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挣脱开林沧海沾满泥浆的手，一双凤目瞪得滚圆，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林师叔！你……你疯了？我是来救你们的！你居然为了这些污泥，对我动手？”
林沧海的表情，比她还要震惊，甚至带着一丝看傻子的怜悯。
他退后一步，仿佛生怕苏清歌身上那点高贵气质会传染自己，影响工地的整体氛围。
“救？救什么救？”林沧海急得直跳脚，指着身后那一片热火朝天的工地，痛心疾首。
“苏圣女，我的姑奶奶！你看看！我们玄庭特别建设大队，正在为京城的灾后重建事业添砖加瓦！工程进度，那是以分钟计算的！”
他压低了声音，凑近苏清歌，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吼道。
“你这一闹，你知道耽误了多少工时吗？你知道我们要少搬多少砖吗？你知道这会影响我们小组的绩效考核吗？你知道这个月的‘劳动模范’评选，就因为你，可能就跟我们擦肩而过了吗？”
苏清歌被这一连串的质问砸得脑袋发懵。
绩效考核？劳动模范？
这都什么跟什么？
就在这时，一阵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传来。
侯坤带着一队全副武装的城管队员，人手一根滋滋作响的高频震荡棍，迅速将现场包围。
他看了一眼从天而降的苏清歌，又看了看旁边那个装满混凝土的池子，眉头一皱。
“谁在这里破坏公共财物？还随地乱丢垃圾？”侯坤的声音冷硬，目光在苏清歌那艘华丽的灵舟上扫过。
那艘灵舟，此刻正被电磁网捆得像个粽子，悬在半空，滴溜溜地转着。
“大胆！你们这群凡人！”苏清歌终于回过神来，她强行压下体内的麻痹感，试图调动灵力。
她想反抗。
身体却软绵绵的，提不起半点力气。
禁灵网的效果，比她想象的还要霸道。
“反抗城管执法？罪加一等！”侯坤一挥手。
两名城管队员上前，就要用禁锢装置锁住她。
就在此时，半空中光影一闪。
一道巨大的虚拟投影凭空出现，正是江龙那张带着几分懒散的脸。
他好像正在一个很舒适的房间里，手里还拿着一个古老的个人终端，上面是花花绿绿的游戏画面。
“哟，这不是太虚宗的圣女嘛？怎么有空下凡指导工作了？”
江龙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全场，带着一丝玩味。
苏清歌猛地抬头，死死盯着那张脸，眼中喷出怒火。
“江龙！你这魔头！快放了我们！否则我太虚宗……”
“嘘。”江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头都没怎么抬。
“阿狸，别怕，用樱桃炸弹炸他。对，就这样。”
他似乎在跟什么人说话，然后才不耐烦地瞥了苏清歌一眼。
“既然来了，就别走了。”江龙的声音很平静。
“我看了下后勤部的排班表，万人大食堂正好缺个洗碗的。我看你这手，细皮嫩肉的，保养得不错，拿来洗碗，正合适。”
“什么？！”苏清歌怀疑自己听错了。
洗碗？
他竟然让自己，堂堂太虚宗圣女，未来的宗主，去洗碗？
“你敢辱我！我乃太虚圣女！我……”苏清歌气得浑身发抖，声音尖利。
“我死也不会屈服！”
江龙终于放下了手里的终端，认真地看了她一眼。
“哦。”
他点了点头，像是在确认什么。
“那就不给饭吃。”
他对着空气挥了挥手，像是赶一只苍蝇。
“侯坤，带走。按流程来。”
话音刚落，虚拟投影便消失了。
“是！主上！”侯坤恭敬领命。
两名城管队员不再犹豫，一个冰冷的、带着编号的“禁灵项圈2.0”，“咔哒”一声，锁在了苏清歌雪白修长的脖颈上。
苏清歌彻底懵了。
她被两个身高马大的城管队员，像拎小鸡一样，从泥坑里提了出来，架着就走。
她引以为傲的修为，她尊贵无比的身份，在这一刻，都成了笑话。
半小时后。
玄庭万人大食堂的后厨。
这里热气蒸腾，充满了食物残渣和洗洁精混合的奇特味道。
苏清歌被扔在了一个巨大的水池前。
那水池里，堆满了刚刚从上万个餐盘里刮下来的剩菜剩饭，油腻腻的餐盘堆得像一座小山。
她呆呆地看着眼前这座油污构成的山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吐出来。
“你！你们要干什么？”她声音颤抖地问。
一个腰上系着防水围裙，身材壮硕的食堂大妈，端着一盆刚收来的餐具，“哐当”一声倒进水池里，溅了苏清歌一脸油星子。
大妈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她。
“干什么？洗碗啊！不然呢？请你来当门神啊？”
大妈将一双厚重的黄色橡胶手套扔到她面前。
“哭啥哭？哭能把盘子洗干净啊？快点洗，水池都快放不下了！耽误了下一轮开饭，你看张主任扣不扣你贡献点！”
苏清歌看着那双沾满了油污的手套，又看了看自己纤尘不染的玉手，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她堂堂圣女，何时受过这等奇耻大辱？
她想到了死。
可脖子上冰冷的项圈提醒她，在这里，她连死的权力都没有。
饥饿，和浓郁的洗洁精味道，成了她这个下午唯一的记忆。
她引以为傲的剑法，此刻只能用来摸索着刮掉盘子底那些黏糊糊的饭粒。
她精妙绝伦的身法，此刻只能用来在湿滑油腻的地面上，勉强保持平衡。
她的人生，从未如此黑暗。
晚饭时间。
后厨稍微清闲了一些，但苏清歌依旧没有饭吃。
江龙说了，不给饭吃。
没人敢违背他的命令。
她的肚子饿得咕咕叫，整个人虚脱地靠在墙角，闻着从前厅飘来的饭菜香味，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端着餐盘，吹着口哨，从她面前经过。
是林枫！
他今天的伙食似乎不错，餐盘里堆着小山似的红烧肉，还有一只金黄油亮的大鸡腿。
他看到了角落里的苏清歌，停下脚步，脸上露出夸张的惊讶。
“哎哟，这不是苏仙子吗？”
林枫凑了过来，探头看了看她面前那个空空如也的水池，啧啧称奇。
“可以啊，苏仙子，这盘子洗得挺干净嘛，比你那艘船还亮。”
他啃了一口鸡腿，含糊不清地说道。
“加油，我看好你。争取早日评上‘洗碗标兵’。”
说完，他端着盘子，心满意足地找了个位置坐下，大快朵颐。
苏清歌死死地盯着他。
不，准确地说，是死死地盯着他盘子里的那块红烧肉。
那块肉被炖得晶莹剔透，酱汁浓郁，随着林枫的咀嚼，散发出致命的香气。
“咕噜——”
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清晰地从苏清歌的肚子里传了出来。
声音不大。
但在喧闹的食堂里，却仿佛一道惊雷，在她脑海中炸响。
她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与此同时。
玄庭临时指挥部的监控室内。
江龙正靠在沙发上，看着屏幕上苏清歌那副想吃又不敢吃的纠结模样，嘴角微微翘起。
旁边的张紫月递给他一杯水。
“她好像快撑不住了。”
江龙喝了口水，指了指屏幕上苏清歌那不争气的肚子。
“看，这就是‘真香定律’的前奏。”
他悠悠地说道。
“不管多高冷的仙女，饿上两顿，就得乖乖下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