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很快收敛思绪，自嘲的一笑，觉得自己想太多了。
人类的起源确实让他很感兴趣，但也仅仅只是兴趣而已，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意义。
别说这一切都只是猜测，即便是事实又如何？
难道他会为了系统的目的有可能不够单纯而去将它拒之门外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他不是什么道德君子，但却是个懂得感恩的人。
系统给了他改变命运的机会，也让他拥有了保护身边人的实力。
从这方面来说，系统对他其实是有恩的。
更何况，系统至今为止从未发布过任何让他违背做人底线的任务，相反，还不断的鼓励他惩恶扬善，积攒功德。
这说明至少目前系统所变现出的属性是正义的，是善良的，是在导人向善的，这完全符合他的三观，又何必在这里杞人忧天呢。
“系统，你说虫族不适合成为有灵一族，那祟族岂不是邪恶的，是违背天地秩序的存在？”
秦牧想起祟族，心中不由一紧，迫切的问道。
系统之前虽然陷入沉寂，但明显并不是对外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甚至还相当的清楚。
大马猴慢条斯理的说道：“祟族的出现按理说确实是违背了天道的秩序，但在这个天地法则并不健全的世界，存在极为有理，不能单纯的用邪恶或者是正义去简单的进行定义，最重要的是，祟族是后天变异出的特殊种族，已经失去了虫族那强大的繁殖能力，对这个世界并不具备毁灭性的威胁。”
秦牧闻言心中一动：“你是说祟族没有繁殖能力？”
“不错，与其说祟族是一个种族，还不如说它们是一群人工培育出来的战斗傀儡。”
大马猴不紧不慢的解释道：“就像是宿主所在的本位面里科学家们制造出的机器人，并不具备自我繁衍壮大族群的能力，对所在世界能够造成的危害在可控范围之内。”
秦牧恍然，但却对系统的说法不敢完全苟同，认真的辩驳道：“祟族虽然不具备繁衍能力，但它们和机器人还是有很大不同的，毕竟它们拥有着智慧，哪怕智慧不高，但也是智慧生物啊，跟用事先编入既定程序来控制的机器人完全可不同日而语，指不定它们就会进化出更高的生命形态呢？”
大马猴的脸色变的有些古怪：“这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了，祟族若是进化出更高的生命形态，说不定就能诞生更高的智慧，再度拥有繁殖后代的能力，成为和人类一样的智慧种族……”
秦牧话没说完就愣住了。
是啊，这有什么问题呢？一点问题都没有。
虫族是没有智慧的种族，只依靠本能来繁衍，虽然数量庞大，但生命周期短暂，个体生存能力极为孱弱，不具备毁灭世界的威胁性。
而祟族作为虫族的进化体，虽然拥有着少量的智慧，但由于失去了繁殖能力，基数的不足让它们同样也不具备毁灭世界的能力。
等它们进化出和人类一样的智慧时，那就变成了和各大异族一样的高等智慧种族。
拥有了高等智慧的生物，自然会意识到所在的世界是它们赖以生存的家园，为了种族的延续和发展，它们也不会去傻乎乎的自掘坟墓，反而会对生存环境进行保护。
所以，系统才会判定它们对世界是不具备毁灭性威胁的。
“想明白了。”
大马猴慢悠悠的说道。
秦牧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知道是自己想的太复杂了。
这让他恍惚意识到，世界似乎是有着本能自我保护能力的，它严格遵守着质量守恒定理，对世间万物进行着一种无形的平衡。
就如后世的那句名言：上帝在为你关上一扇门的同时也会为你打开一扇窗。
在虫族生命周期短暂，个体实力弱小时，上天会赐予它们远超其他种族的强大繁殖能力，以庞大的基数来弥补个体实力上的不足，让它们得以繁衍生存，不至于会种族灭绝。
可在虫族成为祟族后，个体实力得到大幅度的提升，老天就限制性的夺走了其强大的繁殖能力，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
没有繁殖能力的祟族，或许会就此毁灭，或许会进化成更高的智慧种族。
但无论它们会如何发展，冥冥中都早有天意，注定它们无法对世界造成任何毁灭性的威胁。
这让秦牧生平首次对虚无缥缈的天道生出敬畏之心。
万物众生，一切皆在天道的掌控当中。
天道默默的关注着世间万物，把可能会破坏天地秩序的物种进行及时的微观调控，来维持一种微妙的平衡，保证世界健康有序的发展。
若说这世上真有什么物种能够对天道构成威胁，恐怕就唯有如望十三那样的逆天修行者了。
这让秦牧脑海中蓦然浮现一句佛语：众生平等，众生皆可成佛。
虽然用佛门之语来形容有些以偏概全，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已经说明了修炼的本质。
何谓佛？
佛是大觉义，就其德以立尊号，此无具体人，本名佛陀。
佛陀，在佛门中并不是单纯的指某种修为境界，而是指拥有着凡人不可企及的大神通大智慧者，也是佛教徒们苦苦追求的至高境界。
如果换个修炼体系，用道门或者其他教派的话来说，就是指高高在上的诸天神魔，只是因为修炼体系不同而称呼上才有所不同罢了。
但不管是神是仙是佛还是魔，毫无疑问，这些生灵都是屹立在天地之巅的强大存在，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能够对所在的世界构成毁灭性的潜在威胁。
所以，当一个生灵强大到所在的位面无法承受的程度时，就会飞升，去往更加稳固，能够承载他们力量的更高等级世界，这应该就是天界诞生的原因了。
而地府，则是天道为了维持世界运转而衍生出的另类世界。
质量守恒嘛，总质量是不会变的，灵的总质量自然也是不变的。
所以，人类或者其他生物死亡后，体内所蕴含的灵性会散溢反哺天地，然后附着在转世投胎的生灵身上，诞生出新的智慧生命。
秦牧感觉自己似乎窥探了世界运转的核心本质，脸上闪过一抹明悟之色，竟然莫名的再次陷入当初在绿魔城时的那种奇妙状态。
感知如同雷达般疯狂的向四面八方蔓延，每一棵树木，每一株小草，每一朵花儿，每一滴水甚至是每一块儿石头都在他脑海中纤毫毕现。
只是和当初在绿魔城时不同的是，这里的花草树木，虽然看上去生机盎然，但却都蕴含着一种浓浓的腐朽和死亡气息。
那种感觉，就好像这个世界里的一切都是无根之水，全靠着天河之水里所蕴含的强大生机才能苟延残喘。
毁灭，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这一刻，秦牧仿佛和整个世界融合在了一起，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花草树木的悲伤，石头哀伤的沉默，天河不屈的咆哮……
它们就像是他的孩子，在委屈的跟他这个家长倾诉着它们对生命的眷恋。
仿佛一首首黄昏迟暮的挽歌，那种无法言喻的哀伤情绪让他感同身受，不知不觉中竟然已是泪流满面。
心中陡然生出强烈的渴望，渴望着这个即将枯寂的世界能够重新焕发生机，渴望着这些“孩子”们能够继续无忧无虑的生活下去，渴望着能够找到这个世界的根源……
轰！
就在他生出这种渴望之际，脑际轰然一声炸响。
整个天地在这一刻仿佛都认可接纳了他，无穷无尽的天地元力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在他头顶竟然形成了一个肉眼可见的巨大元气漏斗，疯狂的涌入他的体内。
那磅礴恐怖的天地元力让他大脑轰鸣，瞬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脸色痛苦的扭曲着，额头和脖颈上的青筋暴露，如同蚯蚓般疯狂蠕动着，看上去极为狰狞而恐怖。
咔吧咔吧！
随着骨骼发出的异响，浑身的肌肉高高隆起，整个人跟充气娃娃似的体型不断膨胀增大，眨眼间就变成了一个足有三四米高的圆形大肉球。
嘭的一声！
血雾弥漫，他的身体终于不堪重负炸开了一个血窟窿。
嘭！
嘭！
嘭！
接二连三的爆炸声不断响起，秦牧如同破碎的瓷娃娃般浑身龟裂，一个个触目惊心的血窟窿让他瞬间变成了血人。
可让人奇怪的是，他紧皱的眉头却无意识的舒展开来，仿佛那即将被庞大元气活活撑爆的痛苦得到了极大的缓解。
紧接着，就出现了令人感到匪夷所思的一幕。
疯狂喷洒出的血液竟然如同有灵性般自动流回他的体内，血窟窿四周生出无数细密的肉芽快速生长蠕动着，肉身上那密密麻麻如同蛛网般的龟裂也以一种令人难以理解的方式不断的愈合消失。
只是转眼间的功夫，他的伤势就彻底痊愈，若不是浑身的血渍和新生的肌肤呈现粉嫩的鲜红色，仿佛之前那一幕从来不曾出现过一样。
秦牧双目紧闭如同老僧入定，跟吹气似的膨胀身体已经恢复了正常。
紧锁的眉头此刻已经彻底舒展开来，脸上还不自觉的流露出令人浮想联翩的惬意笑容。
而随之而来的就是整个天地的枯萎，所有的花草树木已经凋零腐败，失去了所有生机。
就连天河也彻底干涸，河底的黄土出现大面积的龟裂，看上去仿若蒙受了千年旱灾似的惨不忍睹。
轰隆隆！
整个空间开始出现剧烈的晃动，大片大片的空间开始分崩离析，远处的虚无如同一头择人而噬的怪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蚕食着这摇摇欲坠的世界残片。
秦牧霍然睁开眼睛，神色平静而淡然的看着这世界末日般的可怕景象。
淡定的站起身来，眼底陡然爆射出一抹金光，脚下一步迈出，竟然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轰隆隆！
天崩地裂，空间塌陷，这片苟延残喘的空间在失去了天河的支撑后，终于彻底毁灭，化为一片虚无。
秦牧脚踏白云，悬浮在天际，默默的看着这曾经的天界一角就这样灰飞烟灭，脸色却无悲无喜，心中不起丝毫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