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兄可是在?”
周启生此时正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书,他租的这个院子是城西一个小小的院子。被主人家专门给改成了三个房间,隔壁两间住的也是要参加科举的学子。
他当时选在这里,就是看中了这里价格便宜。且住的都是跟他一样要科考的,平日里也都很安静。
周启生皱眉抬起头来,开口的这位是住在他隔壁的一个叫姚旬的学子。平日里他们虽说是认识,可是交流并不太多。
周启生想了想,放下手里的书,打开房门拱手道,“姚兄、冯兄。”
姚旬旁边正是住在另一边的叫冯常智的学子,两人站在门口,一幅准备出门的样子。姚旬一脸笑意的说道,“周兄,今日在汇贤楼有一场诗会,据说这一届有名的几个学子都会过去,还有那个龙泉书院的李靖柏也在。不知周兄可愿同去?”
周启生想了想,也点点头道,“劳二位兄台稍等片刻,我这就来。”
冯常智在一旁听着两人的对话,不由得道,“周兄自去就是,我俩就在这等候。”
周启生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衣服还是刚刚身上的那件衣服。只不过是进屋将书桌上的书本谨慎的收到了箱子里,又出来锁了门。然后就出来了,整个前后也不过一小会的功夫。
“周兄倒是迅速。”姚旬笑着打趣。
周启生是个一板一眼的性子,忙解释道,“只是进屋去收拾了下刚刚看的书本,用不了多少时间的。”
姚旬和冯常智对视一眼,还以为周启生至少要换件衣服什么的。比如他两,虽然家中也并不富裕。可是也是准备了两件出门见人的衣裳的。
只是这周兄……
几人虽然都是住在一个院子,平日里也就姚旬跟冯常智还有些来往。这位叫周启生的学子,也不过是刚搬过来的那天打了个招呼罢了。
冯常智缓声的说道,“既然都准备好了,那就一起走吧。”
汇贤楼在城东,离他们所住的城西还是很有些距离的。城西有很多聚集的马车,三人一合计共同租了一辆马车往汇贤楼去了。
等着三人到了汇贤楼的时候,汇贤楼里已经满是人了。姚旬似乎是对这届的学子们很是熟悉,已经跟好几个熟悉的学子打了招呼。冯常智虽然不如姚旬这般,但偶尔也有那么一两人认识的人。
唯独周启生,自从来了京城。除了出门买些必备的吃食和笔墨纸砚以外,基本就是在家中温习功课。
是以今日这样的场面,若不是姚旬和冯常智带他出来……他怕是根本就不知道的。
周启生也并不是迂腐的人,他也是想看看这届学子们对明年三月的春闱有何见解的。事关科举的时候,他还是分得清楚利弊的。
因此,他虽不爱出门,也还是毫不犹豫的出来的。
三人在角落里找了一张空位子,坐了下来。
姚旬去溜达了一圈,过来小声的跟他两说道,“听说今日这诗会,当年名动京城的上一届状元林致远也会过来。不知道一会有没有机会,一睹风采。”
大晟朝的学子们,提起林致远没有不知道的。除了他本身的学识以外,更因为他出身的林府乃是当世读书人的典范。
若有机会得林府的人,指点一番……那是每个学子都梦寐以求的事情。
这时门口一阵人头攒动,大家的视线也不由得转了过去。只见一高挑秀雅的年轻学子,衣服是冰蓝色的上好丝绸,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和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衬托出了一位风雅富贵的非凡身影。
这人前后已经簇拥了不少的人,像是听到了什么一般,他哈哈一笑。不一会走到了大厅中间,笑容爽朗亲和的跟着众人说道,“今日有幸跟众位兄台聚在这汇贤楼,乃是我李某的荣幸。”说完对着众人就是一拱手,一股子的风雅动作下来,让人如沐春风。
旁边有一年纪较小的学子,也跟着上前来,“李大哥你太过客气了,我等能一睹江南第一解元的真容,也是三生有幸。
坐在角落里的姚旬上上下下的打量了这位后来开口的学子一眼,眼睛里羡慕的目光十分明显,“听说这位李解元的身边总是跟着一个小公子的身影,而这位小公子乃是林府的二公子,正是那位林致远的亲弟弟。”
他这话一出,旁边的一片人就又朝那小公子脸上看去。
显然,即使是他们再能看出一朵花来,那边的寒暄也依旧继续了。那几人乃是今日这诗会的发起人,自然是免不了要露脸一番的。
听到姚旬说的这话,连一直没有抬头的周启生也止不住的抬头朝那边看去。只是与周围一众明显已经兴奋不已的学子不同,他的脸色丝毫未变。
此时那边已经推举出了今日这诗会的主持人,正是那位李靖柏。毕竟他的名声摆在那里,也没有人不服的。
几人高谈阔论之后,就定下了今日的诗会的主题。大家以登高为主题赋诗一首,只要有兴趣的学子们都可以参加。
大家心知肚明,今日这诗会怕是有不少京城里的名家大儒们盯着的。虽然人没有到,可说不准今日谁的大作就被某位名家大儒给看中了,收做学生也不可知。
因此大家也都是摩拳擦掌,准备尽力一试。
定好了题目,就有汇贤楼的伙计们一一给大家面前摆好了笔墨。姚旬和冯常智也是一人领了一张,开始低头思索了起来。
这题目有些太过参见,以往大家不说作了十首八首的,至少也作过五六回了。可是越是平常的题目,想要脱颖而出,就越发的不简单了。
周启生思量了片刻,就提笔写了起来。等写完了,周启生略微看了看吹干,抬头看见姚旬和冯常智还在写着,也就没有开口打扰。
不一会,这二人也作好了。三人相视一笑,还是姚旬先笑着说道,“周兄下笔迅速,想必是胸有成竹吧。”
冯常智也在一旁附和着点头。
周启生微微一笑,玩笑般的说道,“哪里,不过是正好赶上是之前作过的题目。一时也想不到更好的了,就将之前的拿来用用罢了。”
周启生的坦白让两人都是一愣,这题目普通,他们以往也是作过的。他们刚刚在作诗之前也是将之前做所的诗作,在脑海中过了一遍了。可是他们估计也是不敢说,这是拿了之前的直接来用的。
冯常智也是坦然一笑,说道,“确实,我这首也是借鉴了一下之前的。”
周启生对着二人笑了笑,没有再说话。正好有伙计们端着托盘来收已经完成的诗作,姚旬提前将三人的诗作都拿好,然后递给了伙计。
接下来就是等着结果了,今日虽是他们几人的诗会。但也是有一些所谓的大儒们被请了来担任评委的。
这些人虽然不如林致远直流那么有名气,可在这京城也是小有名气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今日这汇贤楼才会聚集了这么多的人。更有甚者说是林致远也会过来,说起来既然这林致远的弟弟都过来了,那今日不管林致远本人来与不来,想来今日的事情都会多多少少的传到林致远的耳朵里。
可是这些学子们不知道的是,此时的林致远确实是来了,不止林致远,连林致远的老师苏华庭也来了。
这两位无论是谁,只要从雅间里走出来,都是会引起躁动的吧。
此时二人正在雅间里喝着茶,林致远笑着说道,“这位李靖柏的学子的诗作,老师可是有兴趣?”
苏大人摇了摇头,“我倒是对你那二弟的诗作更感兴趣点。”
林致远就有些无力的笑了,“老师,您明明知道我这二弟学问不过一般。”
林致远倒不是担心说老师会对他的二弟有兴趣,想收下当学生。他二弟的本事,别人或许不知道,他老师还是清楚的。想要入了老师的眼睛,那些徒有其表,虚无华丽的辞藻是没有用的。
想当年,他也是一开始多多少少的带了些华丽虚无的毛病的。后来老师,一点点的让他改,带着他体会。
他才能知道,那些脚踏实地的,朴实无华的东西反而更容易表达出深刻的意味。
不过一会,就有下人们将今日不错的一些诗词给卷了上来。林致远接过来略微扫了一眼,笑了递给了苏尚书。
苏尚书一一扫过,眉头越皱越紧。直到……
苏尚书突然拍案叫了声,“好。”
又将一张纸递给了林致远,“致远你看看。”
林致远一脸疑惑的接了过来……
纸上是一首简单的五言诗。
行至菊花潭,村西日已斜。
主人登高去,鸡犬空在家。
看完也是一阵的发笑,笑完又有些无奈,他当年改正的时候也是有些矫正过了,很是做了些这类的农家诗词的。
可是啊,那个时候他有些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意味。到底是不曾亲身经历过,写出来的那些诗句,也就跟手里的这首意境上差了很多。
可是这首,通篇的连妇孺都能看得懂的词句,连在一起,却是又将这做诗人的心情表达的酣畅琉璃。
连林致远也不得不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