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智和乐章留下应对收场。乐章是一位后勤老师，现在表演结束了，他那边忙得不可开交，自然没有时间走到台前和裴智一块演讲。
以往能够在台上说话的时候，那都是演完了赢得了观众的喝彩，他们才会开口说话的。而现在他需要做得是给观众一个交代，以及为台后的那些孩子担下责任。
面对着只有一半的观众，裴智心里还是有些难受。他们这些唱戏得见惯了中途离席的观众，可游卿那帮孩子却是第一次。想来唱得时候，一边心痛地看着观众走一边卯足劲头努力唱。不过，他们优先要感谢得是，这一半愿意听完戏曲的观众。
“十分感谢各位能从百忙之中抽空看我们唱戏。我是戏团的指导老师裴智。这一场戏，是我和林戏老师带这帮学生唱得。首先我为今天我们的失误表演，为各位道歉。我们的主演都是一群只有十几二十岁的孩子。而且那位演白素贞的孩子，今天是带伤上台的。”
“啊，就是，我看见他头流血了！真得拼啊，一边流血一边还在坚持很棒啊！”观众席中有一小部分孩子坐在前头，是看得见台上细节情况的。
“真得嘛？这都是大不了我们几岁的人唱得啊！真厉害啊！”
“是啊，不容易啊。这帮孩子未来可期啊。”
直接说明失误原因是会得到观众的原谅，但是在那一半离席的观众心里，他们多半是绣花枕头了。
“我说这番话并不是想为我们开脱，而是希望各位不要因为我们个人的失误而去评判这些孩子不行。这些孩子远比今天看到得更好，希望各位能够支持这些孩子。十分感谢！”裴智对着观众席九十度深深鞠躬。
所有的错应该让他们这些大人来承担，孩子应该在他们的羽翼下好好成长。
“加油！我们看好你们！”
“加油！挺不错得！”
慢慢地也不知是谁带了头，一声声助威呐喊，点燃了裴智内心世界的死寂。裴智抬起头看时，发现呐喊的年轻孩子很多。他们微笑着向台上的裴智招手。那一张张笑脸，如向阳而生的花朵，璀璨夺目，轻易地就能让人重拾信心。
裴智不由自主地转身看向后台时，看见一群京剧演员学生抱在一块哭。一张张妆花了花蝴蝶一样的脸，看着有些逗趣。可又不想把视线收回去，他们其实也一直很期待观众对于他们的评价，无论好坏。
裴智为他们提着的一颗心，放下了。这帮孩子哭成这样，也不像是崩溃的样子，更多的激动和喜悦。
散场时，裴智带着的京剧演员学生感谢观众时，收到了很多观众给的小礼物。其中以辣条、糖果最多。这样的小零食人气还颇高，他们收到的时候尤为高兴
“老师给！我们分一半留给林老师和游卿他们。”一个女孩手里拿着一个大塑料袋，里面装满了小零食递给了裴智。
裴智伸手接过温柔地笑道：“好，我会带给他们，你们辛苦了，明后两天好好休息。”
“好！”女孩眼里亮晶晶地一蹦一跳地回到小伙伴的身边去了。
“这孩子有轻微脑震荡，得住院观察一段时间，需要静养。”医生看着着急的和游卿一块来的林戏和几个学生。
“这有什么后遗症？”
“这个倒是会有一点，头会疼一阵，静养一段时间查看一下。”程城实在是被游卿给吓着了。因为演戏得时候，距离他最近，她看到游卿经常在观众看不见的角度里，一双手用劲儿攥着，指甲甚至掐进了手里，而且后半分他还能一边流血一边面不改色地继续唱，程城被他吓得手忙脚乱，想扶又不敢扶。
“没事儿就好。”林戏松了一口气。
一行人走出了病房没有打扰游卿休息，“时间也不早了，我叫车送你们出去。”
程城还是有些担心，“老师他真得不要紧吧！”
林戏愣了愣想了一会儿说道：“医生都说了问题不大放心吧，你要是担心明天白天你来换班，我今晚守一下他。”
程城看着林戏一脸温柔的笑，一双眼睛似乎是看穿了她想法，眼神里带着我懂的意味。程城一瞬间面红耳赤，急急解释道：“不是老师，我只是单纯的担心，您误会了。”
“嗯嗯，误会了。那你明天白天来换班嘛？”林戏没有继续挑程城的薄脸皮。
程城盯着一头热气，涨红着脸吞吞吐吐说道：“来……”
“那好，今天先回去休息。”林戏送走了程城后，返回病房时看见了，独自躺在床上掩面的游卿。
游卿没想到林戏会去而复返，着急地在脸上糊了两把，尴尬地说道：“老师……您怎么还在？”
林戏叹口气坐到了游卿床边的椅子上道：“医生说你需要留院观察下，我今晚先守着你。”
“哦…是这样啊。”游卿低垂着眼，情绪低落地看着自己掌心月牙的疤痕。
林戏随手把药膏放进了游卿的掌心道：“擦擦吧，发炎了就难受了。”
只是一句无足轻重关心的话，却让游卿鼻子发酸。他无法原谅，因为自己个人的缘故而导致他们的第一场失败的局面。
“对不……起，老师对不起……都怪我。”游卿颤抖着手握着药膏。一个这么要强做事又那么认真的男孩儿，现在哭得像个孩子。
大颗大颗的眼泪砸在白色的床单上，止都止不住。
林戏深深叹气，他真得不是安慰学生的那块料，这事儿真应该让裴智来。
他略有头疼得挠挠自己的后脑勺，随后索性张开手一把抱住了游卿无奈说道：“你们这帮孩子，怎么都喜欢这么自责？要怪得话应该怪我……没有保护好你们。你受了伤，带着伤势上台，老师在台下看得时候真得很难受。你们明明为了梦想为了兴趣而来，我却让你们的人身安全受到了威胁。该道歉的应该是我。”
“不是……老师，是我……”
“好了，老师我可不会说安慰话。你要是真自责，就继续努力，我们还有第二场，第三场，第四场，都等着你呢。游卿，你可要快点好起来，第二场也要开始准备定了。”林戏有些僵硬地拍了拍游卿的后背。他低头时，看着游卿乖顺的毛发伸手，小心避开他后脑的伤口。
“以后还是我？”游卿盯着两个红眼框，愣愣地问道。
“不是你能有谁？我吗还是裴老师上？”林戏见游卿又恢复成了好奇宝宝的样子，索性松手又坐回道椅子上接着道，“这十几场公演，一开始的设定本来就是给你们发挥的。失败几场也在我们可承受的范围内。”
“你第二场想演什么？”林戏忽然转变话语，直接了当地进入主题。
这次轮到游卿吞吞吐吐了，他现在头还疼着，可是被林戏这么一问瞬间肾上腺素往上飙，脑子里快速运转，想到了后还犹犹豫豫地看着林戏思考着怎么说出来。
“没想好就明天再说，今天晚了，你先睡觉。”林戏知道他一时半会做不出决定，便让他先休息。
“嗯。”游卿乖乖地躺了回去，两只大眼睛珠子很是精神，在眼眶里滴溜溜地转，一会儿看看林戏一会儿看看墙，像是被打了兴奋剂，就是闭不上。
林戏看着看着笑了。
“快休息别看了，又不是什么新奇的地方。”孩子终究还是孩子，就算平日里多沉稳，到了该脆弱的时候还是很脆弱的。
“老师我新奇的不是这地方，我新奇的是，您能来照顾我，您……我仰慕您很久了。”游卿将自己的下半张脸，悄悄的塞进了被子里。散乱的头发间，还露出些许红红的耳朵。
林戏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的接触自己的学生是自己的迷弟，而且这迷弟还是他看重的未来徒弟。
“我知道，很巧，我也欣赏你好久了，所以你快点好起来，唱戏给我听。”林戏温柔地说道。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给你打点水，你睡吧，我一会儿要去找我弟。”
“好。”游卿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一直目送着，林戏拿着水瓶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