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理完了阮咸后事,楼七便想着启程进京。
但阮孚刚失去亲人,楼七也放心不下,只是时间越来越紧迫,由不得他再耽搁。
“遥集,你现在有什么打算?是随我入京,还是去寻你阿兄?”楼七看着阮孚突然有些感慨,这个曾经的小少年,如今长成了男子汉了,五官也长开了去,眉眼与阮瞻有些相像,但阮瞻给人的感觉是清冷,而他给人的感觉是粗放且带点严肃感。
想来是因为遗传了其母亲的一半胡人血统。
阮孚练着剑,抬手踢腿提剑,甚是有模有样,出剑迅速有力,没有一点花把式。
“七哥,你没有与阿兄一起的吗?为何你来了,阿兄却没有来?”阮孚边说边将剑迅速刺向楼七。
“我已经快两年没见你阿兄了,此次进京安排了事宜后,便去东海寻你阿兄。”楼七一个侧身躲开,但阮孚也迅速转了手势紧紧逼向他。
二人过了有十来招,最后还是楼七趁阮孚一个收手不及,迅速夺了他的剑,才告结束。
才两年多没见,阮孚的武功竟这般的好了,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遥集,身手不错。看来这两年,你也没懈怠,这剑法出招勇猛,招招夺命,是杀敌的招,没有半点花把式,真不错。”楼七拍着阮孚的肩膀,赞扬道,将手中夺来的木剑还了他,尔后又问道,“遥集,这剑法是谁教你的?”
阮孚接过楼七还来的剑,走到石桌旁,拿起水壶直接喝了起来,等喝够了水,才道,“是祖将军教的。七哥,你说我若上场杀敌,这剑法可行?我可还有哪里要改进的?”
阮孚对自己的剑法还是很自信的,但没想到七哥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仍能躲开他的攻击,而在接下来的过招里,更是游刃有余,轻轻松松便化解了他的攻势。这过程里,他是知道七哥是有意让着他的,如若不然,他早输了。
楼七看阮孚那一副求学心切的模样,心里觉得甚是开心,他来这里时,与阮孚是最亲厚的,早将他当成了亲弟弟,更何况他还喜阮瞻。对阮孚宠溺自是不必说了。
“遥集,你剑法虽没有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但你已能运用自如。不过你出招时的力度还把控不好,像刚才最后一招,你转剑刺向我咽喉的时候,力度过大,这收剑转招就慢了。如果我是你的敌人,趁你收手不及,下腰攻你下盘,你必定会受伤甚至没命。还有一点就是你反应还慢了些,这是大忌。这对敌,时间便是生命,稍慢一点,这命可能就没了。遥集,你在反应力这方面要多加训练。”
楼七停了一下,走到石桌旁,在石椅上坐下了来,接着又道,“不若,你随我回京,然后再一起去寻你阿兄,这期间,由我指导训练你的反应力。”
而后伸手拿起水壶倒了一杯水,抿了一口。看到对面空着的石椅,突然想起了与阮瞻的第一次闹别扭后的第一次见面,便是在这里,也是在这里喷了阮瞻一脸水。当时的画面清晰得如同是昨日,他那时便对阮瞻产生了不一样的想法,只是他不承认罢了。
不过好在阮瞻也是对他有意的。真想现在就见到他,也不知他可过得好?
“七哥,七哥,你在想什么呢?那么入神,我都叫你几遍了。”阮孚提高了音量,对楼七喊道。
“哦,没想什么。遥集,你要跟我说什么?”楼七嘴角挂着笑,一想到阮瞻,他便很愉悦,心里像是装了蜜一般。
“七哥,我们去了京城。府里怎么办?”
“府里?不是还有丁文么?由他打理不就好了,还能怎么办?”楼七也没打理过府中事务,在他看来,他们进京,这府依旧是这府,没什么变化。
“可丁文不是这府里的主人。若我们长时间不回来,他可镇不住,这强占民宅的豪强多了去了,一旦他们看上,丁文跟李大娘他们肯定誓死护府。这一冲突,可就会丢掉性命的。这样,阿兄跟我肯定会很自责的。”阮孚虽未曾打理过府中事务,或者对治家这一方面全然不懂,但也知道一个府中若无家主,只余一众的家奴,根本久不了。
楼七听完阮孚的话,略一思索,觉得也是,这古代等级森严,这奴才怎能当家呢?虽然阮瞻他们不曾将丁文当成奴才,这阮府交由他打理也是放心的,但这也只是他们不当丁文是奴才,其他人可就不这样想了,时间短没事,久了可就不一定了。
“那遥集,我们将这府卖了,带着丁文跟李大娘她们一起入京。在京中,你阿兄已经买了一处院落,比此处还大。这样我们便顾得来了,而且京中还有其他人可以看顾的。”楼七将大衣披上,然后对阮孚说道。
“也好,反正阿兄在任上,也很难回来,而我要去入征,没个两三年,也回不来。京中既有了院落,我想阿兄也会同意的。那便按七哥说的做吧。”阮孚也将大衣披上,同楼七边走边说。
于是他们去了前厅,将所有的家奴都招到了一起,说了他们的决定。
而贾谧昨夜喝醉了酒,直接在金谷园里睡下了。这一醒来就见到身旁躺了一个不着寸缕的女子,想来应是赵王安排的,石崇他们知道他的禁忌。
这赵王就是巴结,怎么也得打听好,这马屁都没拍到点上。
贾谧冷冷看着女子,心里甚是烦躁,对着外边喊道,“来人,给本公子滚进来。”
女子被贾谧的声音吓醒了过来,见到贾谧冷峻的面容,不禁白了脸,刚想说话,就被贾谧扫过来的冰冷视线吓住了。
阿格昨晚被贾谧派回京去秘密处理一些事,并不在这里,所以进来的是石崇临时派来伺候贾谧的小厮。
那小厮听到贾谧带怒气的喊声,便立马推门走了进来,“公子,您有何吩咐?小的是郎主派来伺候您的,您有事尽管吩咐。”
贾谧看不是阿格,这才想起昨夜自己派他回了趟京城。
“你去取些干净的衣服过来,还有让人备好热水,本公子要沐浴。”
“诺,小的这就去。”
贾谧见那女子还躺在床上,一脸的害怕,心里更是烦躁,“你,赶快穿好衣服,给本公子滚出去。”
说着便下了床,取过一旁的衣服穿上,看也没看女子一眼。
也是这几年他脾气好了很多,不然这女子早让人拖了出去,乱棍打死。
贾谧刚回到府上,赵王便让人送了两箱黄金跟五箱上等的宣纸以及两卷贾谊的辞赋。
贾谧扫了一眼赵王送的这些东西,揉了揉额头,这宿醉还真难受,“鲁管家,让人将这些都抬下去吧。”
接着又问道,“阿格可回来了?”
“回来了。不过见您没有回来,又去金谷园寻您了。”
“那等下他回来,让他立马去书房找我。”贾谧说完便向书房走去,这帮老顽固,愚不可及。
他昨夜突然接到探报,左卫率东平刘卞秘密去张府欲劝其一起图谋废后。
真是愚不可及,若张华有废后这胆,阿后早被废了,还等到他来找他图谋。
他死了没关系,可若是阿后要追究到底,进行清查,子扶的谋划便都败露了,这牵连的可就不是一两个人了。实在愚不可及,一群废物。
“来人,备马,本公子要去一趟东宫。”贾谧想了想,现在也不知阿后是否接到了信报,他还是去找一下子扶,告知他一声,好做打算。
东宫。
冷子扶听了探子传来的消息,心里也是气急,不过好在他的谋划也只有裴权司马遹跟贾谧等人知道,倒不是他不相信司马遹身边的这些人,而是他算不准事情的发展,毕竟历史的史实摆在那,这改变不改变得了,谁也难说。
他只能一步一步谋划,寻找时机,一举成功,因为他没有败的机会。
冷子扶停下了手中的笔,看向了跪在前边的董品,冷然道,“你将这封信秘密送到刘卞手上,一定不要让人知道。若昨夜之事败露,他知道怎么做。”
“诺。”
董品走后,冷子扶便让人去寻了裴权来。
裴权走进来时,见到的是冷子扶站在窗前,身上披的大衣衬得他身形跟瘦削颀长,而背影孤寂得让人心疼。
“子扶,你寻我来何事?”裴权走了上前,与他并肩站一起,也看向了窗外。
还未入冬,这天气已冷得让人受不了,这满院光秃秃的树枝,看着可真凄清。
“昨夜刘卞去了司空府,你可知他寻张华何事?”冷子扶转过头看向裴权,缓缓道。
“不知。是何事?看你这般忧心,想来定与太子有关。”裴权也转头看向冷子扶,看了他一眼,走近了窗口,抬手将窗关了上去。
“刘卞昨夜自作主张去寻张华图谋废后。我也是今早接到探子的消息才知道此事。若我接到了消息,想来宫中也接到了。你说她能放过刘卞么?以她的狠厉定是不会放过他的,若是秘密处死刘卞倒还好,怕就怕她清查东宫。这样一来,我们的谋划又得推后,最怕的是她查到了些什么。”冷子扶又走到书桌前,手不自觉地在桌上敲了敲,似想到了什么,迅速铺纸提笔写了起来。
裴权听完冷子扶的话,顿了顿,尔后道,“刘卞此人对太子倒也是忠心,为人也正直,不过此事实在有欠考虑,太过莽然。子扶,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废后之言,这坊间传了也有几年了,且表兄与贾模他们也讨论过。这贾后早已心知肚明,那时她没有动作,现在也不大可能有。而且依我推测,她所打的必是能一劳永逸的算盘,更不会在她刚宣布怀龙子的喜事不久,就下令捕杀朝臣。因为这于她实在不利,且不说她是不是真的怀了龙子,单就这几年她所做的荒诞事,就足以激起群愤。”
冷子扶听完裴权的话,摇了摇头,道,“逸怀,明的不能来,可以来暗的。这贾后能做上皇后之位且摄政多年而无事,手段自是不一般。所以逸怀你说对了,她不会下令捕杀刘卞,但背后如何动作,你我预料不了。”
突然门被敲响打断了冷子扶他们的谈话,二人对看了一眼。
冷子扶止了谈话,坐了下去,然后冷声道,“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