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的人总是最大的。季程躺在床上看着那个没有什么表情，一直在盯着手机屏幕的男人。
“你知道我为什么发烧烧到了三十九度都不愿意去医院吗？”
秦郝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你为什么不问我呢？”好奇心不是能害死猫咪的吗？
秦郝把手机放到一边，“我去洗碗。”
“喂！”
男人站在他的桌子边上，看着床上躺着的季程，眼神格外的认真，“有些事情你要是想说自然会告诉我的。如果你不想说，我就算是问了。你也不想告诉我吧？”
这个男人还真是狡猾的很。
“所以你这是在等我上钩？”
“你可以这么理解的。”
季程黑着一张脸，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虽然是夏天，他脸上已经够红了。可还是没有露出脑袋。
“会憋坏的！”
“这不需要你管！你不是要去洗碗吗？不耽误你时间了！”
“额，我洗的貌似还是你吃粥的碗……”
季程猛地掀开被脚，“那你放着好了！我要是身体好点儿了我自己会洗的！”
“恐怕到那个时候碗已经馊了……”
“闭嘴！少说一句话不会死的！”
秦郝抬头仰望着他，眼神意外的温柔，季程只顾着生气也没来得及注意这个。就听到他突然说，“你既然这么想让我问你，那，季程，小同学。你为什么不去医院？”
“我！”
“怎么？可千万别告诉我你又不想说了！”
“我才没有！”
季程看着他端着凳子重新坐了回去，心底才舒服了一点儿。
“我爸……我从小有记忆的时候就没见过我爸。别人都说我是我妈妈不知道跟哪个野男人生的孩子。”
“你这也信？”
“这不是重点OK？真正第一次见到我爸是在医院里。那时候我妈收到他殉职的消息时已经过去了五天。警察联系我们去的。”
“季程……”
“哼，你不用可怜我。我讨厌医院。一股药水儿的味道。”
是心理阴影吗？
这孩子……
季程唇角扬着一抹微笑，“我妈告诉我我爸是个大英雄。他做的事情都是值得的。就算是不管不顾我跟我妈妈，我也……我也能理解。”
“或许你不相信，我不是可怜你！我只是觉得你爸爸其实挺伟大的。很多人混了一辈子可能都不知道自己这辈子活着的意义在于什么。想干的事情没有干，不想干的事情或许干了一辈子。你爸，也挺好的。我挺佩服他的。”
“恩。”
“但是你这也不行。生病还是要乖乖去医院知道吗？现在医学这么发达，生病自己挨着怎么可能受得了。你起码要替你妈妈着想一下吧！你妈妈看着就是个知足常乐的女人。这点你其实很像她的。我能看出来。”
季程趴在床上，从上面俯瞰着他，“切，说的好像自己多了解我跟我妈妈似得。你自己家里情况还不是一团糟？对了！老板！你回家没跟你妈妈闹开来吧？”
“这你可以放心。我爸妈是明理的人，知道我表舅是那样儿的，我不说他们也会一巴掌弄死他的。怎么也轮不到我来责怪父母的。”
“恩，这点还清楚，看来你也没那么糟糕啊。”
秦郝盯着他看了两秒，随后走开，“你这里洗洁精放在哪儿？”
“燃气灶底下的柜子里，我记得是最下面一层。”
“住宿条件还真是我们那个时候不能比的啊。”
左右打量着这间两个人住着很宽敞的宿舍。瞄到季程对床的那个床铺时。秦郝眉头一皱，“成渝的？”
“嗯。你竟然还记得他。”
“跟你在一起的人我都记得。尤其是男人。”
“哎……”
秦郝也没多解释什么，直接钻进了厨房里，把刚才季程吃完了粥的碗和锅一块儿放到水槽里。秦郝平时在家也经常洗碗。一个人住，又不喜欢出去吃。不卫生。所以很多力所能及的事情他都自己在干。
季程躺在床上，想着今天的事儿，他仿佛做了一个梦。梦里，秦郝很正经的跟他争执，给他做饭。帮他洗碗。然后跟他说，我记得你身边的每一个男人。
他猛地摇摇头，什么嘛！这都是变态老板压榨同志劳工的最佳捕心方式。他果然还没退烧。继续睡好了……
可是怎么睡的着啊。那个人就在厨房里，就算一句话都不说。他的每一个小动作，发出来的每一点声音都让人很难忽略。
秦郝收拾好出来的时候，季程在床上安静的很。正好樱桃来了个电话。他接着就出去了。
等到再回来的时候脸上带了一丝着急，拿了西装外套就直接朝着外面走。临走之前还不忘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季程。
接下来的事情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
听到关门声，季程睁开眼睛。他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房间。
人走了。
公司难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不行！还是起来上班去吧。
可这个时候去上班被秦郝发现了他一定会死的很惨啊。对了！打个电话给樱桃姐！
他找到自己的手机，这才发现，手机滚烫的很，一直都被他藏在被子里面，上面显示着低电量，看着很快就要自动关机了！
“靠！这个成渝！用完了手机竟然还藏着噎着的！这下惨了！”
快没电也不是真的没电了啊。季程啪嗒啪嗒的给樱桃打过去。那边接的倒是很快。季程一紧张，声音有点儿结巴，“樱桃姐，工作室发生什么事情了？我看见老板急匆匆回去了。”
“季程啊，BOSS果然去找你了！完蛋！你知道谁来咱公司了吗？”
“谁？”
“黄宇！”
“他不是今天才被开除？”
“对啊！你是不知道什么叫鱼死网破。这个时间刚好是下班之后，大家不加班的都走了。他竟然还私藏着办公室的钥匙。监控录像看的一清二楚的。设计一部几个有眉目的稿子都被他给带走了。”
“卧槽！这不是犯罪吗？”
“谁说不是呢？好了你先休息！老板来电话了我挂你的了！”
“哎，好……”
季程话还没说完，手机屏幕突然黑了，按了按已经没有反应了，显然是没电了呗。
他看着天花板，心底有些惴惴的。看来宁可得罪君子也不得罪小人啊。
这个黄宇还真是有一手的。竟然敢直接上门偷！
头还有点晕，下床找到自己的充电器，插上插线板。季程下定决心，先养精蓄锐！等回工作室一定给那个叫黄宇的一点颜色看看！
赵荷给他发短信过来的时候季程也没看到。他再次醒过来时已经是晚上的九点钟了。
手机已经充好电了。刚开机，好些人的短信就跳出来了。
赵荷：“你发烧就好好休息！姐特准你海报人设可以延迟一周交稿……好吧！我承认，导演那里因为跟我的意见不合，咱们磋商失败，这会儿正焦灼着呢，没人能管你病没病……”
好吧，他就知道。
成渝：“你小子可以啊！我上班出门的时候看见你们老板来宿舍了！说！你是什么时候拿下他的？还问初吻的事情！你小子是不是最近把初吻献给这个男人了？”
……你怎么不去当侦探呢？假设那么多，靠边儿的还真有。
秦郝：“九点以后我再来看你。工作室有事儿我先回去了。安心睡觉。”
“我靠！你还来干什么？不知道你在的话小爷就更睡不着了吗？”
季程嘴上虽然这么说，其实心底有些暖融融的。他爬起来拉开窗帘，这个时候的宿舍，对面的宿舍楼灯光照的格外的漂亮。星星点点的，没有城市里红红绿绿五彩缤纷的喧嚣。看着让人格外的宁静。
笃笃笃……
想着曹操曹操就到了。
季程及拉着拖鞋，去开门。看到拎着塑料袋的秦郝，疑惑的问，“你干什么呢？这都是啥？”
“我不是发短信跟你说了要过来吗？这都是些吃的。你厨房里也没什么了。柜子里也没什么零食。我路过超市，就顺手给你买了一点儿。不知道你爱不爱吃。”
季程抿了抿唇，“师兄，你做这些干什么？就是为了上司对下属的担心？为了我不能好好的给你卖力给你挣钱？其实不需要的，师兄。我生病很快就自动痊愈了！别搞得这么复杂好不好？”他很容易心软，也很容易妥协。为什么这个男人总是在他身边做着一些让他心慌意乱的事情呢？
秦郝站在门口，脸上也是一愣，“我，我也不知道。就觉得你挺顺眼的。知道你生病我挺着急。在工作室老想着去设计部走一走，看不到你就觉得很失落。”
“那什么，你先进来吧！竟然买了这么多。师兄也吃点吧！”
“不是！季程！你听我说！”
季程摇了摇头，转身背对着他，“秦师兄，你其实认识我时间并不长。不要轻易的相信眼缘，那都是大脑皮层对你错误的指示！相处久了才会知道我到底是个什么人。”
“你竟然还知道这个。”
秦郝似乎并没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有多大的意思。反而调侃着季程，真的跟在他身后进了宿舍，撕开一个泡椒凤爪的小袋儿包装。“你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