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鲁微微愣了下。
他回过头，蹙眉地看着沈嘉宁：“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说得其实没错，我确实不信任你，但我不信任你的原因，恰恰就是你对我也并没有太多信任。”沈嘉宁坦荡地看着安德鲁，“安德鲁，你真的觉得，你有许多事情瞒着我的事情，我会察觉不到吗。”
安德鲁蓦然沉默。
他拧眉地看着沈嘉宁许久，沉声：“我不是不想告诉你，只是时机还不到。”
“时机没到，是吗？”沈嘉宁咀嚼着安德鲁的回答，唇角扬起一个绝美的笑弧，“那好，我今天没把这件事告诉给你的原因也是一样的，对我来说，时机不到。”
气氛骤然安静下来。
安德鲁脸色发凉地看着沈嘉宁：“你觉得，用这种事情跟我怄气有意思吗？”
“怄气？我什么时候在跟你怄气了？”沈嘉宁反问，“安德鲁，你心里也清楚，这件事关系到我和我外公他们以后的路怎么走，关系到我们到底能不能斗败余景！你又怎么会简单以为，这件事只是我在跟你怄气而已？”
安德鲁沉默下来。
他盯着沈嘉宁许久，微微抿唇，唇角的弧度是恼怒。
沈嘉宁亦是寸步不让，抬头牢牢地盯着安德鲁，眼神几乎是挑衅的。
良久良久。
安德鲁抿了抿唇，终于率先回过头去。
察觉到他的退让，沈嘉宁倒是微微松了口气，原本紧攥的几根手指也松开不少。
也是幸好安德鲁先退了一步，要不然她自己也不确定，自己接下来到底是不是还要继续跟安德鲁一起这样像两只顶角的牛一样，坚持斗下去。
“沈嘉宁。”
安德鲁发动车子，语气淡淡。
沈嘉宁眉头微微动了动，没开口。
安德鲁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你怎么就这么倔。”
“……”
沈嘉宁还是没说话，抿着唇。
好在安德鲁本意倒也不是要让沈嘉宁回答，只是随口疑问罢了。
他把车子开出去，背后，集佳公司的大楼离得越来越远。
也不知道走到了什么地方，沈嘉宁终于低低地开了口：“我从来都没有倔，我一直很识时务，我只是两害相权取其轻，在合理的思考之后选择了最适合眼前的那条路，仅此而已。”
安德鲁一怔。
沈嘉宁回过头，认真地看着他：“如果你也体会过什么事情都只能靠自己，求人却得不到回应的时候……我想，或许你会和我做出一样的选择。”
安德鲁猝然噎住。
他觉得，自己仿佛找到了沈嘉宁这样独立，谁也不肯依靠的理由。
他脸色复杂地看着沈嘉宁许久许久，终于开口：“你可以相信我。”
沈嘉宁没说话也没动，默默地坐在那里。
“沈嘉宁——”安德鲁停下车子，拉住沈嘉宁的手放在胸口，沉声，“我说，你可以相信我。”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沈嘉宁多少有点不舒服，动了动身子微微蹙眉，“你和我有什么关系吗，我们之间只是彼此合作而已，我没有必要……”
“你可以相信我。”安德鲁执着地再次重复一遍，“我知道，你对我并没有十足十的信任，但你可以信任我。”
沈嘉宁沉默了很久很久。
安德鲁再度发动车子，一路沉默，他在等待着沈嘉宁的回答，有耐心，但耐心很少。
甚至，他觉得自己的耐心很快就要被用完了。
他已经让沈嘉宁选择了谁也不信，仅凭一点自己打听到的消息便妄动一次，如果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下一次……安德鲁觉得，他不敢去赌这样的可能。
沈嘉宁一直没有回答。
她安安静静地坐在安德鲁身边，安静得仿佛一个假人一般。
“沈嘉宁。”安德鲁终于还是没了这个耐性，蹙眉沉声，“不要逃避问题，问……”
视线触及到沈嘉宁脸上，安德鲁狠狠一愣，表情变得复杂。
沈嘉宁睡着了。
她微微张着擦过口红的红润唇瓣，模样纯真无辜，却诱人至极。
安德鲁看着沈嘉宁，脸色纠结了很久很久，一回儿犹豫着要不要把沈嘉宁摇起来让她回答自己的问题，一回儿却又觉得让沈嘉宁这样休息着其实也挺好……
更可恶的是，沈嘉宁居然睡得那么沉那么安静。
他在这里纠结得要生要死，这丫头倒好，睡成这个样子！
“沈嘉宁，你……没有心肝。”
最终，安德鲁泄气地低咒一声，停下车抱起沈嘉宁往外走去。
一路把沈嘉宁送到他公寓的床上，再伸手帮沈嘉宁拉了拉被子，安德鲁这才算是功成身退，彻底离开沈嘉宁的房间。
咔嚓一声，房门从外头被人带上。
安德鲁走后，沈嘉宁睁开眼睛，微微松了口气。
她当然没睡着。
刚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她怎么可能睡得着。
她装睡，不过是为了逃避安德鲁的提问罢了。
从刚开始和安德鲁相处到现在，沈嘉宁扪心自问，她自己对安德鲁的态度也算是变化了不少，从一开始的百般抗拒甚至是厌恶无比，渐渐到了现在的合作，不排斥也不反感。
可……
每当她要更信任安德鲁几分的时候，就好像有一只手、一股劲儿在拉着沈嘉宁往回走，拒绝继续和安德鲁交心。
仿佛在直觉当中有一道声音在对她说，冷静，不要太相信他。
问题是，这声音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她又是为什么不能相信安德鲁，明明这个人也不错呀。
沈嘉宁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另一边。
集佳那边，陈总的心思已经不在沈嘉宁到来的事情上了。
他敷衍地在公司里继续找了两圈，便将这件事放在了脑后，直接便一门心思钻研起了自己跟安德鲁投资公司的合作。
陈秘书也是喜上眉梢：“这样规模的合作公司能主动提出和咱们集佳合作，喜事！真是天大的喜事啊。”
原本陈总还挺高兴的，一听陈秘书的话，他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怎么，你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