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龙抱着张紫月，怀里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他能闻到她头发上的洗发水香味，很安心。
他低头，看见她泛红的眼圈，心里某个地方软了一下。
“对不起。”
他第二次说出这三个字。
张紫月从他胸口抬起头，摇了摇头。
“不，你不用说对不起。”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手指有些凉。
“我只是……害怕。”
“我害怕你一个人扛着所有事，害怕你受伤。”
江龙没有说话，只是握住她的手。
“你说的对，我什么都不知道。”张紫月看着他，“你的过去，你的敌人，你的世界，我一无所知。”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却慢慢变了。
“可是，我想知道。”
“我不想再做一个只能被你保护，躲在你身后的妻子。”
“江龙，就算我帮不上你什么，至少让我陪着你，让我知道你在面对什么。”
江龙看着她，这双眼睛里，没有了之前的恐惧和退缩。
他喉咙动了动。
“我的世界，很危险。”
“我不怕。”张紫月回答得很快，“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江龙的心脏，被这句话重重撞了一下。
他想说些什么，手机却不合时宜地震动起来。
是侯坤的加密来电。
他看了一眼张紫月，后者对他点了点头。
“你接吧，肯定是正事。”
江龙起身，走到阳台，关上了玻璃门。
“龙王。”侯坤的声音很沉。
“说。”
“上官凌霄昨晚连夜坐私人飞机回了京城，很狼狈。”
“上官家在江州的所有产业都停了，那些合作方跑得比谁都快。”
江龙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
“这不是重点。”
“是。”侯坤的声音压得更低，“我派人接手了上官家在江州的一些‘脏活’，审了几个他们的核心手下。”
“有发现？”
“有。”侯坤停顿了一下，“龙王，您还记得五年前，您家族出事时的情况吗？”
江龙握着手机的手指，猛然收紧。
阳台栏杆的金属冰冷，透过皮肤传到他骨头里。
“说下去。”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上官家当年，似乎也参与了。”
“但我发现，他们更像是一把刀，或者说……是一条负责清扫战场的狗。”
“在他们之上，还有一个更神秘的势力。”
侯坤的呼吸声在电话里很清晰。
“我从一个快死的老家伙嘴里，撬出了一个名字。”
“他们叫那个组织……”
“‘影门’。”
“轰！”
江龙的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影门。
这个名字，像一把生锈的钥匙，捅进他被尘封的记忆深处，然后狠狠一拧。
无数混乱的画面，瞬间涌了出来。
冲天的火光，染红了半边夜空。
熟悉的大宅，变成了人间炼狱。
父亲背对着他，手持长剑，独自面对着十几个黑衣人。
“江家的男人，没有一个是孬种！”
那是父亲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然后，一把刀，从父亲的后心穿了出来。
母亲把他死死护在身下，温热的血，滴在他的脸上。
“龙儿，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他看到一双脚，停在自己面前。
他拼命抬头。
那是一个戴着青铜恶鬼面具的人，面具下的眼睛，像深渊一样，冷漠地看着他，看着这场屠杀。
仿佛在欣赏一出戏剧。
“砰。”
江龙手里的手机滑落，砸在阳台的地砖上，屏幕碎裂。
他胸口的玉佩，突然变得滚烫，一股灼热的刺痛感传遍全身。
“江龙！”
阳台的门被猛地拉开，张紫月冲了过来，扶住他摇晃的身体。
“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她看到江龙的脸色惨白，额头上全是冷汗，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瞳孔在剧烈收缩。
“啊——！”
江龙抱着头，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嘶吼。
他的身体弯了下去，像一只受伤的野兽。
那些被他强行遗忘的，被玉佩封印的记忆，在“影门”这个名字的刺激下，彻底冲破了堤坝。
他看见了。
他全都看见了。
那个戴着青鬼面具的人，没有动手，只是站在那里。
真正屠戮江家的，是另一群人。
上官家的人，也在其中。
他们像疯狗一样，见人就杀，抢夺着江家的一切。
而那个面具人，只是一个监督者。
战斗结束，血流成河。
面具人走到他父亲的尸体旁，似乎在寻找什么。
最后，他好像没找到，不耐烦地踢开一具尸体，转身离开。
而自己，身中十几刀，倒在血泊里，意识渐渐模糊。
就在他快要死的时候，另一个人出现了。
一个穿着灰色长袍的老人，须发皆白，仙风道骨。
老人蹲下身，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胸口那块被鲜血浸透的玉佩。
“罢了，既是缘分，就救你一命吧。”
老人将他带走，带到了一个他不知道的地方。
之后，就是三年地狱般的训练和医术灌输。
再然后，他被抹去了大部分记忆，扔到了江州，成了张家的赘婿。
“江龙！江龙你醒醒！”
张紫月的声音把他从地狱里拉了回来。
他大口喘着气，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了。
他看着眼前满脸焦急的张紫月，眼神里的疯狂和暴戾才慢慢褪去。
“我……我没事。”他声音沙哑，伸手想去捡地上的手机。
张紫月先一步捡了起来，屏幕已经全黑了。
“到底发生什么了？”她把手机塞进自己口袋，扶着江龙坐到沙发上，“刚才电话里说了什么？”
江龙没有回答，他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胸口剧烈地起伏。
他身体里每一寸肌肉，都在因为愤怒和仇恨而颤抖。
影门。
上官家。
原来，上官家只是走狗。
真正的幕后黑手，是那个神秘的影门！
他们为什么要灭江家满门？
他们到底在找什么东西？
那个救了他的老人，又是谁？
无数的谜团，像一张大网，将他笼罩。
张紫月没有再追问，她跑去卫生间，用热水浸湿了一条毛巾，回来轻轻擦拭着江龙脸上的汗水。
她的动作很轻，很柔。
江龙感觉到脸上的温度，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看到张紫月眼里的心疼，那是不加掩饰的，纯粹的心疼。
他抓住她的手。
“紫月。”
“嗯，我在。”
“五年前，我们江家……被人灭了满门。”
江龙的声音很平静，但每个字都像冰块，砸在张紫月的心上。
她身体一颤，眼睛瞬间就红了。
她虽然早就猜到江龙身世不凡，却没想到是这样惨烈的过往。
“我父母，我所有的亲人，都死在了那晚。”
“我侥幸活了下来，但失去了所有记忆，直到前段时间才想起来。”
江龙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
“刚才，我查到了当年凶手的线索。”
张紫月的手反握住他，握得很紧。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把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用自己的温度去温暖他。
江龙看着她，心里的滔天恨意，似乎被这股暖意冲淡了一些。
他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他不是那个只能躲在角落里，看着亲人被屠戮的少年了。
他现在是龙王，是邪医。
他有能力，掀翻这片天。
“我必须查清楚。”江龙看着天花板，眼神像淬了火的刀，“不管是影门，还是上官家，所有参与过那件事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我陪你。”张紫月看着他，声音不大，却很清晰。
她又重复了一遍。
“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陪你。”
江龙转过头，看着妻子。
她的眼睛里，没有害怕，只有陪伴。
他伸出手，将她揽入怀中。
“好。”
一个字，重如千钧。
这条复仇的路，他不用再一个人走了。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女人。
她是他的软肋，现在，也成了他的铠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