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咱们出来做事，虽然说衙门是有钱补，可补的那些铜钱……”
老太婆摇着头。
“家里四五个壮劳力出来，结果还是按着一户发钱的，哪里有这样不平衡的事？”
“好在老婆子家里就老婆子一个了，出来也算是好事。”
苏月婵嗯了声，听老婆子絮絮叨叨说着这些民间传着的小话。
苏月婵听得差不多了，就把那块银子给了老太婆。
她也没多给，看她离开的时候，那些人看老太婆目光不善的样子……
苏月婵心里有些担忧。
但她也没多余心力去操心这件事。
苏月婵紧急赶往崔嬗所在的地方。
崔嬗磨好了刀，就准备出发去往下一个潜在贼村，取粮食了。
苏月婵拦住要出去的崔嬗。
“先生，你知道你这几天杀的富户其实都是好人吗？”
崔嬗看一眼跟在她身边的士兵们。
等房间里重新只留下崔嬗和苏月婵的时候，崔嬗才回答了苏月婵的问题。
“我知道，可军队没有一粒粮了。”
苏月婵不解：“皇上不会调粮过来吗？”
“我们已经到天龟关了，如果再往别的城池去，这些粮食慢慢不就凑到了吗？”
苏月婵虽然不懂很多大道理，可是她也知道，崔嬗现在做的事很不对的：“先生，你有考虑过民间逐渐积累起的不满情绪吗？”
“如果连百姓都抵抗了我们，那我们还在这里守护什么？”
崔嬗眼中划过一道雾色。
“恶名都是我的，江玉绝都是干净的。”
苏月婵茫然：“这和王爷有什么关系？”
“因为我是女的。”
崔嬗很清楚自己现在在做的事：“江玉绝没有多少时间了，司如巽也不会再送粮食来给江玉绝的。”
崔嬗背过身，用力合上眼帘，强忍住那股悲痛情绪。
“这十万都是江玉绝自己养出来的精锐中的精锐。”
“司如巽其实就是想要江玉绝这批兵在这次战争中消耗殆尽。”
苏月婵往后退了一步，有些无法 理解崔嬗透露给她的这个信息。
苏月婵觉得世界真可怕，她每往前走一步。
接触到的世界真相都是完全不同的。
“为什么？皇上明明那么看重王爷？”
“司如巽看重，可他的儿子，未来的继承人也这么看重江玉绝吗？”
苏月婵词穷。
她不理解朝堂争斗，甚至不太理解崔嬗说的这些话。
她对世界的理解是混沌的，不明的，没有自我认知的。
但苏月婵还是觉得不太对。
“我们在天龟关已经十天了，敌人怎么还没有打过来？”
崔嬗冷漠的眼神首次刺痛苏月婵：“蛮夷早就打过来了，只是他们先打的不是天龟关而已。”
崔嬗说出了江玉绝的想法：“江玉绝想先让蛮夷打下三座城池来，让他们被轻易的胜利冲昏头脑之后，他再重新夺回这些城池，也好接收那三座被打破的城池留下的士兵。”
苏月婵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被崔嬗轻描淡写的话语里带着的残暴血腥气震住。
“那……那么多人，就这样死了吗？”
崔嬗反倒讶然，她看着苏月婵，像是没想到苏月婵还能想到这样的事。
“倒是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仁慈心肠。”
崔嬗拍拍苏月婵的肩，绕过她就要走出去。
“不要想太多，我和江玉绝会做好我们该做的所有事，你只需要配合我们就好了。”
苏月婵沉默看着崔嬗远去的背影，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一个巨大的，说不清的怪圈之中。
苏月婵走出房门，感受着温暖的阳光照射在身上的触感。
她不自觉伸出手接住这束光。
同样的光线照射在江玉绝眼前，他皱眉看着苏月婵汇总送上的粮草总数，算了下够支撑大军开拔的。
江玉绝立即下令。
“整军！”
原本懒散到几乎以为是狼来了的故事，在一瞬间，天龟关的气氛全然变了。
百姓们惶惶不可终日。
既怕蛮夷打了进来，家破人亡。
还怕蛮夷没有打进来，可守军为了粮食，同样家破人亡。
巨大的压力下，天龟关这座城池内的氛围极端古怪。
苏月婵已经带着士兵，镇压了好些聚众捣乱的平民。
甚至她的手上已经沾染了血，但却不是敌人的。
苏月婵亲自拿着一把刀，砍下了属于庆国百姓的头颅。
这个举动不知道在哪个群体中确认了苏月婵的威名，从那天之后，苏月婵发现自己管理起天龟关来变得顺手许多。
战火蔓延的很快。
从江玉绝带人离开以后，就是崔嬗留下来和苏月婵一起守着天龟关。
江玉绝不仅带走了自己的士兵，还把天龟关守将也一起带走。
像苏月婵那样简单粗暴的杀人手法当然不行，可苏月婵已经把人得罪了个彻底，为了给苏月婵擦屁股，江玉绝也只能把守将在战场上光明正大的解决掉。
虽然这样依然会有些异议，但总能掩盖住苏月婵这次的错误举动了。
苏月婵坐在主街，崔嬗和她一起，两人此时难得的闲。
苏月婵被崔嬗带的一起嗑瓜子。
苏月婵手拿着瓜子，还有些不真实。
“先生，外面正打仗呢？”
崔嬗点头，吐出瓜子皮，淑女形象早就放飞。
崔嬗翘着二郎腿。
“我想明白了，打仗太危险，不知道哪天我们两个就得死，还是做点让自己轻松的事才好。”
崔嬗一边说着，一边快速吐着瓜子皮，围绕她的那一圈空地，迅速积累起一地瓜子皮。
苏月婵沉默。
她看着长长的街道，看着街上气派的各个店家。
“先生……”
苏月婵有好多想问，想问战争是什么？
想问她究竟要做什么？
想问很多，可好像又什么都不需要问。
跟着崔嬗的思维走，得过且过。
好像也不错？
崔嬗焦虑的嗑瓜子。
江玉绝和她的通讯已经断了三天了。
也不知道前线的情况究竟是什么样的。
而且她之前为筹粮还做了那么多天怒人怨的事。
偏偏天龟关又不能丢。
偏偏司如巽那个大傻子，放了两个蠢货守这座关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