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徐徐。
在温和的夜色里,嘟哝声渐起,随后越青瓷和两个孩子渐渐睡去。
深夜,看门的仆妇也有点累了。
不知从哪里飘来了一阵香气。
知知眉头有些不安地皱起来。
他竭力想要睁开眼睛,却怎么也做不到。
“娘亲,慕慕……”知知想要唤醒身边的姐姐和娘亲,但是沉重的压力从眼皮子上面袭来。
越青瓷醒过来的时候,感觉自己正在一座摇晃的箱子里。
外头能听见“轰隆轰隆”的动静。
那声音震耳欲聋,越青瓷愣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因为自己被困在箱子里,马车轮子在石头上走过,颠簸声响在耳畔,听起来动静太大。
越青瓷的瞳孔微微放大,慕慕……知知?
感觉身下很柔软,能闻到血腥气。
越青瓷愣了好一阵,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躺在什么东西的尸体上面。
是人吗?
到底是谁,竟然敢进他们府里去掳人?
越青瓷的眼睛里面划过恐惧,她慢慢地挪动被自己绑着的双手,匪夷所思的猜想从自己的心头冒上来,越青瓷害怕的呼吸都要停住了。
直到她摸到身下人粗大的乳房,以及有些粗粝扎手的皮肤,才松了一口气。
不是她的孩子。
但是,自己到底被困在了哪里?
越青瓷发现这个箱子密封效果很好。
呼吸的气是从上面传来的,但是外面很黑,似乎是深夜。
偶尔能听到不是很清楚的聊天的动静,似乎隔得很远,又似乎隔得很近。
忽然,车子停下来了。
有人拿着东西,在上面戳来戳去。
越青瓷意识到了,这是夹层!
她被关在了夹层里面!
越青瓷的瞳孔猛地放大,死命拿头去撞这个夹板。
但是没什么用,那戳的动静又收了回去。
马车重新咕噜咕噜启程了。
越青瓷意识到,自己很有可能,被带出城了。
——
“爹爹!娘亲!娘亲……”
“娘!娘!”
知知和慕慕出现在南城衙门的时候,外头的看守开始还以为是哪家小孩走丢了。
结果有认识这两张小脸蛋的人发现了他们的身份,吓得半死。
“我的小祖宗啊,你们俩怎么来了?”
“陈叔叔!”知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脸煞白,“爹爹!爹爹!”
“娘不见了,娘被坏人抓走了!”一旁的慕慕大叫。
陈浪心道不好,立刻将两个孩子抱了进去。
司拂澜因为这桩无尸鬼案已经三天没怎么休息。
对方非常残忍,只留下血迹和衣服,什么都没留下。
他们也不伤其他人,就把家里的少女弄到消失。
看起来并不是没有目的的犯罪。
司拂澜还从里面发现了一些很硬的毛发,和看起来异于常人的鞋码,因为有一位姑娘家里是杀鱼的,鱼盆子被打翻了,很多鱼都被弄死了,上面有伤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咬的,在那姑娘的床上有一个非常小的鞋码,看着就和小孩子差不多大小的脚一样。
或许,是好几个人一起犯案,对方带了小孩?
司拂澜第一次感觉到了棘手。
但是他看到哭泣的慕慕和知知的时候,脑子才第一次发出了嗡鸣,棘手和恐惧感一下子席上心头。
“怎么回事?”
慕慕见到司拂澜,整个人都躲在了他的怀里,但她很害怕,就说自己醒过来,发现娘亲不见了。
知知一直在哭,连带着她也害怕地哭,最关键的是,娘亲确实不见了。
慕慕所有的恐慌来源于消失的越青瓷和知知,但其实娘亲偶尔也会去办事,过往没这么过。
司拂澜稍稍冷静了一些,问知知:“知知,姐姐说的对吗?”
知知一直在抽噎,他身体弱,又急着找司拂澜,所以拉着慕慕就出来了,没把自己感觉到的说给她听。
“有迷药,还有外人,”知知因为常年用药,身体对这些药物反应非常敏锐,一下子根本晕不过去。
“有人,还有毛毛,他们舔我,然后把娘亲绑走了,我听到了有女人说,要把娘亲绑走,还要把我们两个杀掉。”
词不达意,但司拂澜能明白知知的意思。
他脸色遽然变了:“你听得出来那个女人是什么人吗?”
她叫了娘亲的名字,剩下的我没听清,就晕过去了。
背后的人没伤害知知和慕慕,但初衷是想让他们俩死的。
又叫出来了越青瓷的名字,难道是过往认识的仇家?
“大人。”陈浪匆忙点了人过来。
“去我家。”司拂澜把两个孩子抱起来。
他回了家,发现除了慕慕和知知,那些看门的老仆竟然都还昏睡着,一查,全是中了迷药。
而在越青瓷休憩的房间里,和其他出事的地方一样,也有女人沾了血的裙子。
司拂澜将那件血裙子拿了起来。
旁边的知知一直瘪着嘴,要哭不哭。
“你们跟着陈浪叔叔出去,爹爹要找娘亲的下落,别怕。”
司拂澜脸色很沉,但还是努力对两个孩子露出了一个笑容:“你们都别怕,爹爹一定给你们把娘亲带回来。”
慕慕忽然说道:“我们是亥时睡的,爹爹,现在天还没亮,如果娘亲被抓了,咱们是不是能把他们抓住?”
司拂澜陡然反应过来。
是啊,这回是自家人出事,所以他知道是什么时候出事的,比起旁人挨到第二天找衙门,可要快得多。
“下令,封城。”司拂澜不相信,真的有什么怪物可以把人活生生地吞掉。
“不过两个时辰而已,我倒要看看,他们能到哪里去。”
司拂澜放下了九府的位置,自然也放下了暗卫,手里倒是有一批人,跟着他一起来了南城。
他迅速把这批人分散到各个城门:“离我们最近的城门,还要盘查先前有什么离开了,如果有运装大货的,一定要继续追下去。”
知知跟着慕慕,六神无主。
俩人坐在门口,知知一直不说话,只是默默掉眼泪。
慕慕摸了摸知知的脑袋:“你别哭了,要不是你发现了,我还傻傻的以为娘亲是出去办事了呢。”
知知忽然说:“爹爹说得对,我撒谎了,所以我会失去最珍贵的东西,我不该撒谎的,我是坏蛋,我害了娘亲,对不起,对不起……”
他的眼泪和珍珠一样往下滚。
慕慕手足无措:“撒谎什么?你别哭了,知知,我们去找娘亲吧,她一定会没事的,咱们去把娘亲找回来好不好?”
知知抬眼看她:“怎么找?”
“跟我们一起找呗。”
龙小胖带着一群小孩站在了他们跟前。
“你们怎么来了?”慕慕问。
“你们家闹得这么大,灯火通明的,我老爹刚刚路过家里喝口水,都说你家出事啦?大家都是邻居,肯定要帮忙的嘛。”
龙小胖拍拍自己的胸口,后面的小孩子们一起:“咱们都是哥们,要讲义气!”
知知的眼泪停了,他吸了吸鼻子:“对不起,小胖,我不该那样对你,你没有骗我吃槐花糖,我只是,我只是怕你抢走了慕慕。”
“……”慕慕。
“……”龙小胖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她是你姐姐呀,我怎么抢的走,我才不要她做我姐姐呢。”
小胖偷偷看了眼慕慕,她明明要做我媳妇儿。
知知一下子眼睛亮了:“所以你原谅我了是吗?”
小胖噎了一下,似乎不明白啥意思,但还是说:“原谅,原谅啊。”
咋可能不原谅。
“那我娘亲一定就能回来了!”知知好像突然来了力气,“我们去找娘亲吧!”
知知平日里总是和个玉面小阎罗似的,一点表情没有,小伙伴们都有点怕他。
现在看他这个样子,倒是都跟着吵吵起来:“走走!我们走!”
慕慕回头对陈浪摆摆手:“陈叔叔,麻烦跟我爹爹说一下,我们要去救娘亲了。”
陈浪:“……”
他派了两个暗卫跟了上去,回去找司拂澜。
“我把我们家的小黄带过来了,小黄最喜欢越婶婶了,平日里最喜欢往她身上扑,你们身上有她的东西吗?再给小黄闻闻。”小胖牵着手里的狗。
慕慕从怀里掏出个花绳,然后有些无语:“怎么不早说呀?”
“忘了,嘿嘿,”小胖也是个不记事的。
知知似乎完全冷静了下来:“我有,这是娘亲的帕子,上面还沾了血,我刚刚醒来的时候就发现了,抓在了手里。”
当时太紧张,没来得及给司拂澜看。
小黄闻了一下动静,立刻嗷嗷叫了起来,然后身体猛地往前窜。
有反应!
孩子们一下子都跟了出去。
“老大!咱们这一回就是小神探!”
跟在小胖后面还有三个娃,都是附近邻居,一个个都跃跃欲试。
初生牛犊不怕虎,完全不怕遇到危险。
知知和慕慕被这样的气氛传染,也都振奋了起来。
他们顺着小黄的路子到了城门的时候,刚好遇到衙门官兵在盘问,城门守卫说一刻钟之前有个装肉车出去了,但他们都已经用长刀刺过里面的东西,根本没不对劲。
知知听到了这句话,正想着,小黄就往城外跑。
果然从这条路出去了!
知知和慕慕立刻顺着路往外跑,官兵发现不对,立刻拦住他们。
慕慕掏出手牌:“给我们让开。”
众人立刻认出来了这几个孩子身份,里面还有个认识龙淮的:“龙小胖,给你爹知道不打死你?”
龙小胖做了个鬼脸,麻溜地跑了出去。
圆滚滚的,看着挺灵活。
“派几个人在后面盯一下呢,”为首的人道,“别叫真给出事了,多事之秋,一群小崽子也不省心。”城门看守摇摇头,胆子也忒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