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不了这一日。大家也累了,先做休整,后日再一鼓作气拿下冯翊。”
“是,元帅。”
郝度元转身走了出去,而楼七他们也紧随其后,“楼公子,你对今日之事有何想法?”
郝度元知道楼七留下来并不是想要帮他,但今日也是多亏了他,他们才能不损一兵一卒便攻占了北地。
“郝元帅所为自有打算,楼七之想有何重要。”
楼七看着院里怒放的满院桃花,鲜艳夺目,在夕阳下似红得要滴出血来。西晋的狂风暴雨来了,而他却还未迈得一好步。
“楼公子此言差矣,今日若无楼公子,我们恐还未能攻入北地。楼公子之才能,自是无人敢疑。还请楼公子不吝赐教。”
郝度元很是爱惜楼七的才能,希望他可以与他一道大干一场。
诸葛渊宇见楼七对郝度元态度冷漠,爱理不理的,甚是气愤,这人太高傲了,真当自己是根葱,没有他,他也能助郝度元攻下北地,也能不费一兵一卒。
“二哥,楼公子去处多得是,哪稀罕咱这里,要官没官,要钱没钱的。二哥何必低声下气相请,贴人家的冷屁股。”
“渊宇,你怎说的话,快跟楼公子道歉。”
郝度元不明白为什么渊宇对楼七的意见那般大,这一个多月来,一直对楼七没有好脸色,常常是冷嘲热讽,但见楼七没有跟渊宇计较,他也就私下说说他罢了,并没有对渊宇红脸过,但今日他是有意要拉拢楼七的,哪能让他给搅了。
“二哥,没有他。我也可以助你打下这西晋的江山,况人家根本不可能帮你的,你说得再多也没有用。他才不理这天下如何,只要是这西晋的事,他才不会理,也不会帮谁。”
诸葛渊宇怒瞪了一眼楼七,对着郝度元大声道。
郝度元不明所以,带着疑惑看了看诸葛渊宇,又看了看楼七,转头对诸葛渊宇责备道,“渊宇,你怎能妄加揣测楼公子心中所想?你们之间有何恩怨,你们私下解决,切不可带到大事上。”
“郝元帅,他说的是真的。我不会参与你们与朝廷的事,不管是谁,我都不会参与进去的。今日,不过意外,郝元帅若要谢,便谢那死去的小乞丐。”
“二哥,你听到了吧。他根本没想要出手。”诸葛渊宇恨恨地看了一眼楼七,道。
“好了。渊宇,你去协助斯文清点物品,打点粮草。”郝度元听此,有些意外,但仍是希望楼七可以协助于他,大凡能人异士,多是有些古怪脾气的,刘备还三顾茅庐才请得诸葛亮出山为他打江山,只要自己诚心诚意相请,不怕楼七不改心意。
诸葛渊宇愤愤地道了一声是,便离了去。
郝度元转身对楼七歉意道,“楼公子大人不计小人过,渊宇脾气冲了些,还请海涵。楼公子这般说自是有自己的思虑,郝某不强求。”
“天意不可违,还请郝元帅见谅。”楼七揉了揉额头,真是乏得很,这一个多月还未睡过一个好觉,也不知阮瞻那边怎样了,听说前不久东海降霜,冻伤了桑麦,也不知他可吃得好。
“既是天意,自是强求不来。郝某只希望楼公子能遵自己所言,不参与这天下事。楼公子于郝某有恩,郝某不希望有朝一日与楼公子为敌,还希望楼公子永记今日所言。”
郝度元见楼七态度坚决,不似一时所想,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只希望他能如他所言,不参与天下事,若是有朝一日成了敌人,他定不会念恩情而手下留情。
这时齐白神色严肃地走了上前来,向他们点了下头,而后对郝度元道,“二哥,接到探子消息,那赵王携家眷昨日连夜赶路,已出了长安。”
郝度元沉思了一下,后吩咐道,“齐白,你带一队骑兵,立刻启程,抄近路劫杀赵王司马伦,务必要诛杀了孙秀父子。”
“是,二哥,我这就去。”
……
太极殿上。
“陛下,今日接到战报,北地已失守,而太守张损一家也全部为国捐躯。此次祸端皆因小人孙秀挑起,臣恳请陛下下旨诛杀奸逆小人孙秀。”张华在堂下愤然说道,他在梁王赶赴关中时,便嘱咐他到了长安立刻诛杀孙秀父子,但怕梁王碍于赵王辈分,不敢下手,这才又在堂上提了出来。
“司空大人,孙秀乃皇叔父身旁近臣,又无何实权,这挑事一说实难服众,这让陛下如何下旨,且皇叔父辈分在皇家中可谓是最高的。司空大人这是要陛下担不敬长的骂名么?”贾后看着堂下的张华,冷冷道,这张华可是越老越回去了,今日召他们前来,是让他们出谋划策,平复叛乱,可不是为了讨论孙秀的罪,且赵王这几年没少往她宫里送东西,她怎么也得为他拦着点,这孙秀与他的关系可是不一般的,谁不知赵王对他宠爱得不得,这杀了他可不就得罪了赵王么?她又讨不了好,何必做这等无益之事。
“皇后娘娘,这孙秀不杀,难平众怒。”
张华气得脸都红了,这孙秀在关中干的那些事,有哪件是好的,赵王司马伦性愚钝,若不是他挑唆生事,哪会激得民愤四起,事端不断。
“太傅大人,皇后所言极是,赵王乃朕皇叔父,这孙秀可是皇叔父宠臣,朕哪能夺爱呢。”惠帝见张华还想说,赶忙道。
而底下的众臣听惠帝说完,心里甚是鄙夷,虽说孙秀是赵王嬖臣之事朝中人尽皆知,但也不会明里了说,这惠帝竟愚钝到当着这朝中众臣说了出来,且言语实在不耐。
张华见此也不再多说什么,只希望梁王能听他所言,斩杀孙秀父子,免得再祸乱朝野。
殿堂上经这一话题后,无人再言其他,静得连针落地的声音都听得到,空气沉闷而压抑。
“无事退朝。”
贾后看了一眼底下低着头的朝臣,一阵烦闷,真是一群老顽顾,算了,这张华今日也算是给了她面子,这朝里事务还得他担待着,而战事也无需她担心,便向惠帝身旁的司监太监使了眼色。
“臣等恭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裴頠与贾模向张华走了过去,裴頠不解道,“太傅,诛杀孙秀,您已再三嘱咐梁王。为何还要提到朝堂上?”
贾模对张华的做法也甚是不解,这今日他是要上书荆扬赈灾款项不足之事,想要请求朝廷再拨些款项,但经张华这一搅,朝廷气氛紧张了起来,他说也不是。
张华摸着他瓷白的胡须,叹气道,“梁王为人恭慎,处事圆滑,能不得罪人便不得罪,况赵王与他无恩怨,又是他孙侄。怕是不会斩杀孙秀这小人。”
贾模望向太极殿前那些依旧在谈笑的朝臣,不禁苦笑,“太傅,贾家之罪怕是千古难赎。小辈自知有愧,虽为国舅却毫无用处。”
“思范,你无需自责,这天下存亡,皆有定势,你我尽力而为,便无愧列代先皇无愧天下。”张华声音悲痛而无奈,像是从远方传来,轻而沉。
“我等还是莫在这宫里说,若让小人听了去,传到贾后耳里,你我怕是连尽力都为不得了。小辈府中设宴,还请二位大人赏脸移步,到府中一叙。”裴頠见今日张华与贾模都对贾后不满,想着再次提一提废后之事,这贾后不废,朝堂难有安宁,而他有愧天下。
张华与贾模一听,便知裴頠是有事要与他们商量,便随他一道回了裴府。
……
再说贾谧,自秋猎受伤,落了病根,修养了将近一年,咸少参与朝政,多是与一班文人才子谈诗论道,题赋作画,说白了就是吃喝玩乐,不理世事。但这世事哪能如了他的意,让他置身事外。
今日他如往常一般,与潘安,石崇等一众人在金谷园里颂赋清谈,不料贾后派人来让他即刻进宫。
自他受伤后,这还是第一回这般匆忙让他入宫,想来定是宫里出了什么事。阿后才让人召了他入宫,他本想放弃他的计划,但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北地再起战事,而下邳王司马晃故去,祖母也仙逝,这世上恐没有人能再压着阿后压着朝堂了。
贾谧听着车外嘈杂的人声,心里一阵烦躁,楼七,你若是再不回来,怕是真的见不到我了。这世里万千人难得你懂我,可为何连你也要抛弃于我。
到了西明门时,天色已渐暗,夕阳的余晖将红墙青瓦的深宫衬得格外庄重也格外深邃。
守门的禁卫见是贾谧的车马,连上前装装样子都没有,直接放行。
入了内门,就见到董猛领着两个近侍等候在了一旁,见了贾谧的牛车,快步走了上前,伏地行礼,“奴才见过常侍大人。”
贾谧撩起车帘,探出头来,董猛身旁的白净太监立马俯跪在车旁,让贾谧踩了下来。
“董公公,您快请起。阿后着急召我入宫,公公可知所谓何事。”
贾谧提步向着贾后所在的宫殿昭阳殿走去,身后的夕阳将的他身影延得许长,长得变了形…
“奴才不知。皇后娘娘从御书房回来后,便大发雷霆,急急差了人请常侍大人入宫。”
御书房,想是为了那些弹劾她的人,但这么些年来,除了裴頠敢三番四次上书触阿后的逆鳞,难再找第二人了。祖母刚仙逝,怕是他也急了,只是急了又能怎么样,他这一年虽不参与朝政,但他仍知道朝政诸事,朝中诸臣明知患之所在,却畏首畏尾举步不前,全是一群贪生怕死之人。
贾谧嘴角嗤笑,看来他还是无法退身而出,这天下他还是要来搅一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