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晨,沈茉的手机闹铃响个不停,她迷迷糊糊的把闹铃关掉,继续闷头大睡。
昨天是好友周也的生日,沈茉他们一群朋友给他庆祝生日玩到半夜,回到宿舍都凌晨两点多了。
等沈茉睡醒了,清醒过来的一瞬间立刻想起今天早晨有有机化学课,她一个激灵坐起来,看了一眼手机,完蛋,已经快十点了,于事无补,索性继续躺着,赌新来的老师不会点名。
点名也无所谓,哪个学生没逃过课啊,而且作为材料学专业这一届唯一的女硕士生,她笃定男同学们会帮她打掩护的。
可如意算盘落了空。微信班级群里的消息让沈茉无语。男同学们是帮她打掩护了,但配合度太差,有说她生病的,有说她家里有事的,居然还有点名时帮她答到的。
假的不能再假了。
气的沈茉在班级群里回复:“各位大爷,我真想给你们磕一个!我这个典型算是被你们一手树立起来了!”
沈茉躺在床上翻了翻崭新的有机化学教材,枯燥的又想闭上眼睛,强忍着大致翻了一遍,对这门课的难度心里有数了,自学那就是自虐,还是得去上课。
在床上窝到十二点,正打算起床,一个陌生的号码打进来,沈茉接起来说:“你好哪位?”
没声音,当她以为自己电话出问题了,想要挂断的时候,电话那头终于开口:“妹妹,是我。”
简单四个字,让沈茉一个激灵立刻坐起来,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她张了张嘴,嗓子却干涩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紧紧握住电话。
过了一会儿,电话那头又说:“妹妹?还在吗?”
沈茉当即打断对方:“你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说完干脆的挂断。
心怦怦直跳,她看了一眼刚才那个呼入电话,怎么是本地号码?
无所谓,与她无关,沈茉把电话号码直接拉黑。
起床简单收拾一下,沈茉去食堂吃饭,才四月,怎么天气一下子就热起来了,从宿舍到食堂太远,一路上又没有多少凉阴,越走越心烦,走到半路又突然没胃口了,扭头往回走,碰到班长许泽安。
许泽安说:“沈茉,今天陈教授给咱们班第一次上课,你就不来,他很生气。”
沈茉正有一股无名邪火无处可发,反问道:“他生气了你也没哄哄他?”
一句话噎得许泽安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待沈茉走了好远,才听见许泽安在背后喊:“下次课别忘了啊!”
可第二次有机化学课,沈茉仍没去,这一次她倒是有正经理由,生病了。头一天跟周也冒着大雨出去骑机车玩,人是爽了,身体遭不住了,晚上就发高烧了。
任是沈茉再嚣张,也懂得再一再二不再三的道理,她打着吊瓶发着誓,下次有机化学课一定要去上。毕竟,班级群里男同学对新来的陈教授评价:课讲得好,人长得帅,还有两条大长腿。
能直立行走的长颈鹿,那沈茉必须去长长见识啊。
第三次有机化学课,沈茉专门早早去,占了个偏后又不是最后的角落位置,进可攻退可守,老师讲得好就听听,讲得不好也方便走神。
助教先来了,班长许泽安立刻热络的上前招呼寒暄。
不一会儿,许泽安朝沈茉走来,低声说:“助教王老师意思是你前两次旷课还是要记上,不过没事,后面按时上课就行了。”
???
这不是有事没事的问题,虽说沈茉对自己要求不高,也没想过要争先创优,最高目标是不挂科就行,但该是什么就是什么。
沈茉对许泽安说:“我应该被记一次旷课,第二次我是病假,你去帮我再跟王老师沟通一下呗,谢啦班长大人~”
许泽安却劝慰沈茉:“那么较真干嘛啊,反正你也不直博,一门课的成绩对你来说也无所谓,大不了考试我让你坐我后面,你抄我的我保你不挂科行了吧。”
沈茉没接话,站起来自己找助教王老师说去了。
助教王老师听完沈茉的解释,淡漠的回:“只要没来,我一律记做旷课,旷课超过三次,平时成绩就是零分。”
沈茉有点懵,她争辩道:“您这样有失公允,病假不该算作旷课。既然您定了规则,就应该公平公正的执行。”
助教王老师油盐不进:“规则不是我定的,我只是执行。”
沈茉一整个莫名其妙,这叫什么话!她说:“王老师,行使权力的时候简单粗暴,承担义务的时候甩锅,这恐怕不合适。”
助教王老师突然提高音量:“我不管那么多,你再有一次旷课,这门课成绩就是零分。别以为全班就你一个女生你就有特权。”
头一次见面的助教怎么会有这么浓的敌意?这是还没享受到特权就被提前针对上了?这怎么能忍!
沈茉的犟脾气上来了:“我今天倒要试一试,我再旷一次课,这门课成绩到底会不会是零分!”
说罢,沈茉抬腿就往门外走。刚走到门口,差点撞到一个人,正在气头上的她脱口而出:“你站在门口当门神吗?干嘛挡路!”
话音还没落,目光跟教室门口挡路的那个人交汇,沈茉顿时呼吸一窒,不由得退后一步。
“陈教授,她......”助教王老师话只说一半,眼泪也只噙在眼眶里似掉非掉。
这是去中央戏剧学院进修过吗?沈茉好想给助教王老师鼓个掌,但她此刻已是自顾不暇了。
她定了定神,看了看左手拿着有机化学教材,右手拎着玻璃茶杯,挡在眼前的男人,陈教授?陈致远!怪不得是本地号码,原来回来报效祖国了。
心一横,沈茉想继续往外冲,陈致远却不动如山,他冷着脸严肃的问:“上课时间,你干什么去?”
好哇,二对一,上难度了是吧。
沈茉瞟了一眼助教王老师得意的微表情,更想较量一番了。她眼珠子一转,捂着自己的胸口也演起来:“我心脏痛,要去看一下。”
陈致远微微蹙眉:“心脏痛?那你还不赶快回座位上坐下。”
沈茉继续犟嘴:“我在课堂上有个三长两短你负责是吧?”
陈致远气定神闲:“我就是对你负责才叫你回座位,我受过急救员专业培训。”
???
还多才多艺起来了呢!美丽国真是一片培养人才的沃土!
在教室里,学生面对老师,那句大逆不道的“让开”沈茉始终不敢宣之于口。
可她的小脑袋瓜也没闲着,飞速转着思考怎么绕过陈致远冲出教室大门,没想到陈致远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朝着她直直走来,逼得她只得连退几步。
陈致远对助教王老师说:“你先出去,把门带上。”又对沈茉说:“你想单独站在离讲台最近的位置认真听我讲课?还是做回自己的座位认真听我讲课?”
沈茉立刻扭头朝自己的座位走去,她本来就是来上课的,刚才不过是被惹恼了借题发挥,再闹腾就太不懂规矩了。
她老老实实的坐下,打开课本。一边听课一边悄悄观察陈致远,他的头发比小时候长了一些,五官没怎么变,略显粗犷的眉毛舒展自然,眼睛深邃明亮,鼻子高挺笔直。可他跟小时候又那么不同了,他在讲台上侃侃而谈,条理清晰,旁征博引,枯燥的基础课也被他讲得幽默风趣。
没白来,比自己看书效率高多了。而且,平心而论,男同学的评价没错。
下课后,陈致远说:“沈茉,你等一下。”
沈茉理都不理,拎起书包就往外走,有好事的男同学叫住她:“喂,陈教授喊你等一下你没听见吗?”
沈茉冷笑道:“我没听见。而且,在教室里他是老师,出了这个教室,任他管天管地也管不到我。”
等一下,凭什么?!
沈茉飞快的逃离教室,在校门口跟周也汇合,两人约好了中午一起吃饭。
周也说:“你跑什么,见鬼了吗?”
可不是见鬼了吗,自初三那个寒假之后就杳无音信的陈致远,毫无征兆的诈尸了!
吃饭的时候,沈茉跟周也吐槽了刚才上课发生的事情,却刻意隐瞒了她跟陈致远认识这个事实。她现在完全不屑于谈论这个人,只想无视他。
可越想无视一个人,那个人偏偏就要出现在你面前。白天上了一整天的课,晚上又去实验室帮师兄录实验数据,录完数据都快十一点了,沈茉累的头晕脑胀,只想快点回宿舍躺平。
刚走出教学楼,她就看到柳树下伫立着一个人,月色拉长了他的影子,她站定,认真的看着他,情绪复杂。
沈茉曾无数次幻想陈致远站在某个地方等她,现在幻想成真了,却只剩下沉默。
她等着他问上午上课时她跟他的助教发生冲突的事情,可等了一阵子,也没见他开口,她抬头看他一眼,他的眼神和月光一样皎洁。
为这皎皎的月光,她决定再给他一分钟。
他再不问,她就回去了。不然,站在他跟前罚站吗?倒是符合彼此目前的身份。
“妹妹,你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吃个饭?”
“什么时候都没空。”
“不可能吧。学业这么忙吗?”
“有什么不可能,不像你这么游手好闲。”
“我想跟你聊一聊。”
“你聊,我听着呢。”
沈茉突然闹起别扭,一心要跟陈致远对着干。
陈致远伸手揉了一下她的头发,这让她立刻炸毛了:“你干嘛?!”
陈致远一本正经的说:“不干嘛啊,想看看你头上是不是长犄角了,怎么我现在说一句你就顶一句。”
沈茉迅速收敛情绪,装模作样的轻声说:“抱歉,陈老师。”
“你叫我什么?”
“陈老师。”
“为什么叫我陈老师。”
“因为你就是陈老师。”
“那我还是谁?”
“不知道,我跟你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