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北溟依旧紧拧着眉,打开其中一本奏折,里面全都打湿了,又有粥水黏在一起,甚至有些字都模糊了。
夜北溟长眸微移,锋利的垂睨着顾瑾瑜:“本王该如何惩处爱妃?”
顾瑾瑜嘟哝起小嘴:“还不是你故意刁难我。”
“嗯?”夜北溟一声质疑。
顾瑾瑜就不敢造次的低下头,小声认错:“臣妾知错,但凭王爷处置,只是……看在臣妾关心王爷的份上,希望王爷能罚得轻些。”
“本王不忍。”夜北溟放下已报废的奏折:“爱妃想本王如何处置,自己说。”
夜北溟说话的语气淡淡,可任谁都能听出他话间的怒气。
顾瑾瑜心里有些不愤,她自然是希望什么惩罚都不用,何况,要不是他突然……舔她的手指,她也不会不小心把粥洒了一桌。
这事的始作俑者,根本就是他自己嘛。
可见那一桌被废掉的奏折,心里的气愤就去了大半。
低头:“从今日起,王爷尽管吩咐臣妾,即便是……让臣妾包下摄政王府所有杂活都可以,直到王爷气消为止。”
夜北溟唇角不着痕迹的勾了勾,长眸间却戾气依旧,沉声:“既是惩罚,那便从收拾此处开始。”
顾瑾瑜忙点头,用帕子将书桌上的粥擦干净,又将已经弄脏的奏折小心翼翼的分出来,以免将其他干净的奏折弄脏。
顾瑾瑜做得认真,鬓间青丝随着她的动作微飘,那抹女子香清淡,夜北溟细细的贪恋着。
一双好看的长眸正满含宠溺的看着她,微勾的唇角,彰示着他的好心情,哪里还有方才一脸严肃的模样?
收拾出来的奏折有十来本,顾瑾瑜心虚的看向夜北溟:“王爷,这些……要怎么办?”
夜北溟睨了一眼:“抄下来。”
“那臣妾唤白凡来抄。”
夜北溟刚舒展的眉头又轻拧了起来,顾瑾瑜忙改口:“臣妾来抄。”
闻言,夜北溟这才勾唇:“抄仔细些。”
顾瑾瑜心累的松了口气,端起那些奏折就欲起身,就听夜北溟沉磁的声音又响起:“在本王身旁抄。”
顾瑾瑜只能乖乖应声:“是。”
早知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她说什么都不会给他送什么腊八粥。
毛笔字对顾瑾瑜来说并不擅长,不过按着奏折上的字一笔一画抄下来还是没问题的。
夜北溟在桌上阅奏,她就坐在一旁,慢慢的将奏折抄在纸上。
王府的书房也燃着地龙,外面雪花细飘,可顾瑾瑜在屋里却丝毫不觉得冷,座下的软垫坐着也舒服。
顾瑾瑜本来以为抄这些东西会很无聊,却没想到参上来的奏折都很有意思。
比如,福亲王府中美妾成群,却迟迟不立王妃,上奏的本中洋洋洒洒的列举了与福亲王门当户对的世家千金,意欲联姻。
顾瑾瑜边抄边觉得好笑,这群大臣还真是闲着没事干,连媒婆的事都抢着做。
又比如,幼帝已登基两年,学业却进步缓慢,玩心甚重,大意是让夜北溟好好管教之类。
顾瑾瑜就撇了撇嘴,幼帝今年才十岁,玩心甚重不是正常的嘛。
而且每回见幼帝他都沉稳自敛,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做得已经够好了,所谓的玩心,可能也就是偷偷懒,出出神什么的,真不知参本的大臣是怎么想的。
一旁的夜北溟余光落在她身上,见她一会儿掩嘴偷笑,一会儿愁眉叹气,就觉可爱至极,上扬的唇角就没停止过。
忽而,顾瑾瑜打开一本奏折,神情微惊了一下。
夜北溟注意到,沉声:“怎么?”
顾瑾瑜抬眸看了夜北溟一眼,这才将奏折递过去:“大理寺的奏折,吴姨娘在狱中暴毙。”
夜北溟长眸微沉了沉,接过折子看了一眼,便沉声唤道:“来人。”
白凡进来恭首:“王爷?”
“吴姨娘暴毙之事,让丁大人详查。”
白凡领命应下,转身便退了出去。
顾瑾瑜拧眉,总觉得这事有蹊跷。
吴姨娘入狱这么久,一直没传出什么事情,而且依吴姨娘的性子,也不像是随便寻死的人,怎么就突然暴毙了?
试探地问了一句:“王爷,为什么丁大人的折子中,没有写出吴姨娘的死因呀?”
夜北溟头也没抬,沉道:“狱中囚犯,若非重要,便不值得引人注目,吴姨娘虽是顾国公府家眷,却非正室,又犯下大错,生死自然无人问津,何需写得详细?”
顾瑾瑜恍然的点点头,就见夜北溟忽而抬眸,戏谑的看着她:“爱妃说过自己目不识丁,却将折中之字识了个十全十。”
顾瑾瑜微微语噎,能不能别纠着这个事说她了啊?
说道:“四表哥教了一些。”
夜北溟长眸闪过一抹幽光:“想来教得不全,明日本王教你。”
“不必……”顾瑾瑜连忙拒绝。可一对上夜北溟那双深沉的眼眼眸,气势顿时就焉了下来:“臣妾知道了。”
她干嘛要让夜北溟尽情使唤她啊!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拿起毛笔打算继续抄,突然想到什么,问道:“既然吴姨娘生死无关,王爷为什么还要白凡让丁大人详查此事?”
“本王不喜不明不白。”
顾瑾瑜眨眨眼睛,总觉得这话不可信。
夜北溟的脾气朝中那些大臣不该不知道,丁大人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唉,许是一时疏忽了,顾瑾瑜想着,又认认真真的抄了起来。
虽说只有十来本奏折,可顾瑾瑜却抄得小手有些酸痛,特别是一些言官的奏折,真是又长又臭,将一本奏折写得满满当当,又因有些字模糊不清,抄得就更小心更慢了。
等那十来本奏折抄完,顾瑾瑜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夜北溟看着已经入睡的小人儿,秀眸轻阖,朱唇粉润,均匀的呼吸轻而浅,他伸出节骨分明的大手,轻抚着她脸上那道深长的伤疤,宛如深潭的瞳孔越发深幽。
翌日,一早,顾瑾瑜醒来时,就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一看身旁,又是空空如也,坐起来唤了一声:“含玉,书兰。”
书兰端着洗漱的热水进来,笑道:“娘娘起啦?含玉出府去了,说要对帐。”
顾瑾瑜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昨晚是……谁送我回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