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暖芯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恢复过来，不知是惊魂未定还是觉得寒冷，她无法抑制地抱紧自己在发抖。
气氛有些尴尬，因为沐晓雪走了，沐暖芯是要跟他秋后算账了。
萧子墨昨天才把人家撂山路上差点脱水而死，这时候出现在她面前显然让她火冒三丈。
而他站在沙发背后，眉宇间透露出担心，但是手却僵在半空，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他的眼睛一直盯在她的背影上，沐暖芯的情绪显然很不稳定，刚才他跟沐晓雪起争执的时候，她很明显地身子滞了一下，此时仿若一只受伤的小鹿，看上去让人挺心疼的。
萧子墨早上来，并没有撞上这群人的本意，他是想来看看沐暖芯究竟身体状态怎么样。毕竟都是他害的，不过谁让她像一只顺不过毛的小猫，在上不上班这件事上跟他执拗。
他思考了一下，还是趴在身子伏在沙发椅背上，用西服外套将她紧紧裹住。
“萧子然，你走，”沐暖芯的声音微弱，语气却不容置疑，肩头也不耐烦地挣脱了两下，“我不想看见你。”
她已经决定了，要是今天他还是那么冷淡那么不讲情理，她就跟他死磕到底！
“别闹脾气了，我是来负荆请罪的，刚才也算是将功抵过了吧。”萧子墨觉得无奈。
“你滚。”沐暖芯说话毫不留情，她真的不敢相信萧子墨居然把她一个怀着孕的女人扔在山里不管不顾，气愤到了极点。
“沐暖芯，为什么你妹妹欺负你不敢还手，就骂我啊，”萧子墨的语气弱下来，他现在不想跟她起争执，“你还在怪我吗？”
他轻轻拨开她散乱的头发，却发现沐暖芯脸上挂满了泪水。
她皱着眉，眼睛却极力睁大，目光躲避着他。
沐暖芯噘着嘴，恨恨道：“我怪你什么，都是我自己太倔了，就应该让我死在山上才对。”
“说什么丧气话。”萧子墨本来想告诉她自己还专门派了人保护她，但是想想自己派人却没有及时施以援手，恐怕说出来情况会更糟。
他贱笑着，伸出手想摸摸她的头发，却被沐暖芯烦躁地挡开。
“你早就知道的，你早就知道我会精疲力尽的对不对？”沐暖芯摇着头，质问出这个自己早就知道答案的问题。
萧子墨却意外爽快地承认了：“是的，我知道。”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他站起身，摊开了手，“沐暖芯，你今后还会遇到很多像我这样的人，明知道是坑却让你往里跳，难道你就不知道稍微低一下头，顺从一下别人的意思吗？”
沐暖芯仿佛看着外星人一般看着他，然后竟然破涕为笑：“这么说这件事还要怪我？萧子然我告诉你，我低头低得够久了……”
“是啊，你刚刚说的没错，我妹妹骂我我不敢回嘴，别人欺负我也不敢还手。我一直低头，在学校和公司里才会总是被欺负，我低头，才会被自己妹妹要挟，”她将自己的心声娓娓道来，最后愤恨地扔出一句，“我低头，才会答应给你生孩子！”
萧子墨万万没想到她又把话题扯到孩子身上，这是他最不想提到的，真是个麻烦的宝宝。
“你冷静一点，这件事错还是在我，我承认。”萧子墨想不出除了自己主动承担错误还有什么别的办法，谁也不知道沐暖芯接下来会有什么举动，他最好将她的情绪安抚下来。
“我不冷静，我一点也不想冷静，”沐暖芯摇了摇头，“你走，孩子生不生我说了算，生下来养着也都算我一个人的。”
萧子墨皱起了眉，把手掌伸向沐暖芯的额头：“别闹了，你又在说什么胡话？”
沐暖芯灵巧地躲开了他的动作，还回头送了他一个大枕头。
“这叫胡话？萧子然，当初可是你口口声声求我要我生下孩子，否则你就在家里地位不保，我是看你可怜才让你进家门的，你可不要回过头来把我踩在脚底下。”
萧子墨一手接住了抱枕，瞅了一眼上边那只龇牙咧嘴的丑兔子，转过头来挑了一下眉：“所以告诉我，你到底想怎么样？”
到底想怎样，沐暖芯也在心里默默地问自己，但她自己的答案竟然是不知道，她从来没有直面过这个问题。
她刚答应那个约定的时候是想委屈一点怀胎十个月给萧子然生个孩子顺便还能体验一下富人生活，然后干净利落地走开，但是现在，她惊恐地发现自己心里竟然多了恻隐之心。
自从上次海滨之行后，她对萧子然的看法似乎有所改观，感觉到他也是个内心脆弱的有故事的人，而那神秘未知的故事竟然如同毒药一般让她觉得好奇，好奇得上了瘾。
然而他情绪的多变让她头疼，让她止不住又想远离他。她原本就是一个喜欢怀旧的人，只爱跟自己习惯了的事物待在一起，讨厌着这种无法预测的东西。虽然死变态这一点没变，但他从一开始就忽而疏远忽而亲密的态度让她难受。
呵，这又关她什么事呢？沐暖芯不禁要笑自己自作多情，他所有的关心只不过是出于对她肚子里的孩子，一个都不懂得如何去爱女人的男人，她又何必对他要求这么多？
“我问你，你刚才说的是不是认真的？”她镇定下来，答非所问地反问道。
沐暖芯眼疾手快地从桌上的一盒抽纸中抽了几张，将脸上的眼泪和鼻涕都擦干净，此时她的样子看起来实在太狼狈了，还好在沐晓雪离开之前她并没有哭。
萧子然见她思虑了片刻，神态似乎恢复往常，应该是没事了：“什么话？”
“就是……金主什么的。”沐暖芯感觉自己说出这个词挺奇怪的，不自然地绕了绕头发。
萧子墨嘴角淡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你有兴趣？”
他心里五味杂陈，刚才那番话是他无意之间编造出来激怒沐晓雪的，他当然也是应和着沐暖芯捏造着她要跟安云澈结婚的谎言。本以为她会对这个称谓显露出多大的排斥，没想到居然跟他认真讨论起来。
“我一直在思考我们的关系，因为我一直不知道把你当成一个什么角色来看待，”沐暖芯一字一句说道，萧子墨在旁默默听着，“我们俩当初的约定并没有规定彼此的关系，对吗？”
萧子然点了点头：“只是口头约定而已，太仔细了也没有必要。”
“我觉得有必要，所以我想问问你对我是什么看法，”沐暖芯盯着他，好像在逼着他回答，“你真的把自己当成我的金主吗？”
“金主要金的，沐暖芯，”萧子墨轻笑一声，揶揄道，“我不认为刚才打发你妹妹的那笔小钱算得上金。”
“那笔钱我待会就还给你，我已经攒够了，刚刚准备还给她，没想到她会对我下黑手，”沐暖芯总感觉萧子墨在岔开话题，遂又回到正题，“所以你究竟把我当成什么？”
“伙伴，合作关系，这个答案你满意吗？”萧子墨眉梢一挑，看见沐暖芯的眼眸有些黯淡，又骚气地补上一句，“床上的那种‘合作’。”
这个死变态怎么老是不正经，沐暖芯翻了个白眼，说出自己的想法：“我是这么想的，如果继续以这种不明不白的关系相处下去，你我都觉得尴尬。不如就像你说的那样，你当我的金主。”
金主？这女人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萧子然挠了挠头发，觉得头疼。
“你当真？”他眯起了眼睛。
“你要我给你生孩子，付钱，要我去给你当挡箭牌，付钱，要虐待我或者要跟我有什么亲密行为，请先付钱，”沐暖芯抬起头来，看样子不像在开玩笑，“免得产生什么不清不楚的感情，最好现在就把关系撇清了，十个月之后各自江湖。”
“你心里就只计较着钱吗？”他皱了皱眉头。
“反正你也总叫我穷光蛋，我确实穷得可怜，”沐暖芯反讥，“我要钱并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贪婪，而是想让萧大少爷和我自己都清清楚楚地明白，这是一场交易，并没有任何感情掺杂在里头。”
“沐暖芯，你凭什么觉得自己有资格给我当情妇？”萧子墨昂着头睥睨着她，笑道，“虽然我不喜欢女人，但是我也不缺女人。”
“凭我怀着你的孩子，”沐暖芯无惧地望着他，“我也不想再多跟你产生什么别的误会了。”
有意思，如果他没有失忆的话，记得她当初还问过他是不是想跟她结婚之类的，看起来双方都没有这个打算，那就再好不过了。
“好，我答应你。”萧子墨嘴角的笑容拉长。
随后，他做了个沐暖芯万万没想到的动作，从口袋里掏出那本支票簿，修长的手指撕下一页，塞在了她的睡衣外套口袋里。
“你……唔。”
沐暖芯正准备问他究竟想要做什么，却被萧子墨又攫住了手腕和下巴，然后感受到一双柔软的唇狠狠地贴上来。
“随便填，”萧子墨的微笑讳莫如深，“这样我倒觉得没那么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