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路三天，到了济宁码头时，芝兰收到了消息。
趁着大人们还在寒暄，芝兰偷偷在她耳边道：“蜀月郡主嫁到平安城时，一共带了三个嬷嬷，除了赵嬷嬷和金水嬷嬷，还有一个桂嬷嬷，但不知道怎么回事，蜀月郡主生下八小姐后，就把桂嬷嬷调到了杂物房，从此不闻不问。”
“再好好打听，看看其中原因是什么。”
芝兰办事很谨慎，周宝儿很放心。
大人们寒暄过了，便浩浩荡荡往老宅出发，周显告诉宝儿，来接他们的是三伯周仁和四叔周健，这两位一直留在济宁书院当先生。
为人中规中矩，就是有点儿老古板。
马车出发时，周宝儿还注意到八妹妹周钰一直在偷偷看她，但行为确实收敛了不少，不再像以前那般娇纵跋扈。
唯有二小姐周英，仿佛提不起精神，她姨娘柳氏也一脸憔悴。
半个时辰后，终于到了周家老宅，立在门前迎接的是三伯娘王氏，以及四婶荀氏。
按规矩，男人留在外院，女人直入内院，在孙氏安排下，王氏负责长房，荀氏负责二房，周宝儿和母亲被安置到了飞鹤园。
“母亲以前和你父亲，就一直住在飞鹤园，没想到你四婶还记着。”
故地重游，李琴很感叹。
尤其是看到熟悉的一草一木，心情更是复杂。
周宝儿没什么感触，她只是有些好奇：“老宅没有分家？”
李琴颌首：“是的，大家都住一个园子，北边是长房，东边是我们二房，西边是三房，宗祠就在长房的正北后面。”
周宝儿若有所思：“怎么不见祖母？”
提到方氏，李琴脸色瞬间发僵，没一会荀氏就带着丫环们过来了。
刚才人多眼杂，周宝儿没有看清荀氏，这会才发现，她长得很福态，浓眉大眼，眉心中间还有一颗痣，竟有几分菩萨相。
荀氏和李琴以前就是妯娌，见着母亲后，她非常热情。
微妙的是，荀氏对母亲流落在外七年只字不提，好像母亲从未离开过。
见着她也是好一顿夸，夸完还亲手给了她一套，金镶岫玉做的兰花扣做见面礼。
不得不说，不论是荀氏的谈吐，还是处事细节，她都拿捏得刚刚好，从侧面说明，荀氏的情商很高。
浅笑言谈中，她还不动声色的就把这七年变化，全部告诉了母亲。
比如，祖母在五年前，把自己的侄女小方氏，纳给了四叔周健做贵妾，还说她自己这些年身体很不好，不是生病就是常常提不起精神，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最后走时，荀氏还特意提了一嘴，说济宁前些天下大雨，方氏着了凉，如今正病着，短时间内应该不会见任何人。
看着荀氏离开，周宝儿有些捉摸不透她的来意。
总感觉，她热情的有些过度。
“母亲，四婶只是来送见面礼的吗？”
李琴若有所思：“不是，她是来告诉我，让我不要主动去见你祖母。”
“宅门里的人，向来喜欢说一半藏一半，中间说了什么你不用在意，你只需要去听她最后说了什么就好。”
原来是这样。
“四婶以前跟母亲关系很好吗？”
“算是还好吧，母亲以前跟谁都没闹过脸红，只除了……”你祖母。
李琴欲言又止，不想再多说。
周宝儿便不再多问，但回到房间，她听芝兰说了一下老宅里的人脉关系。
当听到五年前，祖母从平安城回来后，做主把小方氏许给四叔做贵妾后，她就意识到，四婶为什么要向着母亲了。
好好的正妻被贵妾夺权，还被婆母压到，不得不修身养性，潜心礼佛，荀氏怎么可能会心甘？
接下来，只要她和母亲归宗，那害了母亲的祖母，就肯定会受到族规惩罚。
届时，没了方氏这座大山，荀氏的生活不但轻松惬意，还能重新掌权。
怪不得荀氏会这么热情了。
……
当晚风平浪静，不论长房还是二房，大家都闭口不提归宗之事。
到了第二天，孙氏直接让春嬷嬷过来，让母亲和她穿戴整齐，下午就去宗祠进行祭拜。
至于方氏，好像被人遗忘了一般，也没有任何人提起，让她和母亲去拜见方氏。
周宝儿总感觉，事情顺的超乎想像？？？
直到哥哥过来她才知道，昨晚是周康封锁了飞鹤园，还以雷霆手段，逼得族里昨晚就对祖母做出了惩罚。
“罚祖母去家庙五年？”
周宝儿大吃一惊，感觉自己好像错过了几个亿。
周显点头：“但对外要说，是祖母心疼父亲东征西讨，自愿去家庙吃斋念佛祈求平安。”
周宝儿明白，这是大宅门惯用的遮羞布。
“那……我和母亲就不用去拜见祖母了吗？”
周宝儿有些恍惚，亏她还做好准备，回到济宁后会有一场恶战呢。
结果？
结果这也太轻松了吧？
周显摇头：“祖母昨晚就已经被送到家庙了，同去伺候祖母的还有小方氏。”
“……”
卧槽，这雷霆手段，不知道过程的周宝儿，心都跳漏了一拍。
不行，等回到平安城，她一定要好好研究周氏家法和族规。
不知怎的，她就是有种毛骨怵然感。
……
到了下午，容光焕发的荀氏又来了，这次是来接引她和母亲前往周家宗祠。
好在芝兰提前教过她如何叩拜，所以祭祀时周宝儿没有出任何差错。
把名字登上族谱后，周宝儿就正式成了嫡出的四小姐。
按排名，大小姐周晶，二小姐周英，三小姐周锦，四小姐周宝，五小姐周琼，六小姐周香，七小姐周珂，八小姐周佳，九小姐周钰，十小姐周乐，十一小姐周珍。
从周琼开始，所有人都往后挪了一下。
又在同一时间，除了长房二伯一家，周宝儿先后见了所有的长辈和兄弟姐妹。
其中就有小方氏的女儿周乐，年纪和周钰一般大，荀氏拉着她，看起来瘦瘦小小，十分胆怯。
连喊四姐姐都咬字不清。
……
走马观花的，母亲没怎么累着，但把周宝儿累的不轻，又是跪又是拜，从下午到晚上一直没停，但好在她收礼，也收得手软。
好不容易熬到回了飞鹤园，周宝儿就感觉自己，连路都不会走了。
芝兰把她抱到床上，她忽然就想到周乐。
“芝兰，我那十妹妹周乐，一直以来都咬字不清吗？”
芝兰想了一下：“是，十小姐早产，身体有些孱弱，向来吐词不清呢。”
周宝儿想，可能跟早产没关系，有关系的是亲近结婚吧。
古代这恶习，她是真无力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