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谧对于楼七的去而复返很是高兴,但见楼七这回喝得更凶,心情也更压抑,甚是奇怪。
夺过楼七的酒杯,问道。
“楼七,你是怎么了?才出去一下,回来就一个劲的喝酒。若是有人惹你了,以你的性格,不是要揍回去的么?是谁惹你了,不然我带人去揍他,帮你出出气。”
楼七也不理会贾谧,就着酒樽直接喝了起来,听完贾谧的话,威胁道。
“打他?你若是敢动了他一根汗毛,我首先就打得你满地找牙。”
贾谧听完,先是一愣,而后怒道。
“你这人不识好歹,我这可是想为你出气,你不领情就算了,还反要打我。那人是谁?把你伤成这样,你还要护着他。我到是想看看,谁能这般让你伤心,你却还要护着他。”
贾谧见楼七又不理会他,静静喝着酒,再看他这副伤心欲绝的模样,想想,这不就是为情所伤么?莫不是被哪家姑娘拒绝了?或者是哪个男子,莫不是那玉溪公子?也不是,那玉溪公子是幽州刺史李阳的亲外甥,已启程回扬州了。
这般想要也只能是哪个世家娘子了,只是有必要为了一个女子伤心么?这天下大把的女子,随手一招,哪个不投怀送抱?
对于贾谧而言,女子不过是解乏的玩物,可有可无,这世家大族哪个不是妻妾婢女成群,高兴时玩,不高兴时便杀了。哪有什么感情动荡,所以他实在不明白楼七为什么这般伤心欲绝。
“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让你开心开心。”
贾谧说着将楼七拉了起来,而楼七此时心情如落谷底,实在提不起什么情绪与贾谧耍闹,只由着他将他带下了楼,然后上了牛车。
贾谧第一次见楼七这般顺从,甚是开心,不停的为他讲这京中趣事。
然楼七只是眯着眼假寐,可这也毫不影响贾谧乐得飞起来的心。
车外,人声鼎沸,多是女子的娇笑嗔骂,以及男子的调笑。
“郎君,翠香楼到了。”
阿格在车外对着贾谧道,然后下了牛车,一旁的从侍立马匐跪在车旁。
贾谧掀开帘子,拉着楼七一道出来,然后踩着那侍从的背下了牛车。
而楼七甩开贾谧的手,自己跳下了牛车,看着门前穿着清凉,浓妆艳抹的女子拉着过往男子调笑,再看一眼牌匾所书——翠香楼,便知这是一青楼。
贾谧笑靥晏晏,拉着楼七入了翠香楼,倒是有不少人想上前来,但都被一旁的侍卫阻了去。
贾谧将楼七熟稔地带上了三楼,进了一间独立的雅房,房里装饰奢华,珠帘香帐,锦衾暖被,好一处金屋藏娇所。
贾谧进了房,便立马有人送来了上好的酒。
楼七也不客气直接坐在蒲团上,将白玉酒杯斟满了酒,霎时醇厚的酒香扑鼻而来。
好酒好酒,楼七也是嗜酒之人,闻着这香醇酒味,肚中馋虫顿时被勾了起来,早先喝的虽也好但不似这酒香,便畅快地饮了起来。
不多时,一群着艳丽薄衫的舞女鱼贯而入,皆赤着双脚,在袅袅乐声中翩翩起舞,纤巧玉臂,婀娜腰姿,时而轻点纤足,飞旋折腰,时而轻抬皓腕,交错发顶,曲项妖娆……
另有二女依贾谧两旁,侍其酒食,捏肩捶腿,媚眼如丝,笑靥嫣然。
而另二女则在楼七一旁战战兢兢斟着酒,大气都不敢出,因为刚才她们一靠近就被楼七寒如冰的眼神吓得倒坐地上,脸白如纸,却不敢言语。
这贾谧是翠香楼的常客,时不时便会来这里喝酒会友。因他身份尊贵,无数人都巴结着,这翠香楼的主子也不例外,贾谧在这里所用的都是最好的,独辟两间单独的厢房,只供他使用。
一间是用来会友玩乐,而一间则是他自己的独室。
这贾谧也是性情怪异之人,来这翠香楼只喝酒赏舞,虽让她们陪侍左右,但只止于投食斟酒,捏肩捶腿,不过礼半分,尤其是在他独室里。
刚开始楼里陪侍的姐妹不知,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竟做出了魅惑的行为,风情万种地躺进了贾谧怀里,媚眼如丝地看着他。
初见贾谧没有不悦,更是大胆的伸手抚上他的脸,而贾谧只是嘴角挂着邪魅地笑看着她,然后伸出修长的玉指挑起了她的下颌,笑不入眼,道。
“这模样可惜了。”
一旁的阿格早就示意了门口的两个侍卫,二人上前向贾谧行了礼,将那女子堵了嘴然后粗暴地拖了出去。
翠香楼对此也是缄默不语,反赔了不是。那女子后来怎样她们也不知道,只听说是被丢进了西郊狼群里。
从此这翠香楼里再也无人敢逾举半分,犹是在这独室里。
贾谧带人来这翠香楼独室,是头一遭,所以在她们看来这一位甚是俊美的男子应是与贾谧关系亲密之人,自是不敢逾礼。
贾谧见楼七虽仍在喝酒,既不赏歌舞也不让身旁美人陪侍,但脸色较来时好了很多,带着餍足。
想来楼七对这里的酒甚是喜,于是打定注意等下让人送个五六坛到阮府去。
……
阮瞻去了那潘府后,心情甚是糟糕。
那潘释直接开门见山,让他择日迎娶潘家二娘子,语里全是傲慢,仿似那是恩赐般。
虽说阮瞻已被任命为东海王司马越的记室参军,不日将随东海王司马越启程去许昌,但在潘释眼中,阮瞻仍是高攀了他们潘家,单是世族等级,阮府本就不比潘府。
潘释坐在主座上,居高临下道,虽是在征求阮瞻意见,却语带严厉跟不耐。
“千里,这次难得你回了京,就把堂拜了。对此你可有何想法?想如何操办?”
阮瞻心里虽不悦,却面如常,不卑不亢,淡然道。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瞻自是听父母安排,怎敢私自决定。”
潘释听此,大怒道。
“父母之命?要不是阮咸当初有恩于我潘家祖父,定了这姻亲。我潘家女子怎会下嫁于你。你不感恩戴德也罢,竟还推三阻四,阮瞻你以为你是何人?”
阮瞻听此站了起来,淡淡道。
“既然潘大人觉得阮某配不上令千金,那便取消了这婚约。阮瞻自知卑下,配不上令千金,自愿放弃这婚约。不知大人可合意?”
阮瞻虽面无怒色,语也平常,但浑身冷然的气息,不自觉压着在场的人,让人不自觉胆颤。
绕是潘释这等见惯了大场面的人,也一时让阮瞻震住,在他的印象里,阮瞻不过一清寡淡雅的书生,毫无脾气,从不与人争,哪想今日倒是被镇住了,虽面无怒色,但气息凌然,丝毫不比那杀伐决戮的将士少。
潘释晃了神,但很快回过了神来,听了阮瞻的话,怒不可遏,气得话都说不出。
“你……你……你这竖子,可恼。今日你是娶也娶,不娶也娶。我潘家岂是你说退就退的,这亲你必须娶。”
阮瞻微抬眉眼,不悦地看向气得吹眉瞪眼的潘释,语气更是冷然。
“潘大人,娶也不对,退也不是。瞻可真难做,这强娶的,瞻可更是做不来。既然潘大人无法平心静气坐下来谈,那瞻只有改日让人将退婚书送到府上。”
说罢,也不待潘释生气,便提步走了出去。
一旁的阿喜甚是解气地瞪了潘释一眼,也提步跟了上去,哼,老不死的,我呸,我家郎君不发威,当是好欺负呢。真以为他们稀罕跟他们做亲家呢。
阮瞻刚出了潘府,迎面就走来了丁武。
“郎君,楼公子现在在翠香楼,可要去找他?”
阮瞻虽不沾花惹草,但也知那翠香楼营的是何生计,本就心情糟透,再一听此,心里更是愤然,这段日子,他还一直在想他是怎么了,忧心忡忡担心来担心去,一直想寻机会与他谈谈。哪想人家原来是到处寻花问柳,才这般首尾难见。他这就去看看,他是怎样的醉生梦死。
“走,去那翠香楼,看看楼公子在忙什么。”
阮瞻面淡然,却语带怒气。
而楼七此时是真的喝得烂醉如泥,趴在桌上酣睡,但贾谧想将他扶到床上歇息时,却被他一把推倒在地,然后醉醺醺地打着隔道。
“你走开,你不是阮瞻,你不是阮瞻。走开。”
贾谧听此,眼不禁沉了沉,嘴角扯起了了然的笑,也不恼,坐在一旁看着楼七。
那阮瞻有什么好的?木头一个,也难怪他这般伤心,那人可不懂什么风花雪月,对他动的情可算是白费的,人家哪会回应。
贾谧慢慢上前靠近楼七,避开楼七挥来挥去的手,伸手抚了抚他的眉,又描了描楼七的轮廓,真是好看得紧,比这翠香楼里的花魁还要好看十分。
你说你一男子干嘛生得这般好看,却又一身男子气概,连伤心都这般迷人。不过两个男子有什么好的,你说你怎会喜上那阮瞻?还这般为他伤心。若是我呢?
贾谧突然很好奇喜欢一个人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他还从未喜欢过一个人,也未看过有人为他这般伤心过。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可以让楼七喜欢上他,反正他也喜楼七,且他也不比那阮瞻差。
贾谧这般想完,盯着楼七水润的双唇,然后低下头亲了下去。
恰这时,阮瞻推开了门,见到的正是贾谧俯身亲向楼七,一脸魇笑,这一幕晃了他的眼,没由的一阵刺痛,霎时愣在了那。
贾谧听得推门声,不悦地扬了扬眉,怒道。
“本公子不是说过今晚在翠香楼睡,让你们都回府了吗?还敢不敲门就进来,胆可真大,还不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