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色厉内荏地瞪了沈韵雪一眼。
那眼神淬满了毒，却又带着深深的忌惮。
这个贱人，竟然拿元琴来威胁她！
元琴那个蠢货的下场，她是知道的。
悄无声息，就那么没了。
眼前这个人，比她想象的还要狠！
她不敢再上前。
最终恨恨地一甩袖子。
带着两个同样吓白了脸的丫鬟，转身快步离开荣安堂。
背影狼狈，如同丧家之犬。
宁棠看着高淑婷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怔了怔。
随即，目光又担忧地落回沈韵雪身上。
她再次拉住儿媳的手。
“韵雪，你跟娘说实话。”
“在山寨里，他们……他们真的没有为难你？”
“可有受什么委屈？”
方才高淑婷那些话，实在恶毒。
虽然被韵雪打了回去，但宁棠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
女儿家的名节，何其重要。
万一……
沈韵雪感受到婆母掌心的微凉和轻颤。
她对上宁棠担忧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
“娘，真的没事。”
“他们只是想谈合作，并未有其他举动。”
“您放心。”
她的语气平静笃定，眼神清澈坦荡。
宁棠仔细看着她的神色，确认她不是在强撑。
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她长长舒了口气，双手合十，连连念了几声佛号。
“阿弥陀佛，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老天保佑，菩萨保佑。”
沈韵雪安抚地拍了拍宁棠的手背。
“娘，我有些乏了，想先回院子歇息。”
连番惊吓奔波，她确实需要静一静，整理思绪。
“应当的，应当的。”
宁棠连忙应允。
“快回去歇着，好好睡一觉。”
“吴妈妈，你亲自送少夫人回静思居。”
“仔细照看着。”
“是，大夫人。”
吴妈妈恭声应下，上前搀扶沈韵雪。
沈韵雪的院落，静思居。
一踏入院门，喧嚣和紧绷感才彻底褪去。
院内清幽雅致，一如往常。
沈韵雪回到屋内。
暖意融融，熏香袅袅。
她解下外出的披风，换上柔软舒适的家常襦裙。
整个人松弛下来。
她吩咐宝珠。
“去备热水，我要沐浴。”
身上沾染的山野气息和奔波的疲惫，需要洗去。
“是，小姐。”
宝珠脆声应下，立刻转身去安排。
沈韵雪又看向宝玉。
“你去一趟，将杜三娘请过来。”
关于山寨合作的事，她需要立刻和杜三娘交代清楚。
明日的接洽，至关重要。
“是，小姐。”
宝玉领命，没有多问，转身就要出门。
他脚步刚迈出屋门槛。
院门口传来丫鬟的通报声。
声音带着几分犹豫和小心翼翼。
“少夫人，六公子……六公子求见。”
六公子？
容柯哲？
他来做什么？
沈韵雪微微蹙眉。
这个时候，他跑来凑什么热闹。
难道是为了沈曦雪？
心念电转，她面上却波澜不惊。
“让他进来吧。”
“是。”
下人应声退下。
片刻后。
容柯哲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
他脚步顿了顿，似乎在整理情绪。
然后才缓步走进院子，来到正屋门前。
他站在廊下，没有立刻进来。
抬手理了理身上的锦袍。
动作间，竟没了往日那股子吊儿郎当的随意和轻佻。
神色也收敛了许多，带着几分少见的郑重。
他对着敞开的屋门，朝着里面端坐的沈韵雪拱手行礼。
姿态放得很低，声音也还算规矩。
“大嫂。”
这一声“大嫂”，叫得倒是比以往任何一次都顺口。
看来是想明白了。
沈韵雪端坐未动，抬眸看向他。
“六弟来了，进屋说话吧。”
容柯哲这才迈步走进屋内。
他在距离沈韵雪几步远的地方站定。
没有东张西望，也没有嬉皮笑脸。
只是站着，目光落在沈韵雪身上。
沉默片刻，他直接开口。
声音有些干涩，带着一丝急切。
“大嫂，沈曦雪……她人呢？”
他果然是为了沈曦雪来的。
沈韵雪端起桌上的茶杯。
温热的触感传来。
她指尖轻轻摩挲着杯壁。
动作从容不迫，仿佛没有听到他话语里的焦急。
茶雾袅袅，模糊了她眼底的神色。
她呷了一口茶，才缓缓放下茶杯，抬眼看向容柯哲。
语气平淡无波。
“曦雪妹妹触犯沈家家规，行事有亏。”
“我已将她送往京郊的皇觉寺。”
“让她在那里静心思过，抄录经文，磨磨性子。”
皇觉寺？
静心思过？抄录经文？
容柯哲听到这几个字，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那张素来带着几分轻佻笑意的脸上，此刻布满了不甘和显而易见的焦躁。
他想为沈曦雪辩解几句，想问问凭什么，想知道更多细节。
可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沈曦雪被送去寺庙，还是大嫂亲自下的令。
他有什么资格置喙？
她连沈家的事情都能管，更何况是处置一个犯了错的庶妹。
他试图张口，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一般。
沈韵雪端坐在那里，神色平静，目光淡然。
那份从容不迫的态度，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堵住了他所有想说的话。
她甚至没有给他任何辩驳的机会，仿佛这件事已经尘埃落定，不容更改。
他再开口，也只是自取其辱。
这个大嫂，手段厉害得很。
那个叫元琴的丫鬟，不就是无声无息地没了吗？
他可不想步那丫鬟的后尘。
心头那点不忿和为沈曦雪鸣不平的念头，在对上她那双清冷眼眸时，瞬间被一股寒意浇灭。
更多的是忌惮。
他清楚，再纠缠下去，讨不到任何好处。
说不定还会惹恼了她，给自己招来麻烦。
罢了，沈曦雪是自作自受。
他犯不着为了她，得罪这位如今在国公府也越发说得上话的大嫂。
权衡利弊之后，容柯哲将那份不甘死死压了下去。
他沉默地对着沈韵雪拱了拱手，算是行了礼。
然后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脚步比来时快了几分，带着几分压抑的恼怒和无可奈何的颓丧。
背影消失在院门口。
宝玉看着六公子那明显憋着气的背影，撇了撇嘴。
活该。
他收回目光，依着小姐之前的吩咐，转身快步离去，往杜三娘的住处而去。
静思居内室。
氤氲的水汽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