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妃连忙摆了摆手,“不过是老毛病了,静言不用担心。倒是三皇子不在京城,静言若是平日无事就多进宫来看看贤妃姐姐,也免得她忧心。”
“是。”苏静言福了福身子,然后往旁边侧开了身。
原本以为不过是见面了打个招呼,未曾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是有些出乎苏静言的意料。
杨妃慢慢走了过来,待行到苏静言身边的时候突然手一伸。直接将苏静言的袖子抬了起来,“静言这袖子上的云纹绣的不错。”说着还反复不断地摸着。
苏静言身后跟着的半芹,心都几乎是提到了嗓子眼。刚刚贤妃给的那两个荷包……
苏静言却是笑着将另外一只袖子也递了过去,“杨母妃也喜欢云纹?说起来倒是让您见笑了,这是我三妹妹绣的。”
“哦?静言的三妹妹?”杨妃依旧是拿着苏静言的衣袖,仿佛只是认真的在看着这绣花的样子。
可是只有被扯着的苏静言知道,这样大的动作。若说只是在看绣的云纹,倒不如说更像是在探寻她衣袖里的东西。
苏静言笑着装作仿佛是没有觉察一般,“是啊,是我二叔家的堂妹。不像我笨手笨脚的,这丫头啊,心灵手巧的很。”
杨妃摸了这半会,终于是有些不甘心的放下了苏静言的衣袖,亲切的挽了苏静言的手,笑道,“那杨母妃我也厚着脸皮,跟静言这妹妹讨个绣品如何。这样的手艺真真难得,母妃实在是喜欢的紧呢。”
苏静言笑着看着以往如同透明一般的杨妃,今日不同寻常的亲切。刚刚在贤妃宫中那一闪而过的疑惑,仿佛也渐渐清晰了起来。
“呀!”随着苏静言的一声惊呼,苏静言迅速的挣脱了杨妃几乎是半搂着自己的手。
“杨母妃,静言腰间最怕痒了。您就是挠痒痒,静言怕也是要大胆拒绝了。我那三妹妹还没定亲呢,这给您送绣品怕是不大合适。”苏静言捂着嘴笑。
未婚姑娘家的绣品,那只能是送给自家长辈,或者婆家人的。
杨妃这么直接的讨静愉的绣品,传出去,怕是又该招她那二皇嫂的恨了,莫不是以为她家的妹妹也要进了端王府吧。
杨妃原本想趁机探向苏静言腰间的手,就这么悬在了半空。听着苏静言的调笑,这才惊觉自己在一时大意之下说错了话。
可转念一想,也并无不可。笑着打趣道,“静言这话倒是说到我心坎里了,左右都是自家人,不如亲上加亲让静言这妹妹给杨母妃我做了儿媳可好?”
苏静言眼神一冷,微微散发出了些寒意。正色道,“杨母妃,若是静言不曾记错,大皇兄和二皇兄都已经娶了嫂嫂了。还都连孙子都有了,静言这妹妹……不知是给您做哪个儿媳?”
“啊!该不会是四皇弟吧?这……不大好吧,且不说别的,这四皇弟的婚事怕是还要惠母妃同意才是。杨母妃您如今是孙子孙女都有了,不妨还是多陪陪他们,您说是吧?”苏静言嗔笑着将话题越扯越远。
“你这孩子,说笑了,不过就是个玩笑罢了。”杨妃摆摆手。
“静言也跟杨母妃说笑呢,那杨母妃您忙,静言就先回了,改日再过来给您请安。”苏静言行了一礼告退。
二人此时还都是笑意盈盈,可一转过身,面色就立马变了。
想要她的静愉给端王当侧妃,想都别想!这是苏静言的心里话。
区区一个二房的姑娘,居然也敢肖想皇子正妃,痴心妄想!这是杨妃的心里话。
待得走出了一段距离,半芹拍着胸脯,还有些没缓过神,小声的问道,“刚才可吓到奴婢了,王妃,您刚刚袖子里的荷包?”
苏静言冲着文竹眨了眨眼睛,文竹抿着嘴笑了笑,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了两个荷包。半芹一看,可不正是刚刚贤妃娘娘准备的那两个嘛。
“这……您是什么时候给文竹的啊,奴婢还想着若是被那杨妃娘娘翻出来了,可如何是好呢。”半芹还有些惊魂未定。
苏静言笑了笑,“原本只是以防万一,倒是没有想到……居然还真的躲过去了。”
然后,脸上又带了些疑惑,“杨妃娘娘怎么会知道我今日会带了东西出宫呢?”
半芹听到这,虽然也有些不解,可是眉目却是严肃了起来。王妃进宫的次数这么频繁,为什么今天就恰恰好遇上了杨妃娘娘。而杨妃娘娘显然还是知道苏静言从宫里带出去了什么东西的。
苏静言的眼神跟半芹的对上,长春宫里有内应!
这是她们从对方眼睛里看到的相同的讯息,半芹脸色一变,匆匆行了一礼然后离去。苏静言微微点了点头,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也有些若有所思。
“王妃,可是直接回府?”一旁的文竹问道。
“不,去回风楼。”
向墨回来的事情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而向墨此时的落脚处就是这回风楼。杨妃娘娘今日的出现,倒不如说是一个契机。这件事情看来绝对跟端王府脱不了干系,苏静言再一次梳理起脑海中的这一桩桩事情。
先是景王莫名其妙的被禁足。
然后是景王故意透露给她粮草失踪的事情,她进宫报信。
再然后就是,元章帝让景王查清此事将功抵过。
景王解禁之后,粮草的事情却是仍然没有头绪。
所以,景王请旨去了漠北。
可……传回来的第一封信,便是信国公私藏粮草的亲笔书信。
苏静言将这些事情一件件的串起来,如果不是她有着前世对信国公的那些认知的话。她几乎就要以为,这一切真的就是信国公为了景王而自导自演的一出戏了。
可若说是戏,那这时机也太巧了一些。
漠北到京城,就是快马加鞭,一来一回也要半个月。
而这每一件的事情,等传到了漠北,信国公再安排,都不会发生的如此巧合。
再加上,今日杨妃的行径。
苏静言不可避免的就觉得,这其中必有端王府的手笔。那么现在,再回到最初,景王究竟为什么被禁足?
是知道端王府的某些计划之后的将计就计?还是真的犯了什么错,而这错又是元章帝不愿意公开的?
带着疑惑,苏静言在回风楼见到了向墨。向墨经过一晚的修整,已经回复了之前在王府时,侍卫长应有的体面。没有穿王府统一的黑色军服,一席深蓝色的衣袍,看着倒是有些江湖大侠的风范。
苏静言打量着向墨,噙着笑道,“向侍卫,还真是一表人才。”
向墨原本以为苏静言进宫后,就直接来了这,是要跟他说什么重要的事情。神色就带着些急迫和紧张,倒是没有想到,苏静言一开口,说的却是这个。当即就有些呆住了。
然后耳根就有些微微发热。
苏静言笑了笑,心底里暗自感慨了一下,倒是没有想到,向侍卫居然是这样的纯情少男。
“这是贤妃娘娘带给王爷和信国公的信,请向侍卫无比亲手交到王爷手中。”苏静言也收起了脸上的表情,一脸正色地说道。
文竹上前,将荷包放到了向侍卫的手中。
“向侍卫,当初在王爷的书房,粮草失踪的事情,是故意说给本王妃听的吧。”苏静言轻声道,也没有打算听到向墨的什么回答,自顾自的接着说道,“你送回来的字条,贤妃娘娘已经看过了,确实是信国公亲笔手书。这件事若是传了出去,不只是信国公,连着景王府、宫中的贤妃娘娘都会受到牵连。”
“属下知道。”向墨道。
“那么,本王妃要知道,当初王爷为什么会被突然禁足?”苏静言直视向墨问道。
向墨微微低着头,余光瞥向坐着的那个女子。眼神坚定,透露出不同于以往的锐利。这么一瞬间,向墨突然有些觉得自己面对的不是那个温和的王妃,而是景王殿下。
苏静言端起桌上的茶杯,缓缓说道,“我知道向侍卫对我这个王妃,还是有些顾虑的。无论你向墨怎么想,王爷若是出了什么事情,陪着他生死与共的是本王妃。这个立场,我想足以换向侍卫一句真话。”
苏静言看着沉默的向墨,也不再多说话。慢悠悠的喝着茶,她不着急,大不了就是事情在最坏的情况下被人爆出来。然后她陪着景王是杀头也好,监禁也好。总归她苏府是不会受到牵连的,那她有什么好怕的。
向墨捏了捏拳,然后拱手道,“请王妃屏退左右。”
苏静言看了看四周,文竹等人会意的都退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了苏静言和向墨两个人,苏静言放下手中的茶杯,等着向墨开口。
向墨抬起头,“王爷禁足是皇上故意做给朝臣们看的。”
苏静言嘲讽的笑了笑,“是做给朝臣们看,还是做给某些人看的?”
向墨看着苏静言嘴角讽刺的笑,这才惊觉,这个人不是他可以随意糊弄的。不能因为她是女子,或者说是年纪小,而忽略她的聪慧。向墨知道,自己接下来再开口,就是要说出百分之百的实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