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和拓跋缜在宋宫的那三年,我们一起作画,一起填词品诗,一次放风筝玩闹,一起给圆宝洗澡,做小衣服,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完全融入了我的生活。
甚至只要一会儿见不到他,我就会莫名其妙心慌忧愁,不管做什么都提不起劲。
转眼我也到了十五岁,及笄之礼过后,不少王公贵族开始向我提亲。
母后将一张又一张的画像送到我的宫中,让我挑选。
可左看右看,没有一个满意的,总觉得他们都比不上拓跋缜。
及笄之后,拓跋缜也开始和我保持距离了,每次去找他,他总会想方设法地回避。
我又气又难过,最后索性也不再理他。
那些质子见我好长一段时间都没去赵拓跋缜,于是又开始组团欺负他。
这日我正在给圆宝梳毛,拓跋缜身边的小厮跌跌撞撞找到我,脸上还带着新伤。
见到我后他立马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说:“公主殿下,你救救我们公子吧,他都快被韩国公子昌打死了。”
我心中一惊,也顾不得置气了,连忙跟着小厮一起过去。
只见拓跋缜被公子昌带着几人堵在角落中,公子昌揪住拓跋缜的头发,逼迫他抬头,得意地说道:“你母亲下贱靠美貌勾引吴王。你也下贱,靠脸勾搭乐萱公主,怎么样?现在公主对你也腻了,可没人能护你了。”
我随手捡起地上的石块扔了过去,砸中了公子昌的后背,他恶狠狠地回头。见到是我,脸上的怒气消了一半,挥挥手带着自己的狗腿子们迅速离开。
看着无力坐在地上,脸上都是巴掌印的拓跋缜,我心疼地直掉眼泪。
想要伸手抚摸他的脸,却又害怕弄疼他:“你,你怎么不还手啊?”
他笑着轻轻擦掉了我的眼泪:“别哭,我不疼。”
“什么就不疼,你脸都被打肿了,还不疼?”
想起这些日子和他的疏离,我借着今日一道说了出来。
“你为什么要躲着我,我不来见你,你也不知去寻我。”
他垂下眼眸,不敢看我,只是小声说道:“你已及笄,不是小姑娘了,我怕与你走得太近,坏了你的名声,影响……影响你日后的姻缘。”
是啊,女儿家及笄之后,过不了多久就要嫁人了。
想着以后嫁为人妻,一辈子都见不到拓跋缜,他日后也会娶上一位夫人。
我心口就难受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喘不过来气。
看着眼前的人,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拓跋缜,你愿意娶我吗?”
他猛地一抬头看向我,明明眼中满是深情,却弱弱地说道。
“公主贵为千金之躯,宋国嫡长女,将来要嫁之人,不是王公贵族,也是一国太子,我这样身份卑贱之人,如何能与你相配?”
我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问道:“我只问你一句,愿不愿娶我?”
“若是不愿,我乐萱也不是个死缠烂打之人,将来一别两宽,永不相见。”
“若是……若是你心悦与我,那我们就去求我父王,让他给我们赐婚。”
拓跋缜犹豫了片刻,主动牵起了我的手,他笑着笑着,却流出了眼泪。
“好,等我脸上的伤消了之后,我们就去求你父王。”
和拓跋缜说开之后,我的心情也好了不少,每天都去看望他,盼望着他伤快些好。
可当我带着拓跋缜去见父王母后时,母后气得将茶杯扔到了拓跋缜脚边。
“你,拓跋缜,你虽是吴国公子,但生母不堪。”
“现在更是在他国为质,怕是连彩礼都筹备不起,怎敢求娶我女?”
父王扶着母后坐下,在一旁给她顺气。
06
我紧紧牵着拓跋缜的手,跪在殿内:“母后,儿臣和拓跋缜真心相爱。”
“不求和他一起能荣华富贵,只愿白首不离,还望母后成全。”
父王也在一边帮村着:“王后啊,你看儿女都长大了,心中自然有了想法。”
“若是强行将她嫁给别人,她这一生也不会顺遂如意。”
“我们就这一个女儿,要是她将来过得郁郁寡欢,你我心理也不会好受。”
“这拓跋缜虽然和我们乐萱有些不配,可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公子。”
“将来回到吴国多少也是能得个封位的,不至于让乐萱过苦日子。”
母后打开父王的手:“就是你往日太过纵容,才让她无法无天。”
“从古至今,哪里有一个女儿家,自己找夫婿的?就连宫外百姓也是要媒人说亲,三书六礼,谁像他们二人一样不成体统!”
父王连连点头:“是是是,都是寡人不好,寡人的错,王后莫气。”
“你看拓跋缜也在宫里呆了三年,算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孩子,他素来性子温和有礼,为人谦卑谨慎,将来一定会对萱儿好。”
有我父王的劝说,加上我可怜兮兮的模样,母后的怒气也在一点一点地消散。
她最后同意了我的请求,父王连夜写了一封国书送去吴国。
愿意将宋国嫡公主嫁于吴国四公子拓跋缜为妻,结两国之好。
吴王本就有意和宋国结好,自然也同意了宋王的意思,还派人送来了好些彩礼,彰显和宋国交好的诚意。我和拓跋缜的婚礼定在半年后的正月初八。
订好婚期之后,拓跋缜就要先回吴国了,离别前他去找了我父王。
也不知两人在房内谈了些什么,足足聊了快两个时辰。
拓跋缜走前,他取下了腰间的一块白玉雕花玉佩给我,这块玉佩他以前从未离身。
他说:“这是我阿娘留下的唯一一件遗物,萱儿,你等我。”
“我一定会让你做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当时我还没想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单纯地以为他是想要去争夺吴王的位置。
没想到,他这个人的野心可不止单单一个吴国而已。
我怕他出事,连忙说道:“我与你在一起,不求今生荣耀,只愿平安顺遂。”
他将我抱入怀中,没有说话,良久之后策马而去,我竟不知他骑术这般好。
自从拓跋缜离开之后,我在宫中度日如年,只盼着时间能过快些,再快些,可距离我的婚期越近,父王和兄长的脸色就越不好,看起来心事重重。
只当只觉得他们是舍不得我而已,也没想太多。
待我穿上嫁衣,拜别父母之后,哥哥一国太子,竟然被父王叫来送我出嫁。
一路上哥哥都愁眉不展,我问他,他也不说,只是让我好好待在轿子便是。
我们一行人浩浩荡荡,走了两个多月才到达吴国境内,忽而听闻吴王病逝了。
哥哥加快了前往吴国都城沛阳的步伐。
吴王去世的太突然,以至于都还没留下太子人选。
那时吴国有嫡子公子瑜,长子公子襄,两人皆是立储人选。
立嫡还是立长,朝中争论不休,以至于吴王迟迟没有定论,这次又突然病逝。
吴国看来是要有一场腥风血雨了。
我们的送亲队伍到达沛阳之后,又听到传闻,说是长子公子襄毒害了吴王,以谋取王位,公子瑜领兵讨伐公子襄,两拨人马打得不可开交,皆损失惨重。
之后哥哥就让我呆在驿馆中,不要随意走动,七巧这几天也是心惊胆战。
我抱着圆宝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这场劫难不要祸及拓跋缜。
可三日之后,拓跋缜竟然坐上了吴王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