“我和江玉绝，在我嫁给白白以后，我和他就完全没有关系了，最多是从前在朝堂上的同僚关系。”
崔嬗毫不掩饰自己嘲讽苏月婵的态度。
“人间的关系哪里只有男女关系？我和江玉绝明明是有着多种情感基础的，政治盟友。”
苏月婵哭唧唧，苏月婵哭不动了。
苏月婵趴在崔嬗身上，连叹气也叹不动。
“先生，我好难受。”
“哦？”
“难受我虽有万贯家财，但不知有何用，难受我有江玉绝，但我感觉我和他不够相爱。”
“难受我在这世间，孤单漂泊，没有一处可落脚的栖息地。”
苏月婵抬头看崔嬗，真诚发问。
“先生，有什么可以解决它们的方法吗？”
崔嬗之前给苏月婵解答过无数问题，甚至能帮苏月婵重新夺回江玉绝的心，能帮苏月婵勇斗李清薇，让她获得宅斗胜利。
可这一次……
崔嬗没有办法解答苏月婵。
因为这是精神上的，感受上的问题。不是实际上的问题，不属于现实的问题，它的解法就很难了。
崔嬗拍拍苏月婵的头，脑子快速运转着。
“你这是心病呐~”
苏月婵眉头跳跳，第一次从崔嬗身上感受到不怀好意。
“不如你和我习武吧？”
“啊？”
苏月婵露出真情实感的疑惑。
这是认真的吗？
真的不是在逗她吗？
崔嬗笑得格外温柔，堪比哄大郎喝药的金莲。
“是真的啊，”崔嬗忍不住rua苏月婵，“你这些毛病都是闲出来的，只要你足够忙，你就一定没心思想这想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