麓瑾琛看了看左右无人,才小声道:
“七七,你昨日是不是找你那徒弟薛子路说了什么?”
麓悠宁的眼皮猛跳了几下,想起薛子路昨日离开美人坊那决然的神情,突然有些紧张:
“是说了些让他劝薛家收手的话,他怎么了?”
“他没什么,倒是薛国公和薛家长子,今早向太上皇递了辞官文书,还辞去了国公的头衔,万贯家财上交国库,自请还乡归隐。”
虽然新都定在了轩辕城,但因时间仓促,南唐的许多旧事务还需要料理收尾,这边留了些官员,由太上皇暂且帮着料理这边的事情。
“太上皇同意了?”
麓悠宁见麓瑾琛颔首,一阵唏嘘,“看来,薛国公总算明白了一次,用大半生争来的名利换一家人平安,其实是他赚了。”
“也是皇上和太子仁慈,新政刚起,这时翻旧案问罪老臣,不利于稳固朝纲。”麓瑾琛虽然是武将,到底回京后在朝廷当了这么长时间的官,不可能这点都看不透,“而且后宫争斗,怎会没有血腥。
何况当年那事的主谋薛皇后已身亡,新帝也算替母报仇了。
对了,我下朝时,正碰见你那徒弟去城门口送薛家一家人回来,他好像被子殊接去了美人坊,你不去看看?”
“有子殊陪着,不会出什么事。”
麓悠宁对薛子路的接受能力很有信心,他看似娇生惯养,其实抗挫抗压能力都不错,“对了大哥,新帝在轩辕城给我们忠勇侯府划的宅子开始动工了没?什么时候搬过去?”
“估计这一两个月就能完工,到时候京城大批官员和家眷迁徙,我们营的兄弟有得忙咯!”
麓瑾琛笑着摇了摇头,又忍不住摸了摸麓悠宁的头顶:“还有两日便要出嫁,若非皇上下旨,真想再留你两年,可真便宜了苏洛白那臭小子!”
“麓瑾琛,你在说什么浑话呢!”
姜氏佯怒的声音自一旁传来,玲珑郡主抱着小泫安跟在后头,见麓瑾琛被骂,连声帮着解释道:
“娘,夫君那是舍不得咱们悠宁出嫁,她虽然回来一年多,可在咱们府中待着的时间局指可数,他也不是有意这般说的呢!”
“嗯嗯嗯!大哥就是舍不得我呢!”
麓悠宁也跟着帮腔,倒是让姜氏忍不住埋汰:
“你们这一个两个的兄妹、妯娌情深,倒显得我巴不得女儿早些嫁出去了!”
三人对视一眼,麓悠宁连忙过去抱着姜氏的手臂撒娇:
“娘!你最舍不得女儿!要不,你去求求皇上,让他同意将婚期再延两年?”
“呵!再延期?别说皇上会不会同意,你未婚夫估计就急得要直接入住我们忠勇侯府咯!”
姜氏这说得,确实是苏洛白干得出来的事!
麓悠宁干笑了两声,姜氏也不一直逗她:
“好了好了,快进屋去,看看嫁衣合不合身。”
“嫁衣?”
麓悠宁又是一愣,南唐寻常女子的嫁衣多是自己或者母亲帮忙绣,上辈子麓悠宁嫁得匆忙,再加上是抱了必死的决心,哪里还有什么心思秀嫁衣,也根本没关心身上穿的是什么。
这辈子,麓悠宁自重生来还真没在家闲过一刻,便是与苏洛白定了亲,她也忘了秀嫁衣这茬儿。
见她怔忡的神情,姜氏无奈又宠溺地点了点她的额头:
“这嫁衣若是指望你来秀,别说两年,五年都未必能成型,娘早在半月前就给你绣好了!
还不快去试试合不合身!”
“对对对!我本准备带小泫安回去歇会儿,碰见娘来说要给你试嫁衣,瞌睡都没了!你快去试试。”
玲珑郡主一手抱着小泫安,另一只手将麓悠宁往屏风后推。
那迫不及待得模样,哪里像人家大嫂,分明就是闺中密友的少女情。
其乐融融的气氛,让姜氏暂时忘却了夫君和儿子们不久后就将上战场的焦虑。
嫁衣比穿起来比寻常的衣服繁琐许多,好几个丫鬟在屏风后给麓悠宁打下手,接连赞叹的声音此起彼伏,听得外头的玲珑郡主心眼痒痒,干脆将小泫安送到麓瑾琛手中:
“你抱会儿,我也进去帮忙!”
麓瑾琛看着怀中睡吐鼻涕泡的小泫安,忍不住拿下巴上的胡须蹭了蹭他嫩出奶的脸颊,却被姜氏一把拍开:
“玲珑和悠宁正处得欢,你将他闹醒了要奶喝,你来哄?”
麓瑾琛只得讪讪地离自家儿子的脸远些,他在这个家的地位,真是越来越岌岌可危了!
玲珑郡主绕到屏风后时,麓悠宁正好在束胸,这起伏,看得玲珑郡主眼睛都直了,忍不住咽口水,还专门凑近了些看,在麓悠宁耳边嘀咕:
“苏洛白这哪遭得住!
不会成婚没多久就……虚不胜任了吧?”
玲珑郡主本以为麓悠宁会害羞,怎料对方不仅没害羞,视线还在她身上扫了一圈,有力反击:
“我大哥今早的步子倒真有些虚浮。”
玲珑郡主反闹了个大红脸,昨晚她给麓瑾琛用了锦盒里那“宝贝”,麓瑾琛体验新奇无比,一听说还不会怀孕,便越发不知节制,竟闹了她好几回,直到后半夜才消停!
她今早腰还酸着,但麓瑾琛那牛一样使不完的力气,怎么可能脚步虚浮!
正准备出言反驳,玲珑郡主发展周围的丫鬟们都在努力憋着笑,羞恼地瞪了麓悠宁一眼:
“你此时可劲笑话我便是,待你嫁过去后,就我洛白表兄在意你那股劲儿,仔细你三天三夜下不来床!”
麓悠宁:“怎么会!”
她此时话说得这般斩钉截铁,殊不知洞房花烛时三天三夜,都还是保守了!
这些都是后话。
此时,穿好了嫁衣的麓悠宁一走出屏风,整个室内仿佛都明艳了许多。
虽是传统红绸金丝的嫁衣,但一针一线都极为用心精致。
尤其是嫁衣的材料,乍一看就是大红喜庆之色,可麓悠宁一走起来,整个嫁衣仿佛活了般,流光溢彩让人炫目,炫地让人移不开眼。
麓悠宁觉得这种绸缎有些眼熟:
“娘,这和从九层冰塔取出的那匹流光霞缎怎如此像?不是上贡给宫里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