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宁淡淡点头:“我知道他很奇怪。”
“不过……”徐医生话锋一转,“我怎么觉得,至少到目前为止,他对您好像都没有什么恶意呢?”
沈嘉宁微怔:“没有恶意?”
这,又是从什么地方得出来的结论?
“是啊!”徐医生点点头,一件件一桩桩掰着手指头开始历数安德鲁对她做过的事情,“您看啊,这一开始他就帮您处理了对您不敬的人事部员工,之后还想帮您处理掉另外两个护士,之后更是给了您警示和提醒……虽然这个人是敌是友,我们暂时还无从得知,但迄今为止他做的事情都不算出格,甚至可以说都是好事。”
沈嘉宁听得蹙眉,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只是……沈嘉宁沉吟,“就算他现在没有做什么对我不利的事情,我又怎么知道,他以后也不会做?”
徐医生一怔,叹了口气:“这个,其实我也没法确认。”
沈嘉宁点点头:“我知道。”
何止是徐医生没法确认,她自己也没法。
两个人沉默了好久,徐医生想了想,又给沈嘉宁打气:“不过没关系!嘉宁小姐你放心吧,这件事一定会按照你的想法继续往下走的,我们一定能赢。”
沈嘉宁诧异失笑:“你怎么就知道,我们一定能赢。”
“嗐,这不是还有陆总在吗?”徐医生嘿嘿傻笑两声,“就算我们都输了,陆总也不会输的,我对他有信心。”
陆总……陆亦辰啊。
沈嘉宁怔了下,忽然沉默下来。
徐医生一看沈嘉宁的表情,眼神也闪烁起来,他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只是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补救,一下子窘在那里。
好在沈嘉宁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微微笑了笑:“你说得对,我们一定会赢的。”
不管多艰难,不管用了什么办法,她都一定要赢。
一定。
徐医生闻言松了口气,连连点头:“我就说嘛。”
沈嘉宁没再多说什么,安安静静坐在窗边出神。
医院这里安静平和,虽然有风浪在,但那也是在平和表面之下的事情了。
而另一边的余家,可就没这么平静了。
余大少脸色跟吃了个苍蝇一样的难看:“怎么回事,这几天医院里的内线传给我消息的次数,怎么都少了这么多。”
“这个……咳咳,好像是因为医院那边刚换了新领导,不太好应付的缘故?”余航连忙挤眉弄眼,“哥你别担心,没事的,不会有问题的。”
余大少脸色很差:“就算换了新领导,也不能连点消息都传不出来!”
余航连忙表示:“我已经叫人去给那个安德鲁送过信了,说我们余家想跟他谈谈。”
余大少冷声:“他那边怎么说?”
余航没敢看余大少:“那边还没回信,咳咳,可能是他还在考虑吧。”
余大少一听,果然就怒了。
“考虑?考虑个屁!”他恨不得一口啐在余航脸上,“什么考虑不考虑的,根本就是胡说八道,我看他根本就是没看得起我们余家。”
“哥你别生气,你先冷静冷静。”余航吓了一跳,连忙安抚余大少,“那您说,咱们该怎么办?”
余大少脸色阴沉:“怎么办,还能怎么办。”
按他的想法,当然是要杀之后快,处理掉安德鲁才高兴。
但是现在的余家,根本就经不起这个波折!
比起安德鲁这样对他们无关紧要的角色来说,还是躺在医院、人事不省的那个老头子来得要紧一些。
余大少想了很久,最终没好气地冷声:“别管安德鲁了,想办法处理掉老头子吧。”
“处理掉……哥,你,你的意思是?”余航吓了一跳。
余大少反问:“你觉得我是什么意思,我还能有什么意思?”
余航踟蹰,小小声地道:“他好歹是咱爸啊,这样做会不会太伤天害理了些。”
余大少忽然怒了:“你胡说!”
余航一愣,茫然地看着余大少:“哥,我,我哪儿说错了?”余老爷子本来就是他爸啊!要不还能是谁,他爷爷吗?
余大少按了按眉心,强迫自己别生气:“我是说,你所谓的伤天害理纯粹就是一派胡言!老爷子躺在医院那么多年,我们做儿子的看不过眼,想送他上路让他安详离开,这有什么错,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不懂就别胡言乱语。”
余航:“……哦。”
他闷闷答应一声,耷拉脑袋不说话了。
虽说余大少将这件事描述得冠冕堂皇,但余航也不是个傻子,他心里也有杆秤。
他心里清楚,这事儿确实不地道,特别的不地道。
于是余航找了他最好的哥们,齐景焕出来喝酒。
余航心里苦,想想余大少那惊天动地的想法又不敢往外说,便一拐弯说起了余老爷子的病情。
“我爸他的病苦啊,真是太苦了,你不知道,他现在浑身插管,连摄入营养都全靠插管来,他现在的情况根本就是皮包骨头……”
余航带着酒气,将余老爷子的情况喷吐给齐景焕。
齐景焕听得也一阵同情:“哎,这事儿我也听说了,我爸妈以前还去看过余老爷子几次呢!他老人家年轻的时候叱咤凌江城,现在却落得这个下场,真是……唉。”
齐景焕长叹了一口气。
余航倒了杯威士忌给自己,一口闷。
“焕子,你说我爸他现在还有意识吗,他……知道自己活得,有这么痛苦吗?他希望自己继续这样下去吗?”
齐景焕想了想,中肯地表示:“好死不如赖活着,老爷子一定还是希望自己能活下去的,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你说是不是。”
“嗝!对,你说得对……”
余航好像被点亮了脑子,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他给自己倒了杯酒,醉醺醺跟齐景焕碰杯:“来,焕子,喝一杯!”
齐景焕跟余航碰了一杯。
他喝的主要是啤酒,余航喝的却是度数高、后劲儿大的威士忌。
几杯下去齐景焕倒是没什么,但余航已经醉得不像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