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啊……”
郝斯文带着众人从山上冲了下来,将阮瞻等人围了起来。
“要想要命,就都乖乖放下手里的兵器。大爷兴许看着高兴会放了你们。”
郝斯文将手里的刀颠了颠,看着阮瞻他们匪里匪气地喊道。
丁武挡在阮瞻,扫了一眼他们,估算着硬拼的话有多大的胜算。
三十多号,看模样多是胡人,身材高大威猛,且看得出有训练过,并非混乱凑一起的乌龙之众。
而他们只有八个人,这硬拼起来怕是讨不了好。
阮瞻从丁武站了出来,对着郝斯文淡笑着问道。
“各位好汉,不知求的是财还是命?还是财命都求?”
齐晋也溜烟从山上跑了下来,正要好好说一通郝斯文,不想听到了阮瞻这惊掉人下巴的话,还要被劫的出来问求财还求命的还是求财又求命的,那一个淡定的模样,让人诧异。
于是打量起了阮瞻,他说怎么那么熟悉,感情是那回杜副头带村里过夜的那个公子。
“公子,说我们这是求财还是求命,还是求财又害命呢?”
这下,齐晋可是认真耍起嘴皮子了,提溜这刀,在他们面前走了几步,笑着问道。
郝斯文呸了一声,喊道。
“你大爷我就是求财害命的。我说你个小白脸,有见过那个匪只是求财的?这财都是刀口舔血出的,哪不害命了。废话少说,要么乖乖交出东西,要么干一场。”
齐晋上去对着郝斯文的头就是一巴掌。
“你小子还真当自己是匪了。这匪话说得挺溜。”
丁武警惕地看着他们,向一旁的阿喜示意,赶紧地扶郎君上马。
但阮瞻没有理会,因为他也知道硬拼是拼不过的,且这前头的路被大石头堵着,后边也有人堵着,拼起来进退两难。
他看他们领头的似是这俊郎的男子,看他那模样不像想要害命,也许他可以赌一赌,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随他一起的众人。
“好汉,我们所带物品不多,愿全部留下,只希望可以放我们走。且杀了我们也费力,还可能引来官兵围剿,这买卖做得可不划算。”
说着,便让旁的护卫,将车上物品搬了一些下来。
“各位可以上前查看。”
齐晋甚是感兴趣地看了看阮瞻,这人的胆子可真不小,这种情况下还这般镇定自若。
于是像旁边的两个小喽啰招了招手,让他们上去看看都有什么东西。
这一看,好家伙,除了笔墨纸砚就是琴书画,衣服也只有几套,连盘缠都只有一百两外加若干细碎的银子,这劫的还不如一个逃难的来得强。
“我说,你们就这点钱?连我们下山的路费都不够。看你穿得也不寒碜,怎么盘缠就一百多,都不够你们这些当官的一个牙祭。”
齐晋拿着手里的一百两,再三看了看,真是一百两的银票。
“一百两?比我还穷?哪能啊?这西晋官员就是一顿饭都上万的,这一百两可以干啥。”
郝斯文跳了出来,这劫得还是比他穷的。
“在下乃一介书生,陈留氏阮府郎君,家景如此,实在对不住各位。”
阮瞻看郝斯文那张大着嘴跳脚不敢相信的模样,觉得甚是好笑,于是嘴很欠地说道。
齐晋这回是真的乐了,这真是他劫过的最搞笑的一次。
这人是真不怕死还是装的,但看他那一副淡然世外的出尘模样,不似假的。
且从始至终,这人嘴角一挂着淡笑,没有丝毫的害怕之色。
真是奇人。
不过他说得也对,杀了他们确实费劲还留一屁股麻烦,他们可还想安安当当地劫下去,这扬州一带甚是富庶,来往官商也甚繁,他们求的是财,当然若遇到是些贪官污吏怎么也得顺手清理清理,为百姓除害,大不了再换一地儿继续劫。
郝斯文听了阮瞻的话,昂着头,对阮瞻鄙视道。
“人家都说穷书生穷书生的,老子这可真是见识了。来呀,将他们值钱的东西都给我搬过来。”
齐晋对着郝斯文的脑袋又是一巴掌。
“你小子长点脑可以吗?你老子我还没说话呢。”
“齐大哥,你再打我脑袋,真变傻了。我这不是替你说的嘛。”
“二位,是否放我们离开?”
“放你们离开可以,但是你得保证不会去报官不会带官兵来。”
齐晋也没想要阮瞻他们的命,况那日村里一撇,对他的印象甚好,且他也河阳人,听过阮瞻的为人,自是不想滥杀无辜。
“在下保证,请各位放心。只是希望各位不要滥杀无辜,随这行当不正,但也是一出路。若各位利用得当,在下自是不会报官。”
阮瞻思想开放,并不拘于固有传统,且他是见过底下百姓生活是何等水生火热的,这连年来灾害不断,而朝廷的赈济杯水车薪又不及时,无怪乎他们上山为盗。
前几日,上谷居庸、上庸发生地震,山水涌出,死了无数人,朝廷仍迟迟没有派人去赈济。
阮瞻叹了口气,这叛乱刚平,又逢此天灾,朝廷可谓是忧患不断。
齐晋放走了阮瞻他们,最后只拿了那一袋的银钱,当是下山的路费,用来买酒犒劳一番兄弟们。
这次郝斯文也没意见,直接提了刀就走,那大石头,阮瞻这边的护卫跟他们一齐推了开去。
众人你看我看你,都不敢相信,这一边是官,一边是匪,竟没有起冲突,这天真是变了。
……
梁月默的锦缎布庄终于开张了,门口吸引了不少围观的人。
他们看着门口张贴的公告,识字地将它念了出来。
“今日全店布匹一概七成,包裁剪。”
然后旁边张贴的两张成品,一男一女,栩栩如生。
一老者上前将其中一幅画撕了下来,细细端详,脸上竟是兴奋。
“此画工笔极高,线条勾勒恰到好处,人物描绘传神又不实真。实乃佳作也,实乃佳作。”
说着颤抖着双手将画又看了一遍,走入了店里,对着一阿碧兴奋问道。
“姑娘,请问这画是何人所作?”
“我家姑娘所作。”
阿碧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人怎撕了画还这般激动地询问作画之人。
按姑娘吩咐的贴出了公告跟画贴,围观的人不少,但是进来询问的寥寥无几,买的更是没有。
“你家姑娘是哪家千金?”
那白须老人将画又细细看了一遍,实在不敢相信做次画之人竟是一女子,看这画工之高,少说得练个十年还得天赋异禀。
他一生痴迷画画,一手丹青可谓炉火纯青,可就是财在画人物上,总是少了点神韵。
今日一见这画,才明白他所画人物为何少了一些神韵,这线条勾勒自然随性,人物神情入木三分,他输就输在线条的勾勒拼凑上。
梁月默将画好的册子拿了出来,见那老者拿着她画的画像追问阿碧,不由疑惑,这人想干嘛。
“姑娘。这位老伯拿着画像正打听着您。”
阿碧见了梁月默出来,让开了一步,道。
老者闻言,对着梁月默打量了起来,眼里放着光,这小女娃就是作此画之人,实在了不得,就是他教过的最有天赋的弟子在人物描绘上也比她稍差了些。
“姑娘就是作此画之人?”
梁月默虽不知眼前的老者要干嘛,但是任点了点头。
“老伯,可是想裁剪一身衣服?”
“姑娘,你可愿拜在老夫门下,老夫愿将毕身所写悉数教与姑娘。”
老者也是激动过了头,想着将她揽入门下,此等天赋异禀之人,虽为女子,但又有何关系,于是急急询问,却忘了自我介绍。
梁月默听完甚是诧异,这人莫不是不正常,这一来就让她拜入他门下,他门下又是干嘛的她又不知。
“老伯可否先告知小辈所为何?”
老者也知道了自己的突兀,倒是不好意思地大笑了一声,然后道。
“老夫乃裴氏旁族裴尚,国子监画师,也是宫廷御用画师。虽不敢言画艺了得,却也自有一家。不知姑娘可愿入我裴尚门下,研学丹青?”
“阿父,你怎么跑这来了。”
裴权这才不注意,阿父便又跑不见了,今日说是要去东宫授画,但太子身体抱恙,只得回府,但阿父不愿坐车,于是陪他一道沿途散步回府。
梁月默闻得裴权的声音,惊异地望向了他,而裴权也恰好看到了她,于是笑着问道。
“原来梁姑娘也在,可是上这选布?”
他被派去协助关中调查官吏被杀之事,顺带了解民情,今日才回的京,刚从宫里出来。
并不知道梁月默开布庄之事,更不知父母匆然给他向韩家下了聘礼。
“裴公子,这是我家姑娘开的布庄,这布都是我家姑娘的,不用选。”
阿碧也是知裴权的,她经常陪梁月默去那东宫,自是知道这裴公子对自家姑娘有意思。
“哦,你家姑娘开的?”
裴权定定地看向梁月默,心里说不出地敬佩,还未有哪家姑娘自己出来经商的,这在他人看来是可是有失体统之事,更何况是一女子。
到底是他看上的人,与其他人自是不一样,这般的有魄力有主见。
“怀儿,你们认识?”
老者定定看着梁月默,这认识就好办了,这样好的苗子可不能丢了。
裴权点了点,尔后介绍了起来
“阿父,这是梁姑娘。”
“梁姑娘,这是家父。”
“裴大人,小女子有礼了。”
“免了免了,梁姑娘,你还是叫我裴伯父。可想与伯父一道研习丹青,你天赋极高,浪费了实在可惜。”
“蒙裴伯父不嫌,月默愿意跟随伯父学习画艺。”
这赶上门的师傅,可没理由拒绝,她还想学习这古代的山水画呢。
一旁的裴权倒是有些转不过来,阿父这是在求梁姑娘拜他为师,这可真少见。
阿父的一手丹青,这朝野可是无人能及,多少人上赶求阿父收为徒。但阿父只收有天赋之人,言画本心出,无赋难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