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深夜的牢房里，我反复看着那份报告，时间戳的异常让我彻夜难眠。我闭上眼，记忆不由自主地回到了五年前。
那是我刚入职沈氏集团的第一天。
"顾明远是吧？"沈若溪抱着一摞文件走进会议室，"听说你是全国编程大赛的冠军？"
我有些局促地点点头。她穿着一身白色职业套装，妆容精致，举手投足间都是大家闺秀的优雅。而我，只是一个刚从大学毕业的程序员。
"这是'凤凰计划'的初步方案，你看看有什么想法。"她把文件推到我面前。
那是沈氏集团最重要的项目，要将整个公司的业务系统推倒重来。我连续看了三天三夜，写出了一份十万字的建议书。
"有意思。"她拿着我的建议书，眼睛亮晶晶的，"爸，就让他来做项目负责人吧。"
沈长河皱着眉："若溪，这么大的项目，交给一个新人太冒险了。"
"我相信他。"她坚定地说。
那是她第一次为我说话。从那以后，我们的生活轨迹开始交织。每天早上，她会给我带一杯美式咖啡；每个深夜，她会在我加班时偷偷放一份宵夜在桌上。
"你看起来就像一台永不停歇的机器。"有一次她开玩笑说，"但是，我喜欢。"
我抬头看她，她的脸在显示器的光线下泛着淡淡的红晕。那一刻，我知道自己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她。
但我们之间隔着看不见的鸿沟。
"你疯了？"沈长河拍案而起，"我女儿怎么可能嫁给你这种人！"
"爸，我爱他。"沈若溪握着我的手，"如果你不同意，我就跟他私奔。"
"你！"沈长河气得脸色发青，"你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优秀的青年才俊？陆子铭不就..."
"我只要他。"她打断父亲的话。
最终，在项目成功上线的那天，沈长河松口了。
"你要是敢对不起若溪，我让你在这行永远混不下去。"他警告我。
婚礼那天，沈若溪穿着白纱，美得像个天使。陆子铭作为她的青梅竹马来祝贺，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
"若溪从小就任性，你要好好照顾她。"他拍着我的肩膀说。
新婚之夜，若溪靠在我怀里："明远，你要永远这样爱我。"
"我发誓，这一生都不会背叛你。"我亲吻她的额头。
婚后的日子平淡而幸福。我专注于技术研发，她负责公司运营，我们是最默契的搭档。每天清晨，我都会为她煮一杯红茶，她会给我系好领带。
"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就是选择了你。"她常常这样说。
而现在，我躺在阴冷的牢房，想着那些温暖的回忆。若溪，你真的相信我会背叛你吗？那些山盟海誓，那些甜蜜时光，在你心里就真的一文不值吗？
窗外传来狱警的脚步声，我赶紧把报告藏好。黑暗中，我摸着无名指上的婚戒。这是他们唯一没有收走的东西。
5
五年的牢狱生活，在最后一声铁门响动中结束。
我站在监狱大门外，深秋的风吹得有些发冷。一辆黑色奔驰停在不远处，沈若溪从车上走下来，依然是一身干练的职业装，五年时光似乎没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
"上车。"她的声音很淡，像是在对一个陌生人说话。
我拉开车门，想坐进副驾驶，却被她冷冷地瞪了一眼："后面。"
透过后视镜，我看到副驾驶位上放着一束粉色玫瑰。记得我们刚结婚时，她最讨厌这种"矫情"的花，每次我送她都会被嫌弃。但现在，这束花被精心地放在那个位置。
车子驶入市区，却没有往家的方向开。最终停在了一家酒店门口。
"你暂时住这里。"她头也不回地说。
"家里..."我刚开口，就被她打断。
"那里不方便。"她从包里拿出一张房卡扔给我，"有什么需要可以打前台电话。"
我攥着房卡，突然说道："我想去看看外公。"
沈若溪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随后冷笑："你还有脸提这事？就是因为你，老爷子才会..."
"我没有背叛公司，更没有背叛你。"我直视着她的眼睛，"若溪，你真的相信我会做出那种事吗？"
"够了！"她猛地转身，"证据确凿的事情就不要再狡辩了。念在曾经夫妻一场的份上，公司才让你住这里。如果你还想纠缠不清，我不介意让你重新回到监狱去。"
我沉默地看着她，曾经那个会为我撑腰的女孩，现在连看我一眼都觉得恶心。
"房间里有换洗衣物，你自己收拾吧。"她转身要走，我却叫住了她。
"为什么是陆子铭？"
她的脚步顿了一下："什么意思？"
"我在里面的这五年，他住进了我们的家，对吗？"
"这不关你的事。"她加快脚步走向电梯。
我站在原地，看着她消失在电梯门后。五年了，她眼中的恨意丝毫未减。
房间在十八层，我站在窗前，能看到不远处的沈氏集团大楼。突然，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
"顾总监，我是林玉婷。"她的声音很小心，"您还好吗？"
"玉婷，谢谢你当年..."
"别说这些。"她急切地打断我，"我查到了一些事，但是电话里不方便说。您现在在哪里？我们能见个面吗？"
我正要回答，突然听到门卡的声音。房门被推开，陆子铭站在门口，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好久不见，明远。"他走进来，"我听若溪说你出来了，特意来看看你。"
他西装革履，手上戴着我送给若溪的那块江诗丹顿。见我盯着手表，他不好意思地笑了："啊，这个啊，若溪说她不想要了，就送给我了。"
我握紧了手机，对那边说："抱歉，我这里有点事，改天再聊。"
挂掉电话，陆子铭已经在沙发上坐下："这五年过得还好吗？"
我看着他脸上虚伪的关切，五年前那份时间戳异常的报告又浮现在眼前。
"托你的福，好得很。"
6
深夜的咖啡馆里，林玉婷把一个U盘推到我面前。
"这是我这五年收集的资料。"她压低声音，"陆子铭这个人，比我们想象的要可怕得多。"
我打开笔记本，插入U盘。屏幕上跳出几十个加密文件夹，每个都标注着不同的日期。
"您还记得您'上传'文件的那天晚上在做什么吗？"她问。
我回想了一下："在加班，调试新系统。"
"对，您一直在机房。"林玉婷点点头，"但系统日志显示，您的电脑在23:30分登录了内网，而那时您明明在机房。"
她打开一个视频文件："这是我从监控室找到的备份，您看。"
视频显示，那天晚上我确实一直在机房，从未回过办公室。
"不仅如此。"她继续翻开一份文件，"在您入狱后，公司的核心技术还是在不断外流。最近半年，已经有三个重要项目的源代码出现在竞争对手手中。"
我皱眉："陆子铭负责这些项目？"
"是的。而且..."她突然压低声音，"我在他的电脑日志中发现了一些异常的境外IP连接记录。"
我快速浏览着她收集的资料。陆子铭的每次项目汇报，都与技术泄露的时间节点完美对应。而那些泄露的技术，最终都出现在同一家公司手中——星辰科技。
"星辰科技？"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是的。"林玉婷打开另一个文件，"这家公司的幕后老板，是陆子铭的表哥。"
我的手猛地顿住。屏幕上显示的转账记录清晰地表明，陆子铭每次项目汇报后，都会收到一笔巨额资金。
"这些资料你都是怎么找到的？"
林玉婷苦笑："我现在是他的助理。这五年，他对我倒是挺信任的。"
我合上电脑："这些证据还不够，我们需要..."
话没说完，林玉婷突然脸色大变："陆总！"
我转头看去，陆子铭正站在咖啡馆门口，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真是巧啊。"他走过来，"这么晚了，你们在讨论什么？"
"我...我是在向顾总监汇报这些年公司的变化。"林玉婷强作镇定。
"是吗？"陆子铭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我的电脑，"那介意我也听听吗？"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突然响了。是沈长河打来的。
"你现在立刻来我办公室！"他的声音异常愤怒，"公司的资金流水有问题，你小子要是敢跟这事有关..."
我看了眼陆子铭，他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慌乱。
"好，我马上到。"我挂掉电话，对林玉婷说，"走吧，沈董找我们。"
陆子铭拦住我们："这么晚了，沈董找你做什么？"
我直视着他的眼睛："或许，是要问问这五年来，公司的技术是怎么一次次外流的？"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顾明远，你什么意思？"
我拿起电脑，走向门口："陆总，你不是一直想知道那天晚上我在哪吗？不如我们当面问问沈董，你那份电子取证报告，到底是真是假？"
7
沈氏集团顶层办公室的灯光依然明亮。沈长河坐在老板椅上，脸色阴沉。沈若溪站在窗边，看着我和林玉婷走进来时，眉头微皱。
"说吧，公司的资金去哪了？"沈长河开门见山。
我把笔记本电脑放在会议桌上："董事长，在说资金之前，我想先给您看一样东西。"
"你没资格..."沈若溪正要阻止，沈长河挥手打断了她。
"让他说。"
我打开林玉婷收集的资料："这是过去五年，公司技术外流的完整记录。每一次泄密事件的时间点，都与陆子铭的项目汇报完美对应。而这些技术，最终都流向了星辰科技。"
"星辰科技？"沈长河眯起眼睛。
"是的。"我调出转账记录，"这家公司的幕后老板是陆子铭的表哥。每次技术泄露后，陆子铭都会收到一笔巨额资金。"
沈若溪快步走过来："不可能！子铭他..."
"咔哒"一声，办公室的门被推开。陆子铭走了进来。
"若溪，别听他胡说。"他的语气依然温和，"一个坐过牢的人，说什么你都信吗？"
我冷笑："那五年前的电子取证报告，要不要也让大家看看？"
林玉婷立即调出那份报告："请看这里的时间戳。文件创建时间是23:32，但系统日志显示顾总监在23:30就开始上传了。这根本不合逻辑。"
"而且..."我补充道，"那天晚上我一直在机房调试系统，从未回过办公室。监控录像可以证明。"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沈若溪的脸色变得苍白。
"子铭，这是真的吗？"她的声音有些发抖。
陆子铭还想解释，沈长河却突然拍案而起："把公司这五年的资金流水都调出来！"
林玉婷快速操作电脑，一份份资金记录呈现在大屏幕上。数亿资金通过各种渠道，最终都流向了星辰科技。
"好啊！"沈长河怒极反笑，"这就是你这些年的忠心？"
陆子铭的表情终于出现了裂痕："沈叔叔，我可以解释..."
"解释什么？"我打断他，"解释你怎么陷害我，还是解释你怎么勾结外人出卖公司？"
"闭嘴！"他突然暴怒，"顾明远，要不是你横插一脚，若溪早就是我的人了！这一切本来就该是我的！"
话音未落，沈若溪的巴掌已经重重地扇在他脸上。
"陆子铭，我真是瞎了眼。"她的声音发颤，"明远在里面受苦的这五年，我却被你蒙在鼓里。"
"若溪，你忘了吗？"陆子铭狰狞地笑着，"是你自己选择相信我的。是你自己把他送进监狱的。这一切，难道不是你也想要的结果吗？"
"够了！"沈长河按下办公桌上的警报器，"保安！报警！"
陆子铭突然从西装内掏出一把枪，指向我："你们谁也别动！"
办公室里一片慌乱。他退向门口，狞笑着说："若溪，这五年我对你的好，难道都是假的吗？"
"我真恶心。"沈若溪咬牙切齿。
"砰！"一声巨响，陆子铭的手腕被突然冲进来的保安击中，枪掉在地上。警笛声由远及近。
他被按倒在地时，还在疯狂地喊着："若溪！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不能..."
沈若溪扑进我的怀里，泪水打湿了我的衣襟："对不起，明远，对不起..."
8
沈氏集团召开新闻发布会的那天，整个金融中心都轰动了。
"我谨代表沈氏集团，就五年前错误判断顾明远先生一事，向他郑重道歉。"沈长河站在台上，语气诚恳，"同时，我们将全额赔偿他这五年的损失，并恢复他在公司的职位。"
台下记者闪光灯此起彼伏。我坐在后台，看着大屏幕上的直播画面。
"顾先生。"一位记者举手提问，"您是否会接受沈氏集团的道歉和挽留？"
我正要起身，沈若溪已经快步走到了台上。
"明远，我知道这五年我们对不起你。"她的声音有些哽咽，"但请你相信，我真的知道错了。给我一次机会，让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话音未落，她直接跪在了台上。现场一片哗然，闪光灯更加密集。
"若溪！"沈长河想要扶她起来。
"爸，让我跪着。"她固执地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明远，这五年，我每天都在后悔。后悔当初为什么不相信你，后悔为什么被陆子铭蒙蔽..."
我站在原地，看着曾经那个高傲的女孩跪在台上哭泣。记忆中的点点滴滴如潮水般涌来。
她第一次给我带咖啡时的羞涩。
她在父亲面前为我据理力争的倔强。
她穿着婚纱向我许下承诺的甜蜜。
还有...她在法庭上看都不看我一眼的冷漠。
"顾总监。"林玉婷在一旁轻声说，"沈氏的股价已经开始下跌了，如果您现在原谅他们，对公司会有很大帮助。"
我摇摇头，走上台去。
现场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等待这个坐了五年冤狱的人，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我扶起沈若溪："别跪了。"
她抬头看我，眼中重新燃起希望。但下一秒，我松开了手。
"若溪，你记得我们的婚礼誓词吗？"
她点点头，泪如雨下。
"我说过，这一生都不会背叛你。"我的声音很轻，"可你呢？五年前，你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就把我送进了监狱。"
"明远，我..."
"不用说了。"我打断她，转向台下的记者，"关于沈氏集团的道歉，我接受。关于赔偿，我也接受。"
话音一转："但关于回到公司和重新开始...抱歉，我拒绝。"
全场一片哗然。沈长河的脸色变得难看："顾明远，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笑了笑："这五年，我在监狱里想明白了很多事。有些伤害，不是道歉就能弥补的。有些信任，一旦破碎就再也无法重圆。"
转身时，我看到林玉婷站在台下。
"林助理，跟我一起创业吗？"
她愣了一下，随后坚定地点头："好。"
"明远！"沈若溪在身后喊道，"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没有回头，只是挥了挥手。保安为我们打开通道，记者们让出一条路。阳光从玻璃幕墙洒进来，照在我和林玉婷的身上。
"顾总，我们接下来去哪里？"走出大楼时，她问。
我望着远处的天际线："去开创属于我们自己的未来。"
9
陆子铭的案件在金融圈掀起轩然大波。
庭审现场，检方出示了长达五年的技术窃取证据。三百多份机密文件，数十亿的非法获利，最终他被判处十五年有期徒刑。
星辰科技在丑闻中轰然倒塌，连带着沈氏集团的股价也跌入谷底。那些曾经流失的客户，纷纷要求巨额赔偿。
"沈氏集团正式宣布破产。"新闻里，沈长河憔悴的面容让人唏嘘不已。
我关掉电视，转头看向正在整理文件的林玉婷。一年来，我们的创业公司从一间小办公室，发展到了整层写字楼。她一直是我最得力的助手，也是最信任的伙伴。
"玉婷，今晚的庆功宴你打算穿什么？"我随口问道。
她抬起头，露出疑惑的表情："就常服吧，反正是自己人。"
"那可不行。"我神秘地笑笑，"今晚可是很重要的日子。"
庆功宴上，我们的第一个重量级项目即将发布。所有员工都沉浸在喜悦中，推杯换盏，其乐融融。
我站在台上，环视着这个亲如家人的团队。一年前，正是他们冒着风险加入这家初创公司，陪我从零开始。
"今天，我不仅要宣布项目成功的喜讯。"我的目光落在林玉婷身上，"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她似乎察觉到什么，脸颊微微泛红。
我走下台，在她面前单膝跪地。全场瞬间安静下来。
"玉婷，这一年来，是你让我重新相信了爱情和信任。"我取出戒指，"我不敢说这辈子不会辜负你，但我敢保证，余生的每一天，我都会用双倍的珍惜来对待你。"
她的眼眶红了："顾总..."
我摇摇头，“叫我明远。嫁给我好吗？玉婷。"
泪水从她眼中滑落，但嘴角却扬起了幸福的弧度："好。"
全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我为她戴上戒指，在所有人的祝福中拥吻。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有些失去是为了更好的相遇。那些伤痕累累的过往，终将被温柔的未来治愈。
婚礼那天，我们没有邀请太多人，只有公司的同事们。
"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林玉婷靠在我耳边轻声说，"其实，从五年前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喜欢上你了。"
我愣了一下，随即将她搂得更紧："那我们之间，可欠了太多个吻。"
阳光透过教堂的彩窗洒落，照在我们相扣的手上。两枚戒指熠熠生辉，如同我们的未来，闪耀着希望的光芒。
"明远，你看。"她指着窗外。
写字楼的显示屏上，我们公司的新标志正在缓缓亮起。
"明远科技"四个字，在夕阳下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