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新坐下，看着赵国强："你那边的DNA检测结果出来了吗？"
"明天上午就能出结果。"赵国强点头，"陈淑芬指甲缝里确实有异物，现在正在化验。技术人员说，只要是人体组织，就能检测出DNA。"
"很好。"李清河露出冷笑，"DNA结果一出来，你立刻让赵国忠做成铁案。然后..."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赵国强倒吸一口凉气："您是说，直接..."
"对。"李清河的语气很平静，仿佛在讨论天气，"安排可靠的人，制造钱永昌畏罪自杀的假象。记住，一定要做得逼真。留书、现场布置、时间选择，每个细节都不能出错。"
"那钱卫东呢？"
"一起解决。"李清河冷酷地说道，"钱家的核心人员，一个都不能留。否则后患无穷。"
赵国强的手在发抖："李书记，这样做会不会太..."
"太什么？"李清河瞪着他，"你以为林枫会放过你？孙德虎一旦开口，你就死无葬身之地。现在不是心慈手软的时候。"
"我明白了。"赵国强咬咬牙，"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记住，要快。"李清河重新点了根烟，"趁林枫专注缅北行动的时候动手。等他反应过来，木已成舟。"
"那具体怎么安排？"赵国强问道。
李清河走到保险柜前，输入密码，从里面取出一张纸。
"这是我一个朋友的电话。"他把纸递给赵国强，"他手下有专业团队，什么事都能办。"
赵国强接过纸条看了一眼，上面写着一个手机号码，还有"老刀"两个字。
"老刀？"
"绰号。"李清河解释道，"退役军人出身，在特种部队待过十年。手下都是亡命徒，只要钱给够，什么都敢干。"
"这个人可靠吗？"
"我用他五年了。"李清河说道，"从来没出过问题。而且他有个规矩，收了钱就办事，绝不泄露雇主信息。"
"费用..."
"我来解决。"李清河摆摆手，"钱不是问题。关键是要做得干净，不能留痕迹。"
两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
具体的行动时间，人员安排，善后处理，每个环节都仔细考虑过了。
"对了，"李清河突然想起什么，"天宇那边，我明天一早就安排。让他立刻改道去瑞士，不要在缅甸停留太久。"
"太谢谢您了。"赵国强感激地说道，"没有您，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李清河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好我才好。昆阳稳定了，对我们都有好处。"
"那我这就回去安排。"赵国强站起来。
"等等。"李清河叫住他，"还有一件事。明德职校的工程，进度怎么样？"
"疯狗那边说，已经挖到陈淑芬的尸骨了。"赵国强回答，"现在被保护起来，等DNA结果。"
"很好。"李清河点点头，"这是我们手里最大的牌。钱永昌死了，这个证据就没用了。但在他死之前，可以先吓唬吓唬他。"
"我明白。"
"去吧。记住，要快要准。"李清河最后叮嘱道，"这次如果失败了，我们都没有退路。"
赵国强点点头，拿起纸条，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李清河独自坐在办公室里，点了根烟，深深吸了一口。
窗外的夜色很深，省委大院已经完全安静下来。
只有保卫处的值班室还亮着灯，偶尔有巡逻的保安走过。
他拿起电话，拨通了那个"老刀"的号码。
"喂？"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
"是我，李清河。"
"李书记，这么晚了，有什么指示？"声音立刻变得恭敬起来。
"有个活儿，三天内必须完成。"李清河压低声音，"老规矩，事成之后，五百万。"
"什么活儿？"老刀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
"两个人。一个70多岁的老头，一个50多岁的中年人。要做得干净，看起来像是畏罪自杀。"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李书记，这两个人什么身份？"
"退休副市长和现任市委书记。"
"这..."老刀的声音有些犹豫，"李书记，这个风险太大了。退休副市长还好说，现任市委书记可是正厅级干部。"
"所以才给五百万。"李清河冷冷地说道，"怎么，不敢接？"
"不是不敢，是需要时间准备。"老刀说道，"这种级别的目标，必须万无一失。而且要安排好退路，一旦出事..."
"三天。"李清河强调道，"三天之内必须完成。多一天都不行。"
"好吧，我试试。"老刀最终同意了，"不过李书记，这次之后，我们就两清了。这种级别的活儿，风险太大。"
"成交。"
挂了电话，李清河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林枫啊林枫，你以为抓住钱家就稳操胜券了？太天真了。
在官场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钱永昌背叛了我们，那就让他为这个背叛付出代价。
这次之后，昆阳将彻底成为赵家的天下。而他李清河，也将在省里站得更稳。
至于林枫...等解决了钱家，再慢慢收拾他。
年轻人，还是太嫩了。
——————————
凌晨三点，昆阳市看守所医务室里一片安静。
值班护士小张坐在办公桌前打瞌睡，桌上的台灯发出昏黄的光。
桌上放着一本护理学的教材，还有半杯已经凉了的茶水。
病床上，孙德虎浑身插满了管子。
氧气管、输液管、心电监护的电线，像蜘蛛网一样缠绕在他身上。
监护仪的屏幕上，心跳和血压的曲线一起一伏，发出轻微的嘀嘀声。
这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仿佛在计算着生命的节拍。
三天了。
整整三天三夜，孙德虎一直在昏迷中。
医生说他失血过多，差点就救不回来了。
颈动脉被刺破，如果不是抢救及时，早就死了。
"呃..."
病床上传来一声轻微的呻吟。
小张立刻清醒过来，椅子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她快步走到床边查看。
孙德虎的眼皮在颤动，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说什么。
"医生，医生！"小张按下床头的呼叫器，"病人醒了！"
几分钟后，值班医生匆匆赶来。
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姓王，在看守所干了十几年。
他穿着白大褂，头发有些乱，显然是从值班室的床上爬起来的。
"怎么样？"王医生走到床边，拿起手电筒照了照孙德虎的眼睛。
瞳孔对光反射正常，意识在逐渐恢复。
"孙主任，能听到我说话吗？"王医生轻声问道，同时查看着监护仪上的数据。
心率偏快，血压还算稳定，体温正常。
孙德虎的眼睛缓缓睁开，先是茫然，瞳孔无法聚焦。
过了几秒钟，视线才逐渐清晰起来。
"我...我在哪？"他的声音很虚弱，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每说一个字，喉结都会剧烈地上下动，牵动着伤口。
"看守所医务室。"王医生回答，一边观察着他的反应，"你受了重伤，昏迷了三天。现在感觉怎么样？哪里疼？"
孙德虎想要动一下，但浑身没有力气。
脖子上传来剧烈的疼痛，仿佛有一把刀子还插在那里。
他努力回想着，零碎的记忆片段开始拼凑起来。
张彪！
那个疯子用牙刷刺了他一刀！
"张彪...那个王八蛋..."孙德虎咬着牙说道，声音里满是恨意。
"张彪已经死了。"王医生告诉他，"撞墙自杀了。当场就没了。"
死了？
孙德虎闭上眼睛，脑海里回放着三天前的情景。
那天上午十点，例行体检。
这是看守所的规定，每个在押人员每个月都要体检一次。
他跟着狱警老李走在走廊里，心情还不错。
虽然被关在这里，但他相信赵国强不会抛弃他。
毕竟跟了这么多年，做了这么多事，赵国强肯定会想办法救他出去。
再不济，也会安排好律师，争取轻判。
走廊不长，但要经过几个拐弯。
看守所的设计就是这样，迂回曲折，便于管理。
走到第二个拐弯处，迎面遇到了张彪。
张彪是个重刑犯，四十出头，因为故意杀人被判死刑，正在等待执行。
孙德虎对这个人有印象。
平时很老实，从不惹事，在牢房里也很少说话。
狱警们都说他是个老实人，认罪态度很好。
但那天，张彪的眼神很奇怪。
不是平时那种麻木和绝望，而是一种狂热的兴奋。
孙德虎当时没在意，只是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毕竟在这种地方，大家都是天涯沦落人。
谁知道张彪突然发疯了。
"去死吧！"
张彪大吼一声，从鞋底抽出一根磨尖的牙刷，直接扑了过来。
牙刷尖准确地刺向孙德虎的脖子。
这一刀的角度很专业，直指颈动脉。
孙德虎完全没有准备，想躲已经来不及了。
"噗！"
尖锐的疼痛瞬间传遍全身。
鲜血像喷泉一样涌出来，染红了白色的墙壁。
一瞬间，他感觉到生命在流逝。
"救命！"孙德虎捂着脖子，拼命呼救。
温热的血液从指缝中流出，怎么按都按不住。
狱警老李立刻冲过来制服张彪。
其他狱警也闻声赶来，走廊里一片混乱。
但张彪已经完成了任务。
他没有反抗，也没有逃跑，而是趁乱用力撞向墙壁。
"砰！"
头颅重重撞在水泥墙上，鲜血四溅。连撞了三下，当场毙命。
孙德虎倒在血泊中，意识逐渐模糊。
耳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喊声，但声音越来越远。
在失去知觉的最后一刻，他听到有人在大喊："快叫医生！快叫车！这人不行了！"
现在回想起来，那一刀的角度很精准。
这说明张彪是有经验的。
"这不是意外。"孙德虎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的白炽灯。
"什么？"王医生没听清楚。
"没什么。"孙德虎转过头，看着王医生，"我想喝水。"
小张立刻端来一杯温水，用勺子一点一点喂他。水很甜，可能加了葡萄糖。
"慢点喝，别着急。"小张小心地说道。
"医生，我想问个问题。"孙德虎喝完水，看着王医生，"你觉得，张彪为什么要杀我？"
王医生愣了一下："你们之前有过矛盾吗？"
"从来没说过话。"孙德虎摇头，"这个人平时很老实，从不和人发生冲突。突然发疯杀人，你不觉得奇怪吗？"
王医生想了想："可能是精神压力太大。死刑犯在执行前，心理状态都不太稳定。"
"是吗？"孙德虎冷笑了一声，但没有继续追问。
"你们先出去吧。"过了一会儿，孙德虎说道，"我想一个人静静。"
王医生看了看监护仪上的数据，确认没有异常后，和小张一起走了出去。
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
孙德虎盯着天花板，脑海里却在飞速转动。
张彪为什么要杀他？
一个素不相识的死刑犯，没有任何理由突然发疯。
而且张彪的行为很反常。
平时老实本分的人，突然变成杀人狂魔，这本身就不合理。
更重要的是，张彪杀了人之后立刻自杀，连一句话都没留下。
这种行为模式，孙德虎很熟悉。
2006年，张大海的车祸，就是这种模式。
肇事司机刘二军撞死人后，装作慌张失措，然后在"愧疚"中自杀。
表面看起来是意外加自杀，实际上是精心策划的谋杀。
答案很明显。
有人买通了张彪。
而有这个能力、有这个动机的人，只有一个。
赵国强。
孙德虎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
跟了赵国强十几年，他自认为忠心耿耿。
从一个小小的科员，一步步爬到发改委主任的位置，全靠赵国强的提拔。
科技园项目，他帮着洗了多少黑钱？
每一笔进出账，他都亲自把关。
那些复杂的财务操作，外行人根本看不懂。
张大海的案子，他亲自安排的车祸。
从联系肇事司机，到事后封口，每个环节都是他操作的。
还有其他那些见不得光的事，土地审批的回扣，工程招标的猫腻，干部任免的交易，哪一件不是他在前面冲锋陷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