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王即使是再失态,那也是景王。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景王的脸上就已经完全看不出刚刚的神色了。
“本王听说,阿梨那日在百花宴上曾言,这一生只在本王面前抚琴。”景王眯了眯眼说道。
苏静言笑了笑,“确有此事。”
景王就又说道,“那阿梨不妨再抚上一曲吧。”
苏静言抬起右手支起了头,总觉得脖子还是有些疼的样子。看着景王有些无所谓的说道,“王爷想听我抚琴当然可以,不过妾身有个条件?”
“哦?什么条件?”景王有些诧异的问道。
“除非王爷下棋输给妾身。”苏静言说完,眨了眨眼睛。
景王一愣,就苏静言这棋艺,想要输给她,怕是连故意放水都不大可能。
“那本王若是输了,阿梨可要给本王弹一辈子的琴。”景王低沉的声音带着无比的魅惑。
苏静言不经意间就红了脸庞,瞪着眼睛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下一句了。
景王看着这样的苏静言不由得笑出了声来,“阿梨怎么脸红了?”
苏静言本来是看着景王都能这么快的恢复过来,觉得自己也不是不可以。可谁知道,到底还是道行有些不够,景王三言两语的就让她现了行。苏静言不由得有些不服气了起来,甩了甩袖子,就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景王看着苏静言脱门而出的仓皇背影,心下不由想到,阿梨,你心中也是有我的不是吗?那么为何……又要作出一副推开本王的样子呢?
景王又坐了许久,直到崔明德来通知,禁军首领已经到了王府。景王这才起身离去,走出了花厅,景王突然停下脚步,对着苏静言的房间的方向吐了一句,“阿梨,我们来日方长。”
……
当胡嬷嬷不知道多少次将苏静言要求修改的菜式,又一次递到了苏静言的手里时。胡嬷嬷的耐心几乎已经要用尽了,整个长青阁的偏殿之中都低着头,没有人发出一丁点的声音。因为这种诡异的气氛,胡嬷嬷原本耸着的肩膀,也不由得垮了下来。
“王妃,老奴觉得,若是您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决定,不如请王爷过目。”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偏殿之中的寂静,而这句话所表达出来的意思却是让此时站在苏静言身边的徐嬷嬷敏锐的感觉到了一丝疾风骤雨的前兆。徐嬷嬷万万没有想到会有人在这种时候,提出这样的提议。然后,居然是看到了郑嬷嬷一脸关怀的脸,徐嬷嬷不由得呆了一下。
苏静言转头望向郑嬷嬷,眼中不由得闪过失望,“嬷嬷,您觉得应该让王爷过目?“
站在苏静言另外一侧的徐嬷嬷神态复杂地扫了郑嬷嬷一样,心中暗自一凛。
而就在此时此刻,下方站着的胡嬷嬷却仿佛像是找到了突破口一般,上前一步,沉声道,“王妃,老奴也觉得,不如找还是由老奴去找王爷过目吧。一来,王妃这里事情繁多,二来,眼看着就要换菜式了,之后还有采买,以及厨房给各处根据菜式也要重新添置新的盘子。还有厨房的师傅调配、分工,一应大小事务,都需要安排。”
苏静言又回过了头来,冷笑一声,“胡嬷嬷觉得,本王妃没有定下这菜式,耽误时间了?”
胡嬷嬷确实就是这个意思,不过,此时她并没有辩驳一句,而是默默地又给苏静言行了一礼,没有说话。胡嬷嬷的意思不言而喻,本来,苏静言确实也是在故意消磨胡嬷嬷的耐心。只待她忍不住的那一刻,苏静言就可以迅速抓住这个时机。
然而,没有想到,苏静言没有等到的这个时机,却是由郑嬷嬷亲自给了胡嬷嬷。这个时候,苏静言就有些进退两难了。开口先说话的,是她身边的人,还是最为亲近的郑嬷嬷。而胡嬷嬷呢,又是表现的一副她忍辱负重的模样,当真叫人看了好生可怜。
只是,这胡嬷嬷约么是忘了……她苏静言才是如今这景王府内院的主子。苏静言不是不知道时间紧张,而是她是真的觉得胡嬷嬷递上来的这些菜式不合适。
当然,若是换了平时,胡嬷嬷这些贵重无比的菜式也不是不可以的。
只是,如今漠北大批粮饷失踪,景王因为这个事情每日焦头烂额。一边寻找粮饷的下落,一边还在重新筹备粮饷以备万一。
这个时候,若是递上了这样一份菜式,景王看到以后,当真不会心里出现什么想法吗?苏静言并没有在此事上故意折腾胡嬷嬷,她也曾告知过胡嬷嬷,一切精简。只是显然,胡嬷嬷并没有将苏静言的话听进去。
相比苏静言的那些提议,胡嬷嬷大概更愿意相信,苏静言是什么都不懂瞎指挥。甚至在心里还会嘲笑苏静言小家子气,没有见过世面。可是,却是万万没有想到,若论了解,没有人会比如今的苏静言更加了解景王了。
苏静言笑了笑,看着胡嬷嬷说道,“既然如此,那本王妃就派人跟胡嬷嬷走一趟吧。”联想到上一世,举朝筹集善银,而那个时候的王府已经是在徐嬷嬷的管理之下。苏静言记得,那个时候整个王府的开支,除了她的长青阁,就连景王的沧澜院都缩减了用度。
胡嬷嬷愿意去碰这个钉子,那她总不好拦着。
苏静言扫了一眼周围,再看到郑嬷嬷那双有些期待的眸子时。苏静言的内心有那么一瞬间是有过一丝挣扎的,她真的有过那么一瞬间的冲动,就让郑嬷嬷领着胡嬷嬷去好了。以景王那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子,怕是凶多吉少了。
苏静言到底还是有些舍不得,犹豫了片刻,苏静言的眼神还是落在了徐嬷嬷的身上,“徐嬷嬷,你带着胡嬷嬷去见王爷,记得务必将刚刚胡嬷嬷的话一字不漏的传达给王爷听。”
“是。”徐嬷嬷行了一礼,带着胡嬷嬷和她带来的菜式,走了出去。
苏静言等着徐嬷嬷带人走了,这才又开了口,“郑嬷嬷留下,其他人都去忙吧。”
等着屋子里的人都退了出去,苏静言看着一脸不知所措的郑嬷嬷,突然轻笑了一声,“嬷嬷可知刚才,若是您不说那句话,我就可以在今日将这胡嬷嬷手里的大权给夺了。”
纵使是一直跟在苏静言身边的郑嬷嬷也有些不明白,苏静言为何会说出这句话来。犹豫再三,终是有些不确定的问道,“王妃,老奴刚刚可是说错了什么话?”
其实,站在郑嬷嬷的角度,苏静言设身处地的想了想。其实郑嬷嬷的出发点,并没有错。她一向是心疼自己,看着自己来来回回的因为新的菜式忙了这么久。不过是有些担心自己累了,这才出声说了那么一句。
苏静言都明白,但是,苏静言却还是会有些无奈罢了。
“王妃,若是老奴真的做错了什么,老奴去跟王爷说,都是老奴的错。”郑嬷嬷屈膝上前,她虽然并没有想明白自己的话,错在了哪?可是一想到,现在胡嬷嬷去了王爷那,又不知会给王妃带来怎样的麻烦。
郑嬷嬷虽说是有些糊涂,可是为着苏静言的那一颗心,却是从来都没有变过的。
苏静言叹了口气,将郑嬷嬷扶了起来,“嬷嬷,您家的儿子已经给您送了好几封信了吧。嬷嬷若是愿意,我让您送您去庄子上儿子儿媳、还有孙子们呆在一处可好?”
话一落音,郑嬷嬷就有些急了,“姑娘,您别赶老奴走……”
苏静言也有些红了眼眶,可是再一想到心中的打算。如今她已经安排朱焦在禹都慢慢置下产业,只待时机一到,就离开了。而那个时候,郑嬷嬷年纪也大了,苏静言是万万舍不得郑嬷嬷跟着她受罪的。
苏静言也知道,郑嬷嬷是误会了她的意思了,忍者心里的不舍说道,“嬷嬷,阿梨怎么会舍得嬷嬷走呢。如今这府里,真心待阿梨的,真心为阿梨好的,也只有嬷嬷和她们几个丫头了。阿梨不怕嬷嬷做错了事,阿梨是怕,有一天阿梨会护不住嬷嬷了。”
郑嬷嬷看着这样的姑娘,也不由得心疼了起来,“姑娘,嬷嬷不怕,嬷嬷怎么能留您一个人在这王府……”
苏静言又叹了口气,挥手止住了郑嬷嬷的话。定定地看了郑嬷嬷许久,她方才摇摇头道,“嬷嬷,这王府困住我一个人就够了。您如今年纪大了,阿梨留您这么久已经是很不该了。正好趁着这个时机,就当是我故意撵了嬷嬷出去的。也断不会惹了他人的报复,嬷嬷过得好了,我在这府里才能放心。嬷嬷不瞒您说,就是文竹她们几个到了年纪,我也是要把她们嫁出去的。您去了庄子上,正好也替她们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等过了这段时候,我再时不时接了嬷嬷进府来住些日子,嬷嬷可不要拒绝才是。”
见苏静言每说一句都泪光闪烁,郑嬷嬷也不忍再说些什么,良久也终是点了点头,“是,老奴都听您的。只是,老奴一走,姑娘可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