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拒了孟将军一同入席的邀请后,齐允意味深长的看了孟歌一眼,向身后的随身侍卫招呼了一声。
看着侍卫匆忙向门外的马车奔去,孟歌心中忐忑,总感觉又要发生一些旁人眼里不可思议的事情。
世人都说承王齐允冷若冰霜,不近人情,常拒人于千里之外,除了成武帝和太子研之外的其他人,其他事皆是漠不关心。
可我怎么就觉得这人,有一点死缠烂打的意味,莫不是我的错觉?
孟歌自认对于意料之外的人或事可以做到临危不乱,可是这个齐允的所作所为,却总是让她有些手足无措。
不论是有意无意的微笑,还是亲自为她摘花,亦或是不经意间的撩拨,种种都与旁人所说毫不相符。
“孟太师。”看着孟歌眉头微皱,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齐允走近一步,低声叫道。
孟歌有些恍惚,加之对太傅之称不大习惯,并没有给予他任何回复。见她没有反应,齐允倒也是意料之中,微微挑起右边嘴角,又叫道:“孟太师?”
孟溪知道承王殿下的厉害,见姐姐对其不予答复心中怕极了,急忙移步身侧轻轻掐了她一下,低头咬着牙悄悄说道:“姐姐,殿下叫你呢!”
“嗯?”孟歌从沉思中回过神,听着她牙缝里蹦出来的几个字,低头掩嘴尴尬一笑:“臣失礼了,不知承王殿下有何指教?”
齐允微微侧目,眼中含着淡淡的笑意,“不知孟太师刚刚在想些什么?本王连唤了两声都不曾听到的。”
他的话,让孟歌神色一紧。
这要怎么说?难不成告诉你,我在想你要搞什么幺蛾子?
这个时候胡扯什么都是大不敬啊!
罢了罢了……瞧着他这模样也不是要为难人的样子,明显就是想瞧个笑话。
孟歌眼神四下乱瞟,扫过那瓶因青竹阁实在放不下而搬到前厅的菊花,她笑道:“还望殿下恕罪,今日家父归来,臣瞧着那瓶中菊花残败有些扫兴,正想着待会儿撤换什么花呢。”
“哈哈哈——”齐允忍不住在人前大笑起来,收起折扇往手里一敲,“看来今日本王当真来得巧,”侧身叫道:“来人啊!还不快把本王赠与孟太傅的礼物呈上来。”
眨眼的功夫,三四个侍卫各抱着一大捧独立寒秋走了进来,看着圆润饱满的菊花,孟歌有些想哭,这人莫不是把御花园里的菊花全给摘了吧!
孟歌轻笑,心中无奈得很:“殿下,您这是……”
“这些花本就是种给孟太师欣赏的,眼下花期将过,太师又不大爱进宫,本王只好替陛下给您送来了。”齐允淡淡解释道。
还真把御花园给摘秃了……
“小梦,还不快收下。”见小梦接过了紫龙卧雪,孟歌向他微微行了一礼,“劳烦殿下告知陛下,臣不日便进宫谢恩。”
齐允负手,目光有意无意的瞟了瞟强颜欢笑的某人,“那本王就不叨扰孟将军一家团聚了,告辞。”
“恭送承王殿下!”众人齐声。
送走了齐允,看着眼前格格不入的太子研,孟家人心中百感交集,你瞧我一眼,我瞧你一眼,竟无一人开口说话。
孟歌知道他们并非有意冷淡太子,只是今日受到了颇多超出想象的刺激,且皇家猎场的事情也刚过不久,难免有些阻隔。
“太子殿下可曾用膳?”孟歌问道。
太子知道她是有意缓解尴尬,想邀自己入席,便撒谎扯道:“今日随皇叔出宫,来的有些匆忙,还不曾用膳。”
孟将军也领悟了自家女儿的用意,急忙上前招呼道:“太子殿下还请上座!”
太子想给孟歌一个好印象,对着孟将军微微一礼,急忙谦让道,“孟将军客气了,今日乃是为您接风洗尘的家宴,您请上座。”
孟将军对太子这番谦让有些措手不及,慌乱中竟有些口不择言,“这……君臣,君臣,自然是君在上,臣在下,那有臣子居上座的道理?殿下折煞老臣了!”
“孟将军不必拘束,从今日起孤便是孟姐姐的学生,都是一家人。”见孟歌轻笑,太子又说道:“既然都是一家人,孤是晚辈,您是长辈,自该上座。”
孟歌知道太子为了给自己一个谦卑的印象,今日必然不会居上座,便开口圆道:“父亲,不如就把上座空出来吧,您与太子再是这般推让下去,菜都凉了。”
孟将军与太子对视一眼,同声道:“那便依你。”
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吃过饭,收拾好已是午后,孟将军与孟夫人携手回了清心院,孟溪出于好奇。跟着太子像牛皮糖一样黏上了孟歌,这一左一右两个小人着实无奈。
孟歌领着太子向青雅阁走去,想起日后太子便要住在进府中,心中实在是有些不放心,太子金贵日常照顾仔细点便是,可是他的人身安全就不同了。
前世,暗杀太子的刺客数不胜数,太子在东宫尚有禁军守卫,眼下到了将军府实在让人心忧。
纵然将军府的府兵都是常年征战沙场的老兵,但是暗杀终究不必打仗磊落,他们难免会疏忽。
莲虽然武功高强,但是终究只有一个莲,管理我手中暗卫他已是连轴转,如今那里还有心思保护太子。
忽然,孟歌好似想到什么,骤然停下脚步。
太子随之停下,抬头问道:“姐姐何事?”
“殿下此来,可曾带的有护卫?比如,李燕李将军?”
李燕从军二十余载,如今乃是东宫守卫统领,此人忠肝义胆,不卑不亢。前世在大别山一难中为保太子性命,自断左臂失血过多而亡。
“孤此次是来学习,带他做甚?”太子诧异。
“嗐——”
真不知道该说你心宽,还是对我孟家太信任,堂堂一国储君出行居然不带守卫,这要是有个万一!我就是有上千张嘴也说不清!
看来李燕之事还得我自己解决啊,孟歌无奈摇头,“没什么,青雅阁内臣已经派人打理好了,若是觉得有什么不妥,殿下随时提出。”
太子抬眸看了一眼清新雅致的院子,垂首笑道:“多谢姐姐。”。
“臣明日还要进宫面圣,就不叨扰殿了,殿下下早些休息。”孟歌眼含笑意,拽了拽孟溪的手,往隔壁的院子走去。
“姐姐慢走。”
太子研站在院门口看着孟歌远去的背影,心中松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皇叔诚不欺我,孟姐姐确实没有孤想的那么可怕。”
第二日午后,孟歌熟悉一番带着太子进了宫,一路上太子研就跟没见过世面似的,看着外面的集市扒拉扒拉说了一堆。
“孟姐姐,您何时带孤去军营里看看?”
“实在不行带孤到京都四周瞧瞧也成!”
“听说孟家军的将士都能一低十是真的吗?”
孟歌之前只觉得太子文弱不善言辞,今日一看,靠!妥妥的话痨子啊!比孟云溪还能说!
“阿嚏——”锅从天上来,端坐家中的孟溪打了一个喷嚏。
孟歌僭越的拍了拍太子研的肩膀,强行将他按在位子上,“太子殿下,稍安勿躁。不日便是立冬,那时的京都才叫热闹非凡,届时臣定会带您出来体验一番。”
太子兴奋,“多谢姐姐!”
马车一路行驶进宫内,真不知道该说是缘分还是巧合,孟歌刚从马车上下来,一辆五匹座驾随后而至停在了她身侧,她抬头望去,直直对上了齐文轩同样诧异的目光。
“当真是好巧,又遇上孟小姐了,”这人思索了一下又说,“应该是孟太师。”
孟歌打心底里不想与这人有任何的瓜葛,若非想要报复,她情愿一辈子见不着他!
孟歌不耐烦的屈膝行了一礼,“臣,见过宣王殿下!”
“太师请起,”齐文轩看了一眼正从马车上下来的太子,笑道,“太师这是进宫谢恩么?”
孟歌不想想搭理他,随口说道:“承蒙陛下厚爱。”
“皇兄这是进宫给辰妃娘娘请安吗?”太子突然插言道。
“太子殿下,”齐文轩咬着牙行了一礼,强颜欢笑道:“母妃今日身体不适,特进宫看看。”
“辰妃娘娘身子不适?”太子眼中惊慌,急忙催促道:“那皇兄快些去吧,身子不适时是最是心烦,辰妃娘娘肯定等着皇兄呢。”
齐文轩知道太子这是在顺嘴赶人,见孟歌对自己也是一副不待见的模样,告了声罪转身离开。
孟歌知道太子是在为自己结解围,毕竟自己对齐文轩的那份厌烦明眼人都看得见。
但是看着太子眼中那一抹忧虑之色,孟歌着实有些想笑。太子也并非什么都不懂,在深宫之中待了那么久,多少学到些东西。
“宣太子,太子太师觐见!”
太子和孟歌一前一后走进御书房,孟歌一如既往的随意,太子一如既往的害怕,成武帝倒是一反常态,唉声叹气的站在御书房中唯一的一瓶独立寒秋,眉宇间满是心疼。
这怕不是在为御花园里的花圃伤心难过吧?难不成齐允是私自摘的花?
孟歌憋着笑,带着太子双膝跪地行礼。
“臣,孟歌,见过陛下!”
“儿臣,见过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