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青瓷和谢致之间的周旋没出结果。
倒是隔了几天,越文鸢那边的情况越来越不见好。
章识南次次过来都要诉苦。
“而且,说来也是奇怪,也不知道你那姐姐到底是什么伤口,完全没好转迹象。”
这几日下来,章识南倒是与越青瓷混熟了。
他看了看越青瓷的伤口:“还是你的运气好,我当时看伤痕,还以为一定要留疤,现在好了,根本没有。”
越青瓷脸上的伤好的非常快。
但出了越青瓷的房门,根本没有外人知道。
越青瓷现在的脸,在外人眼中眼底已经彻底毁了。
就连越庭生也不知。
听了章识南的话,越青瓷并不意外。
她的伤是从苏先生来过之后才好转的。
但是,越青瓷微微一笑:“也许是我运气好。”
这样也好,方便对司拂澜交代。
章识南没有品出越青瓷那微妙的笑容下面暗藏的意味。
他嘀嘀咕咕道:“我也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东西才让越文鸢的脸伤成那样,还有你给我的香灰,我回去看了,也不知道。”
越青瓷把从越文鸢那里摸来的香灰,沾了黑色脓血的,分了一点给章识南。
章识南不知道,倒也不奇怪。
“那她还有的活吗?”越青瓷问。
那样的脸,一直烂下去,肯定会毁了她的身体。
果然,章识南犯难:“都已经高烧好几天了,可是我也没办法。”
“越文鸢中间清醒过几回,我问她到底是如何弄成的。”
“如此才好对症下药,可没有半点坏心思!”
“可是那女人,分明那样狼狈了,命都快没了,脸已经没了。”
“还偏偏不肯说。”
一番话,让章识南说的是抑扬顿挫。
越青瓷没有将蛊虫的事情告诉章识南。
她只是想让章识南看看是不是什么能辨出来的东西。
但是很明显,章识南不能。
可是越青瓷对蛊虫挺感兴趣。
“那她会死吗?”越青瓷问。
这话问的……
章识南一想到越青瓷是谁,忽然也就顿悟。
他点头:“搞不好会。”
“如果你想让她死,又不容易被人发现,其实只要在她这几日吃的东西里面,加点发物。”
他自以为掌握了越青瓷的想法,鬼鬼祟祟地说:“我可以帮你。”
越青瓷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不,我不想要越文鸢死。”
越文鸢身上有很多谜团。
涉及到了前世的很多因果。
越青瓷忍不住,想要知道答案。
知道了这一点,章识南还有些惋惜。
“哦,我还想试试呢,毕竟行医救人这么多年,还没杀过人。”
章识南虽然跟在司拂澜身边,但是,颇有点傻白甜性格。
只是接触深了,越青瓷就意识到,章识南对待性命没有一般医者的敬畏。
或许是因为跟随在司拂澜身边。
而司拂澜手上沾染最多的是各种秘闻信件,其次就是与之挂钩的人命。
越青瓷在送走章识南后,拿出面纱,挡住了自己的脸。
“绣棠,我们出去逛逛。”
这几日街上很少有人在了。
绣棠叫人套车,而后上车才知道,越青瓷竟然是要去找那个苏先生。
“他救了我,又是母亲故交,医术高超又似乎很有势力,与其多多来往总是没错。”
越青瓷去见苏先生没有避开柏氏。
甚至苏先生的下落就是问柏氏要的。
柏氏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给了。
“苏先生,他有一些仆人,颇会几找拳脚功夫,若是他,提出要保护你,青瓷你也可以接受。”
柏氏的眼神有些复杂,但最后还是归于安静:“娘亲对他有救命之恩,他是不会不帮你的。”
救命之恩,护卫。
越青瓷听出了柏氏的暗示。
柏氏想让越青瓷去接受苏先生的保护,苏先生很有江湖势力。
于是越青瓷坐在了马车上。
她已经迫不及待了。
很想要单独会一会这位苏先生。
“坐,我这儿没什么好茶名茶,都是自己去山上摘了点毛尖。”
越青瓷被苏先生带到了府里。
“自己炒茶吗?”越青瓷很意外。
难怪她觉得这间二进院子里,有很浓的茶香。
苏先生微微点头:“姑娘可喜欢这味道?”
“苏先生,你既然是我母亲的好友,直接叫青瓷名字吧。”
苏先生定定地打量着越青瓷,然后道:“好,青瓷。某单名一个合字,你可以叫我苏合……叔。”
越青瓷可以确定,苏先生的眼睛里划过了一丝犹豫。
在提到姓名,让她称呼他为苏合的时候。
他很犹豫才在后面加了个叔字。
越青瓷微微一笑:“好,苏合叔。”
“苏合叔,是一个人住吗?”
苏合拿出瓶瓶罐罐,重新为越青瓷调药:“那太医院的太医,用的药膏还是有些残次。”
其实,章识南拿出来的已经不是次品。
但是经不住苏合手里的更好。
苏合脸上有一种温润如玉的质感。
虽然上了年纪,仍旧可以让人辨别的出来,他定然是享福的,金贵的。
而不是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什么都会一点的华京街头巷尾的普通一户。
越青瓷盯着苏合打量的时间很长。
这样的眼神,但凡长了眼睛就能感受到。
但苏合仿佛失去了这样的能力,又或者他拒绝看向越青瓷的眼睛。
以免被问到自己不想回答的问题。
他沉默地将越青瓷的脸摆正,为她重新上药。
这一次,二人的眼神避无可避地对上。
“苏合叔似乎是在躲我?”越青瓷问。
苏合的手很稳,语气也很稳。
“你这样的一个小丫头,我躲着你干嘛?躲你,你母亲怕是要杀上门找我的麻烦了。”
“为什么?”
“她可看不惯自己的孩子被欺负。”
苏合笑了笑,自绝说了点俏皮话。
但是越青瓷脸上的笑意却并不浓厚,有一种客套的礼貌。
“可是,苏合叔叔,你嘴里的母亲,我很难想象是什么样子。”
苏合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母亲从来都安静地待在后院,吃饭也不出门,更别提别的。”越青瓷声音温和,“我和哥哥抱歉欺负了,她也只会说对不起,抱歉。”
“我在越家出了这么多事情,其实母亲都不知道。”
“她不关注,所以自然也不知道。”
“她是个谨慎而又沉默的人,苏合叔叔,你嘴里的那个人,真的是我的母亲吗?”
有苦涩感从心底漫上来。
脸色很差的苏合,低声说:“你是不是怨她?”
越青瓷摇摇头;“不怨,母亲身体不好,能够护住自己已经很难了,何况再加我?”
“我生来体弱,无法陪在她身边,我一直听闻,母亲是剩下我之后才不好的。”
“所以,苏合叔叔你嘴里的母亲,真的很陌生。”
“你能不能多给我说一点母亲年轻时候的事情,好比,她的家人。”
柏氏对自己的家人讳莫如深。
但越青瓷不确定自己还能在越家留多久。
对于柏氏,她必须要好好安顿,家人这种很像是会给她们带来厄运的东西。
她得一点点在手心里查清楚。
苏合慢慢地给她上好药,在给她贴绢布的时候,靠近了她的眼睛:“你应该自己去问你的母亲,不该问我一个外人。”
他说起这种话都没有多少教导的语气,很平和,但是那平和下面……
越青瓷看了一会儿,就苏合垂下了眼帘。
她想起绣棠说的苏合和柏氏相处时候的话。
苏合似乎,也在尊敬她。
他是把自己摆到了下位者位置的。
到底是什么人呢?
到底柏氏的身上有什么秘密呢?
越青瓷的心中有微微的困惑,最后还是轻轻浅浅的笑了一下:“好,多谢你的提醒。”
二人的气氛随之缓和下去。
越青瓷又将柏氏说的护卫的事情提了提。
只是这小院子里,可没见到一个护卫。
越青瓷这般说了,就听苏合神态自若地说:“是的,我还顺便做点行商生意,位置不在这里,在别处,里面养了点护卫,到时候拨几个给你用,你周围太不安全了。”
越青瓷想了想,自己也缺人手,而且,和柏氏认识的苏合,可信度其实比越家还要高很多。
“多谢苏合叔叔。”
越青瓷接了这件事情,又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
“叔叔精通药理,还请叔叔帮我看看,这是什么?”
越青瓷从章识南那里没有得到越文鸢手里那个香灰的秘密,于是带了剩下的一点给苏合。
也只是试试,越青瓷没想到能有什么惊喜,不过是因为苏合看着神秘。
可她没想到的是,只是打开了盒子,闻到了里面的味道,苏合脸色大变,一把将盒子打翻到地上:“七情蛊?你从哪里弄来了这个东西?”
他激动的反应,几乎没有任何掩饰。
越青瓷顿了顿,才轻声道:“不是我的,但的确有人想用在我的身上。”
“还请先生,能将所有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
越青瓷诚恳地开口。
而苏合的脸色已经难看阴沉到可怕的地步,他愤怒地一拍桌子:“是谁?谁要把这种手段用在你的身上?”
仿佛越青瓷一个名字出来,他就要去杀了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