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一旦不顺起来喝水都会塞牙。反正林戏最近就是气运最不顺的时候。
林戏老有一种预感，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在他的身上。果不其然，没过多久，校长下了通知今年万年不变的最佳社团是书画社的了。知道这个消息时，裴智一副天都塌了即视感。倒是林戏还跟个没事人一样，继续喝茶品味。
“不是吧，书画社……”裴智想说明理由，而后忽然发现他对社团情况最不了解。仅有的一点消息还都是乐章告诉他的，于是他将目光投在了能说会道的林戏身上。
林戏终于被裴智那期盼的眼神盯得头皮发麻，万般无奈放下茶杯道：“看我干嘛，校长都这么说了，这又不是随便几个人都能决定的。”
“可是没了资金，我们第二场怎么办？总不能重复第一场的失败吧。”
“也不是没有办法。”校长忽然出声了。
“上次你们的申请批上去了，只是流程太慢了。我原本以为今年最优先能拿资金的是你们。可谁知道书画社后来者居上了。我们可以这样，你们第二场所需要花费的费用，单丛学校方面出发，给你们拨资金。”
“能拨多少？”
“最多三四万吧，先救一下火。”校长也惭愧地抹了抹脸。
“不是吧……”三四万听着还不错，可这个数字对于一场表演完全不够啊。先不说戏服了，就是一套最新的设备加上灯光，再加上搭台就差不多花光了。
“先学校拨吧，三四万就三四万，先拿。”林戏出声说道。
每个学校也有每个学校控制不到的地方，戏曲社已经连续优先拿资金好几年了。现在别的社团已经超过了戏曲社，他们要是再拿，那帮不容易的孩子，就肯定不服气了。
第一场学校层面也拨了两万多，现在隔了一个月还能拿三四万，已经很不错了。毕竟社团就算有大活动，多半都是一年一次要么就是半年一次，像他们这样的一个月一次，学校以后看见他们财务估计都怕。
出了办公室后，裴智再没了一开始天塌了有别人顶着的乐观态度了。现在基本上变成了天塌了，能顶的就他一个了。
“下一场定在什么时候？”林戏用手拍了拍裴智的肩膀，提示他鼓起劲来。
“隔一个多月，要么十一月中下旬，要么十二月初。唉，哪个排戏的能像我们这样匆忙啊，得亏学生不错才hold住了。”裴智一想起，这不带歇气的要排练第二场，顿时脑门都是痛的。
“主题！学校！戏服！真操蛋！全特么重来啊！”裴智就算脾气好，也经不住这么搞，而且钱还没到位，这真是难上加难！一分钱难倒一个好汉真不是白说得，他们唱戏的是真的没钱啊。
“裴智我在想，我们是走错了方向？京剧咋们这样保持着原汁原味的宣传，是不是不对。”林戏双手背在背后，问了一句裴智绝对回答不上来的话。
“喂喂喂！你可是大师最得意弟子，你别歪啊。”裴智赶紧用胳膊肘捅了捅林戏，他还真害怕林戏忽然怀疑自己根源问题。
“我唱戏二十七年了，虽说作为专业的京剧演员也不过十几年。从演唱京剧时万人空巷再到十室九空。我出生时，见证了它最灿烂夺目、繁华的时候，我成功时它却犹如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鲜少注入新鲜血液。裴智，有时候我真得在想，京剧是不是就这么没落在我们这一代人手里了。”
林戏背着光站在空旷无比的广场上。迎着风，吹起了他柔软的发丝，这位年轻的不过而立之年的青年艺术家，此时竟然那么像个已经静进入耄耋之年的老翁。
虽然挺直了脊背，可他的影子却佝偻了脊背。裴智喉咙哽塞，他回答不了林戏的问题，甚至他比林戏还不如。
“我答不上来，但是你不该这样问，林戏。”在裴智的印象里，林戏一直是个一往无前的少年。为了把戏唱好，他付出得绝对是寻常人的百倍。而他却没有得到百倍的回报，甚至如今的境况尴尬无比。
林戏是京剧圈里难得人气高能带来流量的人，可是大家都心知肚明。他的流量，并不是京剧而是他那张万里挑一的皮囊。所以林戏很少笑，甚至会故意绷着脸，只为让他看起来没那么好相处。这样会让人排除掉他的外表，而只关注他内心的世界和他独一无二的技能京剧表演。
“裴智，不用关心钱的问题，我会解决所有。你负责统计好第二场所需要的开销。最好这个星期给我，麻烦你了。”林戏微微眯了眯眼，看了看远方终将落下的夕阳，嘴角挂着苦笑。
“诶！你干什么去！”裴智想要上前一把抓住林戏，奈何林戏的下一句话就让他刹住了脚。
“师傅教导过我，追求我的梦想的时候，我可以不要面包，但是你们需要，所以我去给你们挣面包。”林戏边走边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手机的屏幕是他和林琅的合照，单单看了一眼他心里就舒缓了很多。继而他打开了通讯录拨通了乐章的电话。
“乐章和杨立人的合作还在有效期吗？”林戏开口不多废话，直奔重点。
乐章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黑色西装裤坐在安静的咖啡厅，他的对面则是坐着一脸沉静不焦躁的杨立人。
乐章看了一眼杨立人道：“在。”
“能帮我联系他吗，就说我同意合作。”
乐章握住咖啡的手抖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有了细微的变化，面色红润了一下，眼里带着惊喜。不过他吐露的字却很平静，“好。”
乐章挂断了电话，立刻向杨立人说明了林戏的意向。杨立人倒牛奶的手顿了一下，他没有想到林戏是这么坚持不住的人。难道，他看错了人？林戏真是为了钱？
“合同什么时候给我，我直接拿给林戏看，然后你们见面细谈就好。”乐章很是焦躁，见杨立人没有回应，还催促着他拿合同。
杨立人只是简单的掀起眼皮，满不在乎地看了乐章一眼冷漠说道：“不急，公司还在拟。对于林戏我们很谨慎。”
“那什么时候会出来？”
杨立人对于他的再三催促，眉头皱了皱。他放下了杯子双手交叉放置在腿上，眯起了眼睛看着乐章，仿佛是第一天认识乐章。第一眼见到乐章时，他还是个清高的读书人，第二次见得时候他是个被生活所迫无奈的老师，只是没想到再见时，乐章那一双难得清澈的眼睛，却浑浊了一片，乐章该有几分骨气的。
“具体再定，拟好会告诉你。”杨立人瞬间没了和乐章继续喝茶的心思。
乐章看出了杨立人的不耐烦，他忙赔笑送杨立人出了咖啡厅。
一直站在杨立人身旁的高静，看出了杨立人不愿意与乐章多交流。而杨立人很少会这么对待合作伙伴，忍不住问道：“你不告诉他，我们按照老板的需求带了合约嘛？”
杨立人深深叹口气，继而转身对着高静一双充满疑问的黑色眼瞳无奈道：“你看他现在的样子，还和当初一样嘛？”
高静立刻明白了杨立人的意思。这也是她的失误，他们平时谈合作都是和生意人来往，大家都是习惯性的这样交流。如今的乐章与他们不无差别，可是乐章是个书香子弟。
“前后不过两月。”杨立人率先走了。
“那合约怎么办？”
“后天给，高静我想让你帮我查查，林戏是为什么答应了这件事。”
高静望着杨立人的背影忽然意识到，杨立人似乎对林戏出乎意料的喜欢。这种喜欢就是单纯的欣赏这个人的品行，而杨立人已经很少很少会这样欣赏一个人了。
“好。”
只要杨立人喜欢，她高静都会尽全力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