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
又是一阵沉默,在场两个人的心都揪了起来。
良久良久,沈嘉宁叹了口气:“希望魏老师没事。”
“但愿……”吴强深深看了沈嘉宁一眼,摇摇头,忽然又不说话了。
但愿,他在但愿什么。
沈嘉宁不显山不露水地瞥了吴强一眼,他到底是在但愿魏老师没事,还是在但愿她没有问题,是真心实意在为魏老师考虑。
两者,都不无可能。
对面的废旧老楼里,黑二收起了一支银晃晃的捕鱼枪。
这东西跟枪差不多,威力也很大,还没有枪看上去那么显眼,那么敌意深重。
要是他刚才用的是货真价实的大口径枪支,而不是猎鱼枪,那刚才的画眉可就不是身体支离破碎,而是干脆连个骨头渣子都留不下来了!
嘿嘿,他黑二仁慈啊,良心啊!
想想刚才那只画眉的结局,黑二沾沾自喜地一咧嘴,觉得自己激灵得不行。
一只便宜画眉,一只昂贵的文鸟,虽说那个臭老头子每天都对它们俩差不多的照顾着,但黑二觉得,魏老师他肯定还是更喜欢那只文鸟的。
毕竟,谁不喜欢钱呢?谁不喜欢昂贵的东西呢?
“这次只杀了画眉,是我给你的一个警告!臭老头子……”黑二扛着猎鱼枪下楼,晃晃悠悠的嘴里还哼着小曲,“你最好识相点,带着你那群混账东西给我滚远点,别拦着我们拆了这些破楼!否则,下一次还有更狠的。”
医院那边,经过三个小时的抢救,魏老师终于清醒过来。
此时,沈嘉宁已经跟吴强一起报了警,等警察看完现场之后赶到了这里。
魏老师清醒之后连一句话都没说。
他安安静静地看着天花板,表情有点呆滞。
沈嘉宁不忍心,想了想准备开口:“魏老师,你……”
“嘘。”
安德鲁轻轻看了沈嘉宁一眼,摇摇头。
沈嘉宁怔了下,随即了然,忍不住地叹了口气。
魏老师那么喜欢那两只鸟,可以说精神头大半都用在了两只鸟身上,这会儿其中一只鸟说走就走,他怎么可能安心。
安德鲁带着沈嘉宁来到走廊,问她:“警察那边怎么说。”
“警察……唉。”沈嘉宁长叹了口气,“他们还能怎么说。”
刚才警察虽然到来,但查看一下现场,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了不得的杀伤性武器。
虽然有人从不远处袭击了这所房子,但如果说他们只是失手误伤,或者目的就只是杀死区区一只鸟而已……那么,警察当然不会出手。
毕竟凌江城从来都不太平,他们每天都要管那么多那么多的案子,又怎么会把太多注意力放在区区一只鸟儿的死亡上。
沈嘉宁心情有点沉重。
安德鲁看了她片刻,抬手拍了拍沈嘉宁的肩膀。
“我没事的,陆亦辰……”沈嘉宁下意识地轻声,忽然身子一震,惊恐地瞪大眼睛看着安德鲁。
安德鲁眸光微微深了深,表面上平静无比,若无其事地道:“看清楚在你面前的男人到底是谁,沈嘉宁,我不是你的丈夫。”
“我知道,你怎么可能会是他……”沈嘉宁心有余悸瞪了安德鲁一眼,想了想又往后撤了好几步,离安德鲁这家伙远远的,“少拿我当傻子了你。”
安德鲁轻笑了声:“我可没有拿你当成傻子过。”
沈嘉宁恶狠狠白了安德鲁一眼:“胡说,我看你明摆着就是想诓我。”
安德鲁微微耸了耸肩,姿态潇洒地不语。
也不知道为什么,有安德鲁在身边,沈嘉宁的心情忽然好转了不少。
“安德鲁……”她顿了顿,正要开口,房间里却忽然传来吴强微微哽咽的声音。
“魏老师,您别生气,那只画眉……已经被警察带走了。”
沈嘉宁心一紧。
她刚要进门阻止吴强继续说下去,魏老师微微喘 息的话语已经随之响起:“是吗,那公安那边的人怎么说,他们说没说……说没说,要替我的画眉报仇?”
“没有!”吴强咬牙切齿,“他们根本就——”
沈嘉宁低喝一声:“吴强!”
吴强被沈嘉宁的声音打断了片刻,微微错愕了下随即继续告诉魏老师,“……他们没说要帮您的画眉讨回公道,他们根本就没把一只鸟的命放在心上,他们都是一群混蛋。”
该死,还是让吴强把实话给说出来了。
沈嘉宁一跺脚,气得不行:“这家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安德鲁脸色亦是沉了沉,把沈嘉宁往病房里推了一把。
这个时候,比起出口不分轻重的吴强,显然还是沈嘉宁要靠谱得多。
沈嘉宁深吸了口气,进了门。
她完全不知道魏老师和这只画眉鸟到底有什么渊源,要安慰魏老师也无从说起,斟酌许久也只能选择了一个不痛不痒的方向:“魏老师您别太激动,您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才行,只有好好活着,才有接下来看见一切好转的希望。”
“好转?”魏老师好像听见了什么笑话一样,呵呵一笑,“我还会有好转吗?”
沈嘉宁蹙眉:“会的。”
“不会了……”魏老师长长地叹了口气,怅然地看着沈嘉宁,“好姑娘,你出去吧。”
沈嘉宁微微觉得不妥,皱着眉头没动。
但吴强已经看不惯沈嘉宁,开始出手撵人了:“你也听见了,魏老师让你出去!走走走,你现在就走。”
沈嘉宁硬是被吴强推了出去。
来到门外,她差点没站稳,一个趔趄。
吴强也没想到沈嘉宁会站不住,愣了下,略有点不好意思。
只是仔细想了想,他还是咬了咬牙:“你快走,别在这里惹吴老师厌烦了!你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心情,他——”
吴强的声音戛然而止。
安德鲁扶起沈嘉宁后蓦然抬眸,以冰凉刺骨的眼神看着吴强。
那眼神如有实质,吴强一下子就忘了自己刚才要说什么不入耳的话,吞了吞口水紧张得不行。
良久,安德鲁收回视线,冷声道:“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