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西装的他从车上下来,站在人群中属于格外扎眼的那个。
季尘埃吸完杯子里的豆浆将垃圾丢进了垃圾桶里,眼眸对视着他:“你来干什么?”
“昨天晚上……你说的都是气话对不对?你跟程希根本没有感情史。”他红着的眼带着黑眼圈,一看就是一夜没睡。
她真的觉得沈嚣池有病,气愤的道:“沈嚣池,你脑子进水啦!疲劳驾驶会出事故的!更何况你昨天晚上喝了酒。”
季尘埃皱着眉头,既心疼又难过。
明明两个人这么近的距离,可是,却像隔了几条街一样遥不可及。
“你还在乎我。”
“不,你想多了,就算你死了也跟我没关系。”
她说的话很薄凉,沈嚣池竟然不知道如何反驳,这种感觉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总感觉季尘埃离他好远,好远。
两人会不会终有一天从相爱走向生疏相离。
“尘埃,我疼。心疼。”他牵住了她的手,似乎要狠狠的占有。
每当这个时候季尘埃心跳都会加快,不明所以的加快,或许,只有在面对他的时候。
可是又有多少个后来,等着两人去面对。
她害怕,后来的后来,希望后的绝望,然后再从绝望中寻找生机,和一开始的结局是一样的。
有些时候真的累到无路可逃,当一个人走进死角的时候,唯有自救。
季尘埃下意识的咬住嘴唇,身体忍不住的颤抖,最终才倾吐出:“我还能相信你吗?”
六个字,问住了沈嚣池,两人就这样站着,谁也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
应该相信吗?季尘埃需要的是安全感,而他……
她用力抽出了自己的手,凛冽的眼眸看着他,说道:“既然没有考虑好,何必来找我,相爱相杀的结果只有一个,但是我更愿意看到另外一个结果,从你的世界擦肩而过。
做好准备吧,接下来袭击沈氏的风暴就看你扛的扛不住了,至于薛姿……呵,在商业场上我从来都不会是心慈手软之人,这可是你教我的。”
——
尘風集团。
“白亦澜你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你要是离开尘風就是一具空壳!”季楠生气的已经打翻了桌上的茶杯,一脸怒意。
本来该有的心平气和,已经成了怒吼。
白亦澜笑的冷漠:“这是当年你欠我姐姐应有得很回报,你以为她的身世真的那么平凡吗?”
“你,什么意思?”季楠瞪大了眼睛,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心头产生。
“恭喜你,你的预感是正确的,我和我姐姐是y国世家的孩子,可惜傲雪太傻,输给在你的爱情里面,而季尘埃现在是傲家唯一的继承人,你明白吗?”
听完,季楠直接踉跄的跌坐在地上。
仿佛世界都塌了。
不是因为他错过了几个亿,而是想起了昔日与自己脸上挂满笑容的她,那一刻,季楠真正的醒悟了,都说女人不负韶华,而当年是他辜负了她,还让他们的孩子失去了一个家。
“清醒了?”
“我错了……”
“晚了,这句道歉等你到坟墓里再跟她说吧。”
白亦澜狠狠的摔下门离开了。
而季楠坐在角落里哭的像一个孩子,第一次觉得自己做了那么多错事现在才清醒起来。
一开始的两人相爱,都经过了慎重考虑,可谁都没有料到背后经历了背叛,一个选择离开,而另一个选择重新开始,两个人……最终走向了罪恶的极端。
季楠在办公室里放声大哭。
而在不久后的国庆,尘風,倒闭。
这是季尘埃回国做的第一件事情,一是完成傲啸天交给她的任务,二来也是为了给母亲复仇,有些时候不是没有感情的机械,而是使命。
她的使命从未完成过。
未来,路还长。
季尘埃要对自己负责,哪怕自己的人生就是一场戏,也要陪演到底。
白亦澜很快带着一笔资金融入念月,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念月的副总裁,毫无疑问,这是季尘埃一早就设计好的。
两人的办公室离的很近,就隔了一个茶水间。
下午看合同的时候季尘埃困得开始打瞌睡,去茶水间冲了一杯咖啡打算提提神,没想到,白亦澜也进来了。
“舅舅也困了?”季尘埃几乎是闭着眼睛说话的,昨晚熬夜,没怎么好好睡觉。
白亦澜示意的丢给她一盒烟:“累了就休息,别老把自己搞的快死了一样,现在是关键一战,最后的商业战打稳了,这样才能决定念月在岚市的地位。”
“我知道。”
季尘埃喃喃的应和着,将烟吊进嘴里从口袋里拿出Zippo打火机点了一支。
“面对沈嚣池可不能心慈手软啊。”这句话像是在刻意提醒她。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烟。
“心里有数,我公私分明,你应该清楚的。”季尘埃心里叹气。
烟吸进嘴里的苦涩,让她眉头紧皱。
商业战,在这样的战场上难免跟沈嚣池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更像扶不上墙的烂泥。
要做到杀伐果断是一件必不可少的事情。
或许习惯了职场里的杀戮,才让她决绝果断,横冲直撞的时候从未想过给自己留一丝后路,可是在爱情方面她不一样。
真希望在自己的爱情里也能做到这样,可惜她不能。
季尘埃的神情一会明晰一会儿有晦暗。
猜不透的结局,未来必然不会有什么好的下场。
“他今天找你。”白亦澜无意间提起了桉如年。
季尘埃用智障的眼神看向他:“舅舅,我好不容易把他支走谈合同,要不然你觉得我今天能有这么清静?”
“他估计是真心喜欢。”
“怎么可能!开什么国际玩笑,就算喜欢我也不会因为家族联姻跟他在一起的。”
“这要看你本事咯,不过你舅舅我肯定会帮你的啦!”
她白了白亦澜一眼:“我怎么觉得你没傲熙天靠谱呢。”
……
——
三点会议过后已经是傍晚六点了,为了这次商业战他们都坐了不少准备,回国进展的速度太慢,季尘埃反倒有些不适应了。
脑子里一直在想要不要涉及房地产的事情。
伯克之前也鼓励过她,但是季尘埃觉得风险太大就推脱了。
可这次回来她清楚的知道,沈氏现在涉及的一半多数是房地产行业。
这一场要是硬仗的话很可能是两败俱伤。
这就是季尘埃最头疼的事,这一战,要么走向成功,要么走向终点。
二选一。
她站在窗边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叹了一口气,伯克不知何时进来的,已经站在了她的身边:“怎么样想好没?”
“害怕输。”季尘埃坦然。
伯克倒是一点不在意:“别乱想,给你买了你喜欢吃的草莓蛋糕,就当放松一下,吃完我们再说。”
“还是伯叔对我好。”
即便嘴上这样说,看着桌上诱人的草莓蛋糕却一点也没有食欲,但不能白费伯克的好心,季尘埃还是坐下来吃了。
“涉及房地产有好处,就算亏损,也不会影响K集团的利润点,K集团已经在国际有了不可撼动的地位。”伯克继续说道。
季尘埃撇了撇嘴:“元气大伤对K集团没好处。”
“你就没有想过成功吗?你老往坏的方面去想,当然成不了大器,你要是把在贸易上的一般果断放在房地产上面,念月在岚市肯定遥遥领先,更别说四大家族的施压了。”伯克开始呵斥。
因为这种犹豫不决的时候,只有季尘埃刚进集团的时候一段时间出现的。
他深刻怀疑季尘埃是不是因为沈嚣池,才让她开始这样。
“知道啦伯叔,就别凶我了嘛,我也是为大局考虑是不是?”
季尘埃还在为自己狡辩。
伯克闷哼一声:“别以为我看不出你肚子里的拿点小心思,沈嚣池有什么好的,让你这么念念不忘?”
“伯叔,你还不知道我的性子嘛……我可能这辈子非他不可。”她苦笑。
爱情就是这样,一个矛盾的东西。
他轻叹了一口气:“尘埃,你有想过未来吗?傲家会接受他吗?就算,他有成就,可桉家,程家哪一个家族不比他的身世好?换做之前,你没回傲家我无话可说,但是现在我必须提醒你。”
“我不知道,但我会全力以赴,至少,如果错过我会恨自己一辈子。”
这是从回国到现在季尘埃说过最清醒的话了。
因为每次见到他,就觉得自己跟生了病一样,情不自禁的想靠近,即便两年白驹过隙,也还是忘不了当初的一切。
当初沈嚣池为自己所做的所有的好。
“希望,你不会后悔。”
“不会的伯叔,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都到了一个选择的年纪了,比起自己的嘴,我更清楚自己的心。”
“嗯,我先走了,考虑好了跟我说。”
“知道了。”
看着伯克离开的背影,季尘埃松了一口气,确实她是一个口是心非的女人。
她从高楼往下看去,人来人往的车辆,季尘埃的嘴角勾勒出一抹微笑。
薛姿,这一次,我要让你输的一败涂地。
今天晚上,她跟白亦澜两人在公司加班到十点才打算离开。
明天的计划就是大量收购夏氏股份,给她一个措手不及。
不然,薛姿拿点小九九她还不知道吗?
“真的要这么做吗?”白亦澜看着季尘埃的神情中带着不确定。
而她说的轻快:“放心,只赚不亏,这一次夏家必定元气大伤。”
“过早的暴露自己的身份,我的好侄女你的动作是不是太快了一点?”
白亦澜即使这样说,手里的动作却有着抑制不住兴奋。
月光打在两人脸上,季尘埃从冰箱里拿出两瓶果酒,一瓶丢给了白亦澜,沿着桌角撬开瓶盖,不紧不慢的说道:
“快?不给他们一个下马威,真当我是病猫呢!两年给她狂够了,就应该交点利息。”
“真是坏呢,看来这两年你一直没放下他。也没对别的男人动过心。”
“商业手段而已,绝不是为了私利。”
季尘埃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着。
白亦澜“噗呲”就笑了:“真的吗?那你可要吼住了,骆懿那边如果想压下来,可不好干,风懿跟夏氏可一直有合作,这样一来,可不好交代。”
他提醒。
季尘埃神情晦暗,似乎在想着什么,喝了一口酒瓶里的果酒。
“嗯,没有了当初的味道。让她涨涨本事也是可以,不用太狠。”
“行,都听你的,所谓‘商业手段而已’咯。”
她白了白亦澜一眼,这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吧。
不过有一个这样的舅舅她怎么能身在福中不知福呢?
复仇时间到了,整个岚市就已经不是四大家族的天下了。
野心永远赶不上欲望,而欲望是无止息的,就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一些吧,哪怕下刀子又如何呢?
这些年学会了成长,学会了不沉迷于过去的悲伤,学会了爱人……
更学会了把自己包装成一个普通人,学会……
呵,流眼泪时的悲伤,只是为了给自己看罢了。
世界那么大,她还没有好好看过,等完成了自己的事业和爱情,一定要出去看看才行。
“唔……我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就像威士忌里的苦一样,不是吗?两年,我还学会了……‘杀人’呢。”季尘埃笑的灿烂。
灿烂中透露的凄凉,分明就是强颜欢笑。
白亦澜撇着嘴,侄女的心思真的看不透呢。
“看来是真的狠,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白亦澜将外套披在她身上,从桌上拿起车钥匙,打算关灯。
季尘埃按住了他的手:“你回去吧,今天晚上我打算通宵。”
“骆懿约你去游乐园你真不去?”他不知道哪来的消息,季尘埃愣是没动。
“幼稚,没时间,推了!”
好吧,她只是在维护自己的形象,等白亦澜开车走后没有半小时,季尘埃也下了楼。
迎着风,走在大街上。
她才不会因为工作而通宵,就算是之前,也不会,也因此季尘埃在这两年里提升了不少工作效率。
即便工作没做完只要过了十二点她也会放下所有。
拿起手机接起电话,磁性的声音响起:“喂?怎么?”
“刚谈完合作不打算请我喝一杯?”一听就是太子爷的声音。
季尘埃有些无奈:“那是你应该做的,你要是不想呆在我手下,你大可可以回你的桉年集团,也好不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