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昌柏这一番话无疑是认可了穆清。
“三皇子,你看这吉时也差不多了,今个儿可是大日子,容妃娘娘跟还在等着呢,回头陛下怪罪下来可不好交代啊。
旻儿如今也平安回来了,有什么话日后再说也无妨,还是先请新娘子上花轿吧,你看怎么样。”
皮球又一次踢到了萧昱泽脚下。
舒昌柏还做着皇亲国戚梦呢,还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过了今个儿,舒旻兮这人命关天的大事,放到舒昌柏面前,也起不了半点波澜了。
想用皇帝压萧昱泽,那还要看自己愿不愿意才是。
舒旻兮从舒怀元身后出来,轻声呜咽:“父亲说得对,今个儿…今个儿是三皇子跟三妹妹的大婚日子。
正事要紧,别的,别的以后再说吧,我如今,也没事了…”
“与三皇子有婚约的是你,姐姐,你能不能别那么傻了。你病了死了,三皇子没有比我好到哪里去,他心里是真的挂念着你。
什么叫没事了,你差点横尸荒野成为孤魂野鬼,这能叫没事吗?”舒怀元受不了舒旻兮懦弱无能的模样,怒吼道。
钟离子捂住嘴坐在后面,他在努力憋笑,头一回憋得这样痛苦。
舒昌柏面子挂不住,有些恼怒:“怀元!”
“是啊,该问清楚的,还是问清楚的好,陛下如此深明大义的人,我相信他也不会责怪三皇子的。”钟离子不嫌事大的开腔道。
萧昱泽这出戏他还没看够呢,怎么能让他走呢。
舒怀元:“神医说得对。我只有几个问题,还请母亲如实相告。
如今既已证实,姐姐是中了毒而并不是得了疫病,那为何她的贴身丫鬟会被传染?
莫非是那丫鬟吃里扒外,给姐姐下毒,为了让姐姐横尸荒野,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
阿秀是家生子没见过世面,我想,她应该没本事弄到如此稀奇古怪的毒,用来害她从小跟到大的主子吧。
这是其一。
母亲说是那群管丧葬的莽夫贪生怕死,所以把姐姐丢去了乱葬岗。可我明明清楚的记得,母亲说,姐姐的后事让管家料理的,姐姐走的很体面,让我宽心。
母亲还怕我不相信,说花了五百多两银子。
如今看来,这钱应该是管家私吞了,是这样么。”
“怀元!”
谅舒昌柏再糊涂,也听出其中的滋味来了,这其中的水,恐怕比他设想的还要深许多。
旻兮再蠢,那也是他跟原配生的孩子,今日又是舒家大喜事,如果再传出去一点风言风语,那他这辈子在京城就别想抬起头做人了。
这无论到哪里去,都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呀。
可是如今这事,应该怎么收场才好。
舒昌柏头都想破了。
“父亲,儿子的话还没有问完呢。”
“这话一时半会也说不完,旻兮的事我心中也有许多疑问,既是疑问,那就需要找佐证,出了这样的事,爹不比你难受。
这事必须要查清楚,桩桩件件,人跟事,一个都不能放过。我舒家的女儿,就算再不济,也姓舒,容不得别人算计玩弄。”
舒昌柏声音高亢,说的那叫一个愤慨激昂。有那么一瞬间的功夫,舒旻兮都感动了,觉得,他还是有那么一点父亲样的。
可没等舒旻兮沉溺进感动里,下一秒他又开口道。
“可今天是大日子,如今她能回来,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人就在这,真相也就在那里,跑不掉的。
三皇子跟你三妹还在那里等着呢,容妃娘娘也在等着,吉时马上就到了,先将婚事办了,明个儿我亲自去查。三皇子意下如何。”
屋里突然安静下来,钟离川一脸鄙夷的看着舒昌柏,年少轻狂的少年郎喜怒都表现在脸上,半点都藏不住。
舒怀元重重叹了一口气,眸子里的光因为舒昌柏后面那番话,变得暗淡起来。
他看着面前的父亲,喜庆的暗红色新衣,整洁的双鬓,他从来不服老,所以不曾留过胡子,晨起第一件事,就是将胡子剃得干干净净。
他现在看起来,熟悉又陌生。
就那一瞬间的功夫,父亲背后的光好像也一并没了,因为此时的父亲在他眼里,变得那样不堪,那样世俗。
不,这不能称之为世俗,他不配。
“您说的对。不过,这也是我要问的第三个问题。”
舒怀元低下头,从刚才的恍惚中缓过来,慢悠悠的说道:“大家都说,姐姐知道自己日子所剩无多,最放心不下三妹,所以把三妹托付给了三皇子…”
其实这个问题,他想问的人,是舒旻兮。他不敢相信,他的亲姐姐临到死,心里想的念的,都不曾有过自己。
血浓于水,纵然生前关系再不好,也不至于临了只言片语也不曾留下才是。
舒怀元觉得这不可能,又害怕这是真的,甚至在这话问出口之前,舒怀元还是不确定的状态。
“我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太医走后我便睡着了,再没有醒来过。”
舒旻兮说的直接了当,思考的时间都不曾有。
“旻儿,你忘啦,你叫娘进你屋里,亲口跟娘还有妹妹交代的,你爹也在,这事你怎么能不记得呢。
若不是你苦苦哀求,娘又怎么会让你妹妹在这个节骨眼成婚呢。你再好好想想,你说的你都忘了么。”
“我未曾说过的话,又何来忘记这一说。”
钟离子举手:“二小姐身上没有外伤,特别是脑袋。”
噗呲!
这小孩倒是会来事。
钟离川:“你们是不知道,我跟师父见到二小姐的时候,她那模样多可怖,躺在一堆尸体上,有丢了一个月的,有丢了一年的。
什么缺胳臂少腿尸首异处,那是再正常不过的,那些陈年老尸倒是还行,恶心的是那些刚丢一俩月的。
就现在这个天气,上面的虫啊蛆啊,都不知道生了多少代了,一个个那叫一个又大又肥,一挪一蠕的,可比什么毛毛虫啊,蚕啊,蜂崽啊,可恶心多了…”
“小川,你提这些做什么,回头吓到人了。”
钟离子话里虽然带着责备的意思,可那语气,丝毫听不出来是在责备,若是同样的语气换句话,还以为是在夸奖呢。
穆清已经恶心到不行了,就算是萧昱泽这样能忍的,胃里也有些难受。
一群人模狗样的东西,还不如这个恶毒的女人呢,什么东西嘛。钟离川嫌弃极了。
“师父我错了,我这不是心疼二小姐嘛。”
“什么二小姐,叫姐姐,前个儿才拜的大礼,今天就忘了?真是没礼貌。”
舒旻兮蹙眉,一脸不情愿。
这个小屁孩,跑这里来占自己便宜来了,还姐姐,谁是他女儿,谁是他女儿,她的年纪够做他祖宗了。
“方才神医的意思是,小女…”
“我瞧这丫头实在喜欢的紧,就压着她认了干亲,也没有问过二老意见,匆忙就行了礼,在这儿给二位赔个不是。”
钟离子起身拱手,宴局那套用的倒是顺手无比
眼看着事情开始往没完没了的方向发展,舒旻兮一个前倒,结束了这漫长的修罗场。
她晕了,今个儿这亲成不成,应该只有萧昱泽能做决定了吧。
要是他成,那先前他们传出去的深情厚谊三皇子,可就打了脸。
同样是礼部侍郎的女儿,另外一个还是神医的义女,是个人都知道怎么选。
要是他不成,舒雅兮的算盘落空,三皇子没娶成的女人,丢出去看谁敢动。
钟离子这时候占便宜,倒是成全了她天时地利人和。
一局定生死有什么意思。
舒旻兮被舒怀元抱回房间,钟离子钟离川也跟在后面。萧昱泽想过去,被舒昌柏拉住了,穆清则是没这个胆子过去。
“神医,你快看看,家姐好好的怎么昏过去了,是不是体内余毒未清的缘故,神医你快救救家姐。”
“她装的,她压根没事,生龙活虎的,比你还健壮呢。”钟离川在一旁没好气说道。
“小屁孩,你不张嘴,没人把你当哑巴。”
舒旻兮从床上起身,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双眸清冷。
“你没事?你没事那你为何要装晕,方才的话我还没问完呢,今个儿过了,天大的事都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你知不知道。”
舒怀元原地气愤的跺了几下脚,对舒旻兮的印象,又变回从前那个软弱无能的模样,怒火中烧。
“萧昱泽今日要是把婚退了,我可负不起这个责任。难不成,你负得起?”
“舒旻兮,难不成你就这样算了?你对得起娘吗,这可是她为你争取的婚事,这是她唯一的念想跟心愿了…”说到后面,舒怀元已经呜咽…
若不是他没用姐姐也不用如此委曲求全,她有多喜欢三皇子,他心里是有数的,那可是从小便喜欢,喜欢了十几年的人啊。
舒旻兮蹙眉,心道:这小孩怎么这样烦人,动不动就哭鼻子,当真是没出息。
“你不会真的以为萧昱泽对我的事完全不知情吧?”
她耐着性子问了一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若是真想娶我,刚才在大堂,就该有所表示,而不是一言不发,你觉得呢?更何况,三皇子与三妹属实般配,他们的婚事若是黄了,倒可惜了。”
舒怀元越听越听不懂了。
姐姐在说什么?她竟然说三皇子跟三姐般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