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夫人才想起来江昱璟的叛国事宜。
她原本还挺直的脊背稍稍一弯，眼中勉强撑着的那股精气神也散了些许。
苏月婵安静的闭了口，没有插嘴。
只是自己端起茶盏，润了润喉。
因为王老夫人最大，所以苏月婵是把主位让给了王老夫人。
江玉绝在书房处理着江昱璟惹出来的事，想着怎么写折子递上去自辩。
也就没有出来见王老夫人他们。
苏月婵知道江玉绝是对李清薇的死不上心，所以才交给了自己的，他也就不想出面了。
王夫人坐的位置正好和苏月婵是面对面的，她也端起茶盏轻抿一口茶水，向苏月婵递了一个赞许的眼神。
苏月婵眨眨眼，和王夫人对视着。
她看王夫人今日和以往大不相同，王子明的气势倒是萎靡些许。
也不知这一年她不在京中，发生了哪些她不知道的热闹事。
苏月婵和王夫人暗暗交汇了一个眼神，约下了第二场的聚会。
另一边王子明也劝住了王老夫人，就给李清薇一个寻常葬礼的礼仪，能快速下葬才是好事。
“母亲放心，儿子一定让白马寺的主持算出一个最好的下葬日子，一定不会误了清薇外甥女来世投胎的。”
王老夫人听王子明这么说，心里也没有宽慰多少。
来世什么都是虚的，今生她都活成这样子了。
王老夫人叹了声：“都是孽缘。”
苏月婵低垂着头，不插口。
现在也不是她开口的好时机。
王子明又宽慰王老夫人几句，又示意王老夫人关注苏月婵。
死的人不能复生，但活的人他们还要把握啊。
王老夫人听懂了王子明的暗示，她撑着椅子把手，招手向苏月婵。
苏月婵看到了，也不觉得站起来往王老夫人那边走两步怎么了。
她敬老。
苏月婵就起身走到王老夫人身边。
王老夫人再看苏月婵，觉得她和一年半前真的是变了很多。
说实话，她还是第一次这么仔细的看苏月婵。
王老夫人回忆着一年半前苏月婵带给她的感觉，是锋利的，像个疯子一样，什么也不顾忌。
横冲直撞，只顾自己。
还在自己父母灵堂上闹得哄乱。
但现在再见，苏月婵身上有一股别样的沉静气质。
王老夫人细细打量着苏月婵：“你可怨外祖母之前一直更重清薇而忽视了你？”
王老夫人一直觉得自己是多了个不怎么熟悉的外孙女，不觉得自己是必须要放弃一个，换另外一个。
苏月婵摇头。
“人心都是肉长的，外祖母养李清薇那么多年，自然更疼她些。”
苏月婵眉目舒展，完全不在意亲情的多与少。
因为不管多与少，只要她一日是战王妃，他们就必须把少变多，把多变得更多。
亲情也是一种利益的置换品。
苏月婵理解清楚了这一点，加上她从未对亲情这类感情有过期盼，所以很无所谓王老夫人的态度。
王老夫人听苏月婵这么理解她的话语，忍不住眼泪就落了下来。
“是啊，人心都是肉长的。”
王老夫人用力握住苏月婵的手：“好孩子，不愧是月娘生的。”
王老夫人向后看了一眼，就有一个丫鬟把她一直捧着的东西递到了苏月婵的面前。
苏月婵早看见这个丫鬟手上捧的匣子了。
她也不知道王老夫人为什么让丫鬟带这么个匣子来，一开始还猜是给李清薇的陪葬品，怕李清薇下葬太寒酸。
现在看来好像又不是？
王老夫人亲自接过匣子，把它放在了椅子旁边的茶桌上，打了开来。
苏月婵就看见里面是好多张房契铺子契约之类的。
王老夫人拉着苏月婵，细细的说着。
“我和子明商量许久，你出嫁在即，父母又不在了。”
“李府的库房你之前又都拿去换粮了，想来现在手上也是没什么现钱的。”
“就给了你些铺子，还有几个银庄。”
苏月婵没忍住惊讶的表情。
银庄哎！
这也是可以随便当陪嫁的吗？
王老夫人见苏月婵在听到她说银庄以后，表情就变了的小模样，忍不住也被苏月婵给逗笑。
之前商量李清薇葬礼带来的悲伤气氛也略微扫空。
“不过是个银庄，世家大族里总是会开几家的。”
王老夫人很是为苏月婵着想。
“现在给你旁的都是虚的，你有了银子在手，想要购置什么也便宜。”
苏月婵连连点头，她想，王老夫人一定是听说了她爱财的名声，才送礼送的这么到她心坎上。
她此时一声外祖母也喊得极为心甘情愿，真是和王老夫人有了几分祖孙样子。
“是。既是外祖母给孙女的，那孙女就不推辞，大大方方收啦！”
苏月婵表情变得很快，她眉开眼笑的样子，是个人都知道她开心。
王子明和王夫人也配合的大声笑起来。
王大郎倒是看苏月婵有些看愣了。
他觉得她这个表妹倒是很不寻常。
世人爱钱总是遮遮掩掩，恨不得多找几个由头，标榜自己取之有道。
唯独苏月婵大大方方的，看到祖母给她送了那么多钱财过去，就很开心。
王大郎没见过苏月婵这样的人，就忍不住看呆了。
一时间，整个大厅都是一片欢乐气氛，苏月婵和王老夫人他们真有些一家人的样子了。
因为送礼物这件事，中午王老夫人他们还留下来吃了饭，像是真正的家宴一样。
江玉绝难得看苏月婵表露出明显开心的样子，就忍不住顺着他，也配合着演出一副其乐融融的家宴场景来。
“玉郎，你吃这个藕圆子，比之前的好吃多了。”
苏月婵用公筷给江玉绝夹了一个藕圆子，这是用藕和肉，再配上各种配料捏成的圆子，入锅炸了取出来的。
承在盘子里金灿灿的，看着很是好看。
苏月婵一吃眼睛就亮了，忍不住给江玉绝分享了一个。
他们此时是坐在一个圆桌上，没有明显的主次之分，大家围坐在一起，感觉真像是民间围着老祖母欢聚一堂的样子。
江玉绝品尝了，发现真是和以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