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静言转身大步而去,没有回头去看景王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再考虑今日的这一番话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方才的那一番话,真的是让她说的畅快淋漓。凭什么就只有你锦渊来掌控一切,你说喜欢,我就要陪着你风花雪月。你有事要我做,不好言相求倒也罢了,却要拐弯抹角的算计利用。
她上一世不明白,傻了一辈子,最后搭上了性命她认了。
可是凭什么,凭什么这一世,还要如此待她。她苏静言难不成真的欠了你锦渊几生几世不成。用了一辈子还不够,还要搭上她这辈子才罢休吗?
那么,就算要搭上,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开始,也该由她来说了算才是。并不是她表现的不在乎,她就真的在面对那些事情的时候就一点儿都不害怕的。她每天都活得提心吊胆,生怕走错了一步。明明就是你们自己选中了我当景王妃的,不是我欠你们的。
这一世的苏府,没有了苏静言的以死相逼,定会在父亲的引领下避开了去。
她苏静言既然已经嫁了进来,她躲不过也不想躲。可是,麻烦你锦渊也不要再将她当傻子了。
见苏静言一脸严肃的出来,文竹连忙迎了上去,“姑娘。”
刚刚里面的谈话,她其实是听到了些的,“姑娘您……别难过。”文竹有些黯哑了声音说道,一边又伸手扶住了苏静言的胳膊,想要将手中的温度传递一些过去。
苏静言刚刚该说的,已经都说完了。此时倒是神色淡然,忽略了崔明德脸上的纠结,对着他说道,“麻烦崔总管进去服侍王爷用膳了。”
然后也不等崔明德的反应,直接带着文竹离去。还侧过头含笑的对着文竹说道,“无妨,就是怕是惹怒了王爷,以后要连累你们受苦了。”
文竹见苏静言都这样了,还不忘替她们着想,当下眼泪就掉了下来。
苏静言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文竹,你别哭。嫁进来的那天,我就知道以后我要过什么日子了。这还不算是最坏的,所以,我们没有时间哭了。要想过的好,就要自己有本事。无论是有钱也好,也权也好,我们都要走出一条道来。”
文竹听完,哭的就越发的厉害了,“姑娘,您……受苦了。”
“不苦。”苏静言笑道,一面回头看了看文竹,见她仍旧是伤心的很,似是难过又似乎是有些自责,又接着道,“文竹,有你在,有苏府在,我就永远不会觉得苦。没有你们的日子才叫真正的苦。”
“姑娘,我们……什么时候不在了?”文竹带着些疑惑的,用闪着泪珠的眼神看着苏静言问道。
苏静言明媚的笑了笑,“你要是再哭下去,变得难看了,可不是就不在了嘛。我可不喜欢难看的丫头。”
文竹破涕为笑,说了声,“姑娘,哪有您这样的啊。”
看着苏静言离开疑惑,景王坐在凳子上一言不发。崔明德看着景王那有些似内疚似自责的脸,也是叹了口气。
可是,崔明德却是有些理解的。景王从小在宫中,生活在一片尔虞我诈的人群之中。连对着自己的父亲,都是挂着一张的假面孔,久而久之怕是早就已经不知道该如何真实的去面对一个人了。
“向墨。”景王突然沉声叫道。
不知道在哪个角落的向墨犹如幽灵一般,出现在了大厅之中。向墨就这么笔直的抱着一把剑站在大厅中间,等待着景王的处罚。刚刚景王妃的那些话,向墨也是听到了的。在听到那番话之前,向墨从来没有想过。就算是曾经有些觉得不太好,可是也没有真正的站在苏静言的角度替她想过。
他如今因着景王的纷纷,跟在景王妃身边的时候不算太短。对着这位一向端庄得体的景王妃,是有些钦佩的。他见识过她于大街之上被冲撞后,镇定的模样。也见过她拆穿暗卫伪装后,得意的神情。但是,她……今日对着王爷说害怕的时候,向墨才突然间想起,王妃也不过是个才十六岁刚刚嫁人的小姑娘啊。
景王说道,“将王妃身边还剩下的两个暗卫都撤回来,明天直接送到王妃这。告诉她们四个,以后王妃就是她们的主子。一切以王妃的安全为重,有关王妃的任何事宜,都不必再记录了。”
景王的话语,一字一句的传了过来。向墨深吸了一口气,低下头应道,“是,王爷。”
“阿梨……以后再没有利用,再没有算计了……呵呵……”景王喃喃说道。
景王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也起身大步而去,方向正是苏静言的房间所在。
苏静言本就不打算再跟景王猜来猜去的,既然已经答应了贤妃日后传递消息。那么景王这边,她也不妨就将心里的这些话都讲出来。
说出来了的苏静言反倒是一身轻松了,不由得就想到了好久都没有消息的周启生来。当年他在乾清宫大殿上的那些字字句句,是不是也曾抱着必死的决心呢?明知道会死,也还是要将亡父的那些遗憾,问个清楚。
“海桐,那位永丰县的周启生最近有什么消息?”苏静言仿佛是闲谈一般的问起。
听到了苏静言的问话,海桐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动,仿佛是早就料到苏静言会问起一般答道,“这位周学子,往日除了偶尔去书铺里买些纸墨笔砚,基本就是在屋子里埋头苦学。最近倒是学聪明了点,开始向京城里的几位有名的学儒府中投些文章了。只是,这位周学子想来是不了解京城那些门房的规矩,只是递上文章是不会被那些见钱眼开的守门的将文章递进去的。”
苏静言听到了海桐的话,倒是有些惊讶,“这些学儒的府中,居然还有这种事情?”
实在是不怪苏静言太过天真,而是京城里那些有名的学儒们,哪个不是摆出一副清高的模样。恨不得不提半个钱字,仿佛谁说了就是玷污了他们的品格一般。
海桐略一停顿,才说道,“也不是每一家的府上都这样的,王妃您家的门房就不会如此。”
苏静言回头看了海桐一眼,见她还是没有什么表情,便笑着说道,“你倒是都查的一清二楚,那里想个法子,让这位周学子写上一篇文章,投到我父亲那里去。”
海桐一阵沉默,苏尚书府上的门房虽然不收银子,可是更不收文章啊。也没有哪个学子敢如此不长眼的将自己所作的文章投到礼部尚书府里去的,倒不是不想,只因为礼部尚书乃是每届科举的主考官。原本,能得了主考官的一句指点,那是比什么都强的。只是苏尚书曾经有言,若是将文章投到他这里的,若是没有自信进的了科举榜的前十,一律不用参加科举了。
自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敢往苏府投递文章了。毕竟,能不能进前十不重要,只要能中了就好啊。若真是得了主考官一句不用参加科考了,那岂不是又要再等三年?
海桐重复了一边“投到苏大人那里?”
苏静言抬起头,神情平静,目光透着坚定,“对,你只管过去说,不妨提一句,来年科举榜单前十名,皇帝亲自举行殿试的。”
海桐虽然有些疑惑,为何苏静言会这么说,因为毕竟每年虽然有殿试,当时还也是由众位大学士来主持的。想着,是不是王妃在苏大人那里得了消息,到也没有太过怀疑的应了。
“阿梨怎么知道,父皇明年会亲自主持殿试?”刚过来的景王在听到苏静言的最后一句时,忍不住问道。
景王无比确信,这个消息父皇并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包括苏静言的父亲,也不知道。而他还是从母妃那里得到的消息,他非常确定,如今在宫外除了他,绝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这个消息。那么,苏静言是如何知道的呢?
苏静言看出了景王的怀疑,沉默了一刻,说道,“上次回府时,曾听到父亲说起,父皇时常感慨自己已经老了,都不知道如今的年轻人都是个什么样子。都说一个朝代的发展,由这个朝代的读书人来决定。父皇想看看天下读书人的模样,来年的殿试就是最好的机会。”
景王听着苏静言的话,肃容说道,“此事父皇还并未正式下旨,阿梨不妨也告诉岳父一声,还是不要外传的好,以免之后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苏静言笑了笑应道,“是,妾身替父亲多谢王爷提醒,”
景王来,本不是要问她这个。而是想跟她说说他的想法,她既然说了希望他坦诚相待,那么他就如她所愿。因此,景王倒是有些忽略了,要问问苏静言刚刚是打算让海桐去将这消息递给谁了。
景王不由得也攥紧了背在身后的手,缓步向苏静言走去,说道,“阿梨,日后不会再有利用也不会再有算计。有什么话我会直接跟你说,我也希望,以后你能如今日一样,想要我怎么做也直接的告诉我。我们都试着对对方,坦诚一些,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