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这是霍景年异常举动之后,仓促离开之前,埋在赵西窈颈窝里所说的三个字。
沉闷至极,份量也异常沉重。
赵西窈太了解霍景年了,知道他是一个骄傲,且自尊心极强的人,过去不得不隐忍的那些年,他都鲜少低头。
道歉,更是几乎没有的事。
可是如今,他却一次次对她说出这三个字。
还是那句话,赵西窈不在意,只是觉得嘲讽,可笑。
但霍景年这样,还是困扰了她一个晚上。
不是没想过打电话回去问清楚,可又觉得,已经决定好这次事情之后,不再和他继续牵扯,哪有何必加深彼此之间的羁绊。
赵西窈打消了想要追问的念头。
第二天下午,她才出发去到医院。
意料之外,霍景年今天并不在医院。
只有温绍在。
碰到了,聊了两句,赵西窈问起霍景年的去向,“昨晚他来找过我,后面离开了,情绪有些不对。”
不管怎么样,霍远舟还等着霍景年进行移植手术,至少在这个关口,霍景年不能出事。
所以,赵西窈关心一句,也没什么。
在温绍看来,赵西窈这是有所动容,是好事。
如果告诉她贺知瑶的事情,让她知道当年的事其实都是误会,霍景年根本没想过要伤害她,或许事态又会不一样了。
“可能是因为贺小姐吧。”
温绍是真心为霍景年好的。
他们之间说是老板和下属,其实更像是兄弟。
早年霍景年身边可以信任的人,只有温绍。
他太清楚霍景年一路走来有多艰难了,所以想为他做点什么,让他可以不那么难。
“贺小姐?”
赵西窈有些诧异,几乎已经忘了这么一号人的存在。
“是。”
温绍点了点头,“就是曾经给您当过老师的那个,贺知瑶,她昨晚碰上抢劫犯,被捅伤了,现在还在icu了,生死未卜。”
赵西窈这才想起来,只是没有想到,霍景年到现在还和她有联系。
也是,贺知瑶毕竟和死去的余婉认识,霍景年爱屋及乌,也正常。
见赵西窈似乎是误会了,温绍急忙要解释,“赵小姐,不是您想的那样。”
“你不用跟我解释。”
赵西窈抬手,脸上挂着满不在意的淡笑,“这是霍景年自己的事情,他跟谁,都和我没关系。”
“可霍总他跟贺小姐见面,也是为了您啊。”
赵西窈扭头要走的,闻言停住,“跟我有什么关系?”
-
贺知瑶在这个时间点出事了,霍景年几乎不用再求证,就可以猜到幕后之人是谁。
可他忽然失去了继续追究的力气。
因为如果等到赵西窈知道前因后果,他不知道他们之间会走向何种地步?
是反目成仇,死生不复相见,还是要一个你死我活,才能够彻底结束?
从昨晚离开赵西窈住处,他把自己关在办公室休息室内,兀自思考到现在。
这几个月他一直像个铁人一样,坚韧强势的外表下,早已疲惫不堪,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倒下。
到最近,为了给霍远舟做造血干细胞供者,才有了喘口气的机会。
可现在,他又迷惘了。
陆铭安的电话来得恰是时候,本是有事想找霍景年,听见他声音的一瞬,就察觉了他的异常。
追问之下,霍景年才如实托出。
对陆铭安,霍景年是信任的。
那些事情告诉他,也没什么,相反还能请他这个局外人出出主意。
谁知陆铭安听完,却一语道破,“其实你是害怕,查清楚了这些事,你跟赵西窈之间就彻底没了可能,是吗?”
霍景年一如既往,保持沉默。
从一开始的好言相劝,到后面苦口婆心,再到现在,陆铭安作为局外人都已经麻木了。
他不得不告诉霍景年一个事实,“有没有可能,就算这件事不查清楚,你和赵西窈之间也再没有可能了?”
话虽无情,但是是实话。
霍景年其实不太想听,可已经迟了。
“我告诉你这些,不是想听你奚落我的。”
“那你说,你到底想怎么样?”
霍景年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钟,像是痛定思痛,有了决定,可并没有要告诉陆铭安的意思。
只是问他,“你这时候打电话给我,出什么事了?”
本来是有点事的,但陆铭安知道他现在自己都一个头两个大,也就不说了。
“没什么,程心跟我说赵西窈回国了,我打电话问问什么情况。”
显然,现在情况很复杂。
没等两人细聊,程海就在外头敲门,“霍总,楼下有人找。”
“不见。”
“是赵小姐......”
这是让人意外的。
既然是赵西窈,霍景年当然说不出拒绝的话。
电话那头,陆铭安也听见了,他十分善解人意,“你去吧,先不说了。”
是程海亲自下楼,把赵西窈带上去的,一路送到总裁办门口。
“赵小姐,霍总在里面,你进去吧。”
对赵西窈,程海算不上喜欢,也算不上厌恶。
他跟温绍不一样,他做人做事要冷静理性很多,毕竟从一开始,他在霍景年身边就只负责公司这边的事情。
是当年温绍惹怒了霍景年,被派遣出国,程海才在霍景年身边负责了他几年生活上的私事。
后面温绍回来了,程海又继续专注于公司的事情。
所以,相比起温绍事事在意,为霍景年考虑,程海相对公事公办些。
但这并不代表他对霍景年不忠心。
赵西窈脸色不好看,来势汹汹,推门就进去了。
恰好看见霍景年整衣敛容,从休息室出来。
虽然已经说过不会再和赵西窈产生任何牵扯,可她主动来,霍景年就是高兴的,就是会不由自主地心动,燃起不该有的希冀。
然而,赵西窈这趟愿意主动来找他,不是为了给他希望的,而是为了质问。
走到面前停下来,霍景年就发现她的脸色不对了,“怎么了?”
“余婉当年死亡的真相,究竟是怎么样的?我要你一五一十告诉我。”
赵西窈此刻的心情是跌宕起伏的,在得知那样的真相后,她实在无法做到淡定冷静。
是生气的,也是不可置信到震惊的,更为自己和赵家感到不平。
如果当年的一切都是误会,幕后主使也根本不是她那个所谓的父亲,把她推入深渊,害她那些年遭受那么多的痛苦与折磨的另有其人,那她那些年所遭受的一切究竟算什么?
她又凭什么要承受那些?
赵西窈无法接受,真的无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