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的意思，朕明白……”
苏武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慧能大师也没有再说什么，再度恢复了他那云淡风轻，宝相庄严的样子。
沈追则是面如死灰，六神无主，瞬间不知道接下来究竟该怎么办了。
眼前的局势，陡然间变得严峻到了极点。
如果再不做些什么的话，恐怕就彻底没有扭转的可能了。
他转头看了看赵昊，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可却无比震撼的发现，对方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就好像刚才完全没有发生任何问题，他对一切也视若无睹。
“赵……”
沈追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在场的其他人则是纷纷摇头，也知道事已至此，已然没有什么回旋的余地了。
司徒玄大有深意的扫了一眼赵昊，目光中充满嘲讽和不屑。
他本来以为，这个家伙出现以后，会有什么转机，也好让自己好好的开开眼界。
没想到，淋到节骨眼上了，赵昊竟然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样的人居然都敢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真后悔当时的时候没有好好的收拾这个混蛋！
“呵呵……”
就在所有人以为，事情已经成为定局，再无翻盘可能的时候，赵昊忍不住笑出了声。
大殿中的局势，本来就非常紧张。
他这突如其来的笑声，马上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刚刚恢复平静的慧能大师，目光如电，迅速看了过来。
而赵昊也恰好转头看向了他，两人的目光猛然间对上。
慧能大师目光一闪……
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从对方的身上感受到了一丝危险。
这种感觉非常奇怪，说不清到底从何而来。
“这位施主笑什么？”慧能大师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位大师……”赵昊上前了一步，目光直视着对方，朗声问道，“佛家讲，无佛相，无我相，无众生相。”
“佛，并不拘泥于某一种形式，也并不属于某一种单独的形象！”
“为何被制成琉璃佛像以后，味道就开始变了？”
“打碎了琉璃佛像就不讲规矩，就冒犯了佛家，要受到应有的责罚？！”
“那么请问大师……”
说到这里，他刻意停顿了一下，专门加重了语气。
“您作为佛门大师，高僧大德，面对即将被惩罚的人，没有丝毫的怜悯，面无表情的说出这等狠毒的话来。”
“敢问，大师出家人的慈悲为怀究竟体现在何处？”
“佛门之人本应该忘却一切，不受尘世间的任何牵挂，而大师却堂堂然坐于这大殿之上，心安理得的享受着陛下给予的特权，反而没有任何的羞愧之心。”
“又敢问，难道这就是佛门大师该有的表现？！”
“在下怎么觉得……从这些方面来看，你和那些关于坑蒙拐骗，迷惑众人的江湖骗子没有什么区别啊！”
刚才的这番话，犹如一连串的拳击。
每一个字，仿佛都如同一记重拳，精准的击在了慧能大师的脸上。
他神色中的平静早已经彻底崩塌，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愤怒。
这混蛋，居然胆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明目张胆的说自己是骗子？！
“放肆！”司徒玄恰到好处的站了出来，毫不客气的看着赵昊说道，“慧能大师乃佛门高僧，岂是你能够随意评判的？”
“不过是个小小的宦官，居然胆敢在这大殿之上口出狂言，真以为朝廷没有法度吗？”
丞相司徒玄的话，迅速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规矩上，绝大部分人也都被带过来了。
是啊！
他不过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太监而已，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呼小叫，质疑佛门高僧？！
看到咄咄逼人的丞相出手了，赵昊的嘴角勾勒出一抹冷笑，丝毫不畏惧这位百官之首带来的压力。
“丞相大人……大夏礼佛，讲究的是一个礼字，而不是一味的盲从。”
“陛下尊敬佛……但并不会以此为圣，这和地位有什么关系呢？”
“难道在丞相的眼里，佛居然要大于陛下？！”
“你……”司徒玄瞬间被噎住了，愕然的瞪大了双眼看向赵昊。
这话，他还真没法反驳。
坐在龙椅上的苏武，听到这话，双眸之中顿时闪烁精光，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事情突然开始变得有意思了！
这才对嘛！
苏武双眼直直的看向赵昊，继续等待着他的下文。
“再有……”
赵昊微微停顿了一下，平静但却掷地有声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佛家讲人人皆有佛性，在佛的面前，为什么还要讲究身份和地位？”
“难道只有身份和地位足够的人，才可以有资格去礼佛？！慧能大师？”
赵昊瞬间把矛头又拉向了慧能大师。
发现众人的目光再次聚集在自己身上，慧能大师眼皮一阵狂跳。
他当然清楚，这个问题可不能胡乱回答。
一不小心，可能会惹来一系列的麻烦。
后果不堪设想。
沉吟了片刻后，慧能大师缓缓摇了摇头，慎重的说道：“这位施主说的很对。众生皆有佛性，任何人都有资格信佛礼佛，这与其他的东西无关！”
随着他这番话说出来，场面上的平衡开始被打破了，一众百官又是忍不住一阵交头接耳，看向慧能的眼神之中都带着一丝复杂。
而这，就是赵昊想要的结果！
正所谓，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他就是打算用佛家之理，让慧能大师不得不承认，也不敢不承认。
只要他承认自己刚才所说的话，局面就要开始发生变化了。
“这位大师……”赵昊带着他那标志性的微笑，再次开口了。
“既然大师也承认，佛家没有身份地位之限制，那么佛是会选择原谅犯下错误的我们，还是追着要求我们付出代价呢？”
这个问题，可谓是非常的毒辣！
直接涉及到了礼佛的根本。
无论任何东西，如果选择相信，结果却是给自己找麻烦或者得到惩罚，谁还会趋之若鹜呢？
关键赵昊在说这些的时候，并没有提到前面已经被损毁的琉璃佛像。
慧能大师懵了……
他非常敏锐的察觉到了对方的意图，但却无奈的发现，自己似乎没有别的选择。
“这……”
慧能大师深吸口气，只能换一种说法。
“每个人身上都有罪，这是一生下来就带着的罪恶，没有例外！佛祖自然会宽恕我们。”
“但前提是要诚心礼佛，端正自身的态度！”
赵昊接过话头：“所以，最终佛祖还是会宽恕对吧？”
慧能大师迟疑了一下，只好咬牙说道：“这种说法……算对！”
赵昊又追问道：“那大师为什么之前言辞凿凿的说，打碎了琉璃佛像，就要付出代价？”
“你……”慧能瞪大了双眼，一时之间竟然无言以对。
明明知道眼前这个小太监会把问题引到这上面来，但奈何帐号步步为营，他也一步步钻了进来。
等到赵昊真正把这个问题抛出来的时候，他猛然惊觉，自己已经无可奈何了。
明明是一个小太监，偏偏对于佛家的理论如此信手拈来，如数家珍，研究得极为透彻。
包括什么时候出手，都非常的熟悉。
不行！
如果再这样下去，局势就要被对方给扭转过来了。
“阿弥陀佛！”慧能赶紧高宣一声佛号，正色说道，“此事与礼佛关系不大，重点是琉璃佛像本身！这东西价值连城，乃佛门至宝，大夏至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