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静言赶回府中,第一时间就找出了那幅画。看着那幅上辈子她一直挂心,却是都没有能够看上一眼的《西山隐居图》,果然如同她想象的一般,出神入化。
前世她在王府里,呆了整整八年,却从来不曾知道过,原来这幅画居然就在景王手里。苏静言扯起嘴角,无声的笑了笑。她上辈子到底,把这日子过成什么样了呢。
她一直觉得,是景王对不起她。
她爱了他那么多年,可是却什么都没有得到。
可是,抛开了她以为的喜欢,她好像真的也从来没有为他做过些什么。
她的那一世,不曾为他好好弹过一首琴曲。
亦不成做好身为景王妃,应该做到的本分。
到最后,她连一个妻子该有的部分,好像也没有做到。
除了她以为的爱……
在今天之前,她对景王的爱与恨,贯穿了她的整个前世今生。她甚至因为这些,没有好好地看清楚,现在她面对的这个人。
对于她来说,她一直将前世的那个景王,和现在的景王区分了开来。她把他们当做了,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她理所当然的忽略掉了,造成这些不同的原因,其实是因为她的不同。
前世的她理所当然的觉得,她身为景王妃,他就必须爱她,如若不爱,那就是辜负。可是,这世间,哪有这么轻易的爱恋。有多少相对无言貌合神离的夫妻,又有多少背后里互相捅刀子的家人。
而这一切,从来都不是因为理所当然。
她其实真的很不了解,男女之间的事情。前世的时候不了解,现在重活了一世,照样还是不了解。
所以,当向墨问起,她有什么话要带给王爷的时候,她真的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好。
即使是现在,她也不知道。
可是,她确信,如果有一天,她有了想对他说得话,她一定不会再如从前一般深埋心底。而是,笑着去告诉他,她要说的话。
而现在,她所能做的,就是在他不在的时候,守护好景王府。
“去叫青枫过来。”苏静言吩咐道。
身后的文竹使了个眼神,就有小丫鬟轻声的退了出去。不一会青枫就进来了,在苏静言的面前站定,“参见王妃。”
苏静言道,“现在你手里能动用的人有多少?”
青枫依旧是垂着头,答道,“我们四个甲字头的侍卫,再加上王爷走之前将王府的令牌给了属下,现在王府的侍卫,只要王妃吩咐,属下都可以动用。”
苏静言眼睛里,又开始泛起了柔光,他把什么都安排好了啊。苏静言想了想,“你安排几波人,不分日夜的盯着端王府。无论是他们府里进了什么人,或是端王去了哪,我都要知道的一清二楚。如果有可能,我希望能知道他们的谈话内容。”
青枫愣了愣,张着嘴望着苏静言,过了半晌才说道,“现在能潜入端王府而不被发现的,只有我和海桐。可是……王爷吩咐要寸步不离您左右的。”
苏静言起身站在了青枫的面前,早就猜到了这丫头不简单,却是没有料到如此的不凡。“你跟海桐出去的时候,我不会出门,就待在这府里。你跟海桐也不要一天十二个时辰的盯着,先派别人去,端王跟杨府相关的人见面的时候,你们再去就好。”
青枫还有些犹豫……
“去吧,如今要紧的是王爷那边的事情。”苏静言坚持。
青枫一个激灵,想起王爷的吩咐来,凡事以王妃为主。“是,属下这就去安排。”青枫正色地答道,再没有一丝的犹豫。
青枫走后,苏静言在原地顿了顿。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就抬脚往沧澜院的方向走去。
走到了沧澜院的门口,有王府的侍卫拿着武器守在院子那,一脸的肃穆。
苏静言犹豫了片刻,还是上前试探着问道,“我可能进王爷的院子?”
侍卫一行礼,有些面面相觑。王爷不是吩咐过,以后见王妃如见他本人吗?敢情人家正主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右边的侍卫,连忙说道,“王妃,您随意即可。”
果然……苏静言心下一片感慨。
进了景王的院子,苏静言直觉的就往景王的书房走去。走到一半,却又突然停了下来。身后的文竹不解的问道,“王妃?可需要奴婢找个人来带路?”
苏静言回过头,笑着摇了摇头。转了个方向,又朝另外一边走去。
景王的卧室,意料之中没有任何人上前阻拦。以前半步都踏入不了的地方,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她已经被允许可以随意进入了。前世今生,苏静言都没有踏入过景王的卧房一次。
前一世,是不能。
这一世,是不想。
而如今,苏静言在这间,原本应该是景王府最豪华的房间里。却是一点都没有感觉到人气,这哪里像是一个王爷应该居住的地方。
清一色黑色楠木的家具,除了中间那张桌子上白色的茶具,整个屋子没有任何的摆设。苏静言走进这间简单的连自家弟弟的房间都不如的房间,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苏静言走到床边,掀开了床幔。
呵呵,苏静言苦笑,连着床上的被褥都是最简单单一的黑色。
这个人啊,是有多不在意这些啊。
诚如苏静言在沧澜院里,所了解的。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景王,正在这平城一家很不起眼的客栈里喝着连崔明德都有些难以下咽的茶水。
“少爷,奴才那里带了些王府里的茶叶,给您再泡一壶吧。”崔明德带着有些蜡黄的脸,有气无力的说道。
“你那些茶叶,都捂好了,要是被人发现了身份,拿你是问。”景王脸色平静道。
崔明德就彻底的泄气了,这一路,一过了云州。景王就只带了他们一行四人个,悄悄地跟大部队分开了。一路上遮头换脸的,就当是寻常公子家出游来闯荡来了。
什么都是最普通的,吃的、住的……就连他都已经快要受不住了。可是,景王却是丝毫没有影响似的,又端起了茶杯。
哎呦,我这是受得什么罪哟……崔明德心里欲哭无泪。
摊上这么个主子,也只能认命了不是。
“少爷,刚收到消息,向侍卫今天就该追上咱们了。”崔明德又喝了一口手中的茶,仍然是有些咽不下去,只能放弃的放下了手里的茶杯。他以后就喝白水,行不行……
景王手指微动,“知道了,向墨到了,让他立刻来见我。”
崔明德应了一声。
又问道,“少爷,咱们在这平城已经好几天了。可是要找那平城县令过来问话?”
景王白了一眼崔明德,“若是要问话,我还费劲当这少爷干嘛。”
得,这话,没法聊了。崔明德嘀咕了几句。
“等人。”景王轻声吐出两个字。
崔明德有些疑惑,“等谁啊?向侍卫?他今天就到了。”
景王又喝了一口茶,“不,等那个送信的黑衣人。”
崔明德看着景王,也不再说话了。
这一路,无论他们怎样掩盖行迹。那黑衣人总是能找到他们,并留下一些讯息。而只要跟着黑衣人留下的讯息,就真的能找到关于粮草的踪迹。
最奇怪的,这黑衣人的轻功,就连王府最好的暗卫也追不上。
他们这一路,自云州开始,就好像是被这黑衣人在牵着鼻子走。一步一步,都像是被人故意引到了这平城。
景王皱眉,这种感觉让人很不舒服。
这黑衣人究竟是谁,是敌还是友,给他们送信到底有什么目的。到现在,居然一点线索都没有。
“这个人将我们引到了平城,究竟是想做什么?”景王喃喃道。
“王爷,会不会是……那边的人?”崔明德手里比了个二的手势。
景王在云州收到黑衣人的第一封信的时候,原本也以为这人是不是跟端王有关。可是现在,直到发现的有关粮草的线索越来越多,他就有些确定了。这人绝对不是端王府或者是杨府的任何人,且这人,怕是就不是朝廷的人。
“不会,若是我没有料错,他该是个江湖人士。”景王道。
“江湖上的人啊……”那可就范围广了,崔明德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还是他们家王爷第一次出京城来办事的,崔明德原本还有些兴奋的心情。在此时此刻,那是真的觉得,自己如果不再多保重身体,就怕是跟着折腾不了几年了。
“少爷,向管家到了。”外面有跟着的王府的侍卫禀告。
景王猛地一抬头,“让他进来。”
向墨是从京城接了贤妃的信,一路直接跟着路上的标志追过来的。连着赶了数十天的路,风尘仆仆的完全不能看。等到向墨走了进来,崔明德甚至还夸张的打了几个喷嚏。
“向管家,你这是几天没洗澡了啊。”崔明德捏着鼻子,嫌弃的道。
向墨冷眼扫了过来,崔明德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
“王爷,这是贤主子的信。”向墨摸出胸前被牛皮纸包好的信封。
景王接过来,先是打开了写着吾儿亲启的那个信封。
看完之后,眼神一片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