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掌声雷动，但事实上，视线里的眼珠子们并没有动弹，只是从里面凭空响起了鼓掌声。
从某种程度上，这样或许更好——毕竟连唐棠糖都有点难以想象，如果有一双双手从这些眼球里伸出来啪啪鼓掌，会是个什么样的场景。
她消化着眼前这一幕，随后醒来的室友却更倒霉一点，连缓冲时间都没有，一睁眼就迎面承受了两排大眼珠和铺天盖地的鼓掌。
安义两眼一翻，差点当场返回丧尸副本。
“这……这是什么……？”
她咽下最后那个“鬼”字，生怕触动了某个不可言说的关键词，让这片诡异的场景立刻发生变异。
三人站在初始位置，谁也没有向前走的意思。
掌声兀自响了半天，或许是见她们一动不动，这片空间开始自行变化——四人只见前方的空间距离匀速递减，两排眼珠队列越来越近，转瞬就到了面前。
“……”
浑厚声音再度响起：“鼓掌结束——”
掌声骤然停下，空间变得极度安静，只剩下无数眼球的注视。
安义简直想给自己上个氧气瓶：救命，这还不如继续鼓掌呢！
片刻，唐棠糖打破了寂静：“请问，我们现在需要做什么？”
这场突如起来的欢迎仪式把她们转移到这里，又集齐了这么多……前所未见的大眼球，总不会就是过来鼓个掌吧？
几秒后，在浑厚声音相反的方向，另一道清脆的孩童声回答：
“入学欢迎仪式，旨在帮助新生初步了解本校师资力量、增进师生感情与互相了解，提前建立良好的沟通渠道，使学生对本校产生归属感，顺利完成学业。”
唐棠糖看着两侧密密麻麻的眼球，沉吟道：“所以我们互相了解的环节是……？”
“本环节已经结束！”
……就是刚才的鼓掌？
真的有人类能从两排静止的眼球里看出它们的身份信息吗？
没给三人思考人生的时间，清脆童声宣布下一环节：
“接下来，由辅导员及教务督察管理员，为新生送上精美升级大礼包——”
话音一落，破空声从头顶迅速袭来！
606反应极快地向后退开，一座至少五人高的巨大礼盒旋即落在她们刚刚位置上。
一红一白两颗眼球悬在礼盒上方，红眼球略带紧张地看了她们一眼，确认三人没被砸扁，才一弹一弹离开。而白眼球只毫无歉意地转了转瞳仁，一道声音出现在她们脑海：
[友情提醒，一会儿快点回去，别停留太久，这里是租的公共领域。]
公共领域？
这个词在心头一转，唐棠糖抬眼望去，却见挂在空间高处的两条横幅不知何时不见了。
预感浮现的同时，那道浑厚声音果然再次开口：
“欢迎玩家欢迎会圆满成功——”
几乎就在下个刹那，视线里所有眼球同时消失在原地，没有半秒钟拖延，速度像极了下班的社畜。
眨眼之间，整片空间只剩下她们自己和一块巨大礼品盒。
三人面面相觑。
真就只来鼓了个掌？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就算了，把她们扔这算什么意思？
安义愣愣开口：“我们现在咋回去？”
前后左右都是白茫茫一片，根本看不到出口在哪里。
目光快速扫了一圈，唐棠糖果断道：“先搬礼品盒。”
如果白眼球提醒的没错，那么她现在大概知道那句“公共领域”背后的含义是什么了。
三个人分别站到巨型盒子的四个角，做好了心里准备，然后同时用力向上一抬——预想中的重量没感觉到，头重脚轻的失衡感反而扑面而来。
这座盒子居然比棉花还轻？
一个趔趄的刹那，几人同时感觉脚下一空。低头看到的最后一眼，就是礼品盒正下方的圆形黑洞。
扑通！
安义摔得七荤八素，生无可恋捂住腰：“这是不是我们第一次用这种悲惨的方式脱离副本？”
以前再不济也是从书桌上醒来，这次居然是直接摔下来的！
张漾幽幽道：“这可能侧面反应出，随着玩家等级提升，我们的生存条件反而会更恶劣了。”
她打开手机，个人信息界面赫然显示出几个崭新字眼：
好在莫名其妙的“新生欢迎会”并没影响考试奖励正常发放。三人平均都到账了80多积分，抽奖机会和成就称号等也收获颇丰，总体还算成功。
——如果那个礼品盒没卡住的话。
安义不信邪地敲打手机界面，然而无论四人怎么操作，屏幕上都只有一句话：
[本奖品体积过大，检测到当前空间不足，无法载入，请扩充空间容量后再试。]
回忆起礼品盒小山般的大小，四人陷入沉默。
所以那么声势浩大的欢迎仪式，除了让人san值狂掉外，最终剩下的就只是这个结果？
这和在购物软件上为了提现红包建立几百人大群，砍完最后一刀发现是代金券有什么区别？
安义不死心：“要不然我们再把宿舍扩张一下？”
话还没说完，手机便弹出商城推送：
【今日购买寝室装修套餐，不要998，不要698，只要388！】
安义：“……垃圾游戏，毁我青春，割我韭菜！爬！”
……
游戏一贯不做人，生活却还要继续。
尽管在副本里已经吃了很多，回到后，身体依旧规律地传达出饥饿感。张漾泡了几袋面，三人边吃饭边研究升级后的app界面。
正式升入一本后，【生存app】再次翻新，除却界面优化，细节也进一步增加。几人甚至在上面看到一个名为【优化自我】的功能，可以一键检测身体状况并提供发展计划。
安义好奇地点了一下，很快得到反馈：
[你的身体素质评估为：27（满分100）]
[你需要改善的地方为：四肢力量、耐力、细胞恢复力、头部顶端发量……]
[系统给你推荐的产品为：绿牌营养液、布氏集团生发剂……]
页面出乎意料地短小，最底端却是一行加粗提示：
【当前仅展示全部评价的1，支付1学分即可加载剩余99。】
“辣鸡！！”
安义愤怒点叉。
与此同时，唐棠糖则注意到另一个细节：
“看我们信息栏最下面。”
这次点开免费的“剩余显示”，两个新的属性条赫然在列。其中一条十分夺眼：
“全球玩家生存排名？”
根据经验来看，游戏中出现的乱码，含义通常有两种可能：
一是只有管理处城生物才能看懂的“黑话”；另一种则是数据混乱时的bug。
安义深感困惑：“如果我没记错，上一场副本的时候，就已经因为升一本还是二本的问题产生过一次bug了吧？”
上一次还可以用升学结果不确定来解释，这次难道连排名结果也不确定了？
她还在怀疑游戏是不是要倒闭时，唐心诀那边已经打开了客服界面。
安义眼疾手快：“等等，咨询要钱的！”
和积分相比，学分又少又难赚，用一分少一分，光是看着就非常肉疼。
唐棠糖却扬起一丝笑意，示意她看学分栏：“现在我们花得起这分钱了。”
沿着目光看过去，安义一愣：个位、十位、三十……三十四？
等等，她现在竟然有34学分？？！
是她眼睛出问题，还是系统出问题了？
唐棠糖指出答案：“因为我们这次考试的学分，是按照一本系数来算的。”
她们原本还在“初级中学”的时候，每场游戏所得积分，是在基础前提下按照难度递增：如b级为3积分、a级为4积分分……但升入一本后，积分系数骤然翻了两翻！
这就代表着，当本来的基础积分为1，现在的基础积分就变成了4，再加上难度系数，《丧尸围城实践》一场b级副本下来，寝室平均每人都拿到了12积分。
“在友谊联赛之前，我的积分是18分，联赛给了5积分，升级游戏不加学分，丧尸围城有12分。”
张漾默默计算：“是不是还要减去向客服投诉高层的那2学分？”
唐棠糖点开另一条信息：“现在这2分还回来了。”
收件箱的新短信里赫然写着：
[经督察处核实，所举报问题确实存在，已对高层进行记过处理，并将举报消耗积分全部返还。失社区是我家，建设靠大家——感谢你对大家纪律的维护与支持！]
所以全部算下来，唐棠糖现在是100分，张漾三人则是150分。
安义虽然没听懂计算过程，但并不妨碍她看到结果：“四舍五入一下，我们岂不是已经拿到了三分之一的总积分？”
她牢牢记着，只要拿到积分就可以在现实中实现梦想。
这是三人最终的目标，它现在却似乎不再那么遥不可及，而是有了触碰的希望。
“不就是还剩60多分吗！”
安义瞬间鸡血打满，精神十足地开始掰手指头：“大不了我们一次多举报几个，反正负负得正，得罪的人太多就等于谁也没得罪……”
张漾：“……”
如同能听到安义声音一般，客服界面刚打开就开始闪烁，似乎在犹豫要不要闪退。
唐棠糖贴心解释：[这次不举报，单纯咨询问题，只花1学分的那种。]
冥冥中仿佛有什么东西松了口气，客服态度也十分良好：
[客服017：没关系，您的“考场纪律维护者”认证已通过，举报考试相关问题不会消耗学分。]
唐棠糖指尖一顿，饶有兴趣道：[是么？多谢提醒。]
客服还未回答，她却话锋一转：[但我记得，这个称号是在卫生检查副本里拿到的，怎么会现在才认证通过？]
客服：“……”
唐棠糖：[该不会是前几任客服明明看到了认证，却故意没告诉我吧？]
客服：“……”
[客服017：亲爱的玩家，请问您有什么急事想要咨询呢？]
唐棠糖悠悠道：[急事没有，倒是可能多发现了两个投诉对象。]
[客服：投诉客服是没有积分奖励的！]
唐棠糖：[学校是我家，建设靠大家。义务投诉是每个玩家应尽的责任。]
客服：“……”
后悔，现在就是十分后悔。
发现根本动摇不了唐棠糖，也摸不穿她底牌后，它立刻能屈能伸：
[其实如果您先咨询再任意举报一些考试细节，这边可以操作一下，直接按照举报来折算，这样就不用消耗学分了。]
[好的。]
唐棠糖从善如流：[那真是太感谢了，不会太麻烦你们吧？]
客服：[客气了，都是熟人。学生的便利就是我们服务的宗旨。]
为了防止唐棠糖再改主意，这次收到问题后，客服回答速度得前所未有：
[经过检查，您的问题并非系统bug，全球寝室排名榜目前一切正常。]
[至于乱码问题……]客服停顿几秒：[应该是排名计算机制的原因。]
唐棠糖：“计算机制？”
[是这样的，排名需要综合的游戏及格率，折损率，比赛胜负率，npc交手胜率……等数据进行综合排行。但如果在这些数据中均未出现败绩，系统就无法进行对应计算。]
客服总结：[简单来说，就是至少要有一次失败，才能计入排名。因为检测不到您所在寝室的失败率，所以当前处于无排名状态。]
606：？？？
安义惊奇道：“这是什么逻辑，难道所有寝室必须得不及格一次才行？”
客服十分严谨：[失败率并不等于考试不及格。其中也包含被npc打败，被其他寝室学生打败，被副本关卡打败等等细节，甚至哪怕只是对考生造成了心理上的挫败打击，也可以被统计。]
[但是，很遗憾。]
客服酝酿了半天语言，最终含蓄道：[或许，你们下次考试的时候可以尝试转变下自身风格，多给npc一点发挥空间？]
606：“……”
怪她们喽？
虽然结果有些出乎意料，但排名好歹也算有了个说法——甚至似乎还不是什么坏事？
但无论如何，四人只能暂时将其搁置，先处理更紧要的事。
技能升级和抽奖兑换自不必说。但除了从商城拿到的物品外，唐棠糖又拿出了另外一样东西。
那是从丧尸副本中带出来的两张纸。
这个名词并不难懂，但真正让人难以理解的地方，是后方数据格中所显示出来的……仍然是一片乱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