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疗伤
三水2021-11-04 16:213,086

  “那真是太好了。”裴秀容顿时松了一口气,“先生可是受了重伤?我正发愁没有疗伤的药呢,既然先生同住持认识,那我即刻去请人过来。”

  “不必,莫要惊动旁人。你且过来,扶我去住持那里吧。”

  “好。”裴秀容刚一走近,便闻见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她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动作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顾远卿本不想劳烦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子,只是他如今的伤势,能硬撑着翻过墙已是不易,若是因为所谓的面子而在这里耗上一夜,恐怕他将失血过多而死。

  在裴秀容的搀扶下,顾远卿勉强站了起来,没待站稳,便是一个踉跄。裴秀容连忙抱住他的手臂,“事急从权,秀容只能冒犯了。”

  说着,裴秀容扬起他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上,“先生可以倚靠着我。”

  听了裴秀容的话,顾远卿苦笑一声,他还是头一回像今日这样狼狈。

  两人便以这样的姿势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整个过程里顾远卿一直尽量避免将自己的全部重量压在裴秀容身上,又要顾及着裴秀容,身上的伤口还在不停流着血,顾远卿的脸色越发苍白。

  “先生?”察觉到背后那人的呼吸声突然轻了几分,裴秀容紧张的唤道,“您还好吗?”

  此时的顾远卿神智已经不大清醒了,他能听见裴秀容在耳旁焦急的呼唤声,却只是徒劳的张了张嘴——意识似乎已经随着血液的流逝一同离开了他的身体,他觉得自己的双脚就像是踩在棉花上——始终落不到实处。

  “端砚先生!”裴秀容惊呼一声,顿时加快了步子,“您再撑一会儿!马上就到住持那儿了。”

  顾远卿微眯着眼睛,格外虚弱之时竟觉得有些好笑,这位秀容姑娘还真是对自己全无戒备。她难道没有想过,纵然他曾对她有过一件披风的恩情,可是像他这般身受重伤、夜闯济慈寺的,又岂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万一一个不小心被他搅了进来,她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得安生了。

  裴秀容对于顾远卿的想法一无所知,她只是拼了命的希望快些、再快些,顾远卿的呼吸声如此微弱,她真怕他还没撑到住持那里就已经······

  “端砚先生,您能听到吗?”想到顾远卿可能没力气开口,裴秀容又道,“若是能听见,您就眨眨眼。”

  顾远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然后缓慢地眨了两下。

  裴秀容一直提着的心稍稍放松了片刻,“那您要记着再忍一忍,千万不要睡过去!”她曾经听走南闯北的秦叔说过,受了重伤的人若是睡了过去,那很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顾远卿闭了闭眼,只是动作比起先前要更加迟缓。

  “您得撑住!”裴秀容急忙唤道。

  “上次您帮了我,这次我救了您,”她一刻也不敢停歇的向前走着,“这样算起来,我还是您的救命恩人呢。瞧您身上的衣饰非富即贵的,可得活得久一些,等我以后打听清楚了您的来历,也好挟恩以报不是?”

  没等顾远卿回话,她便自顾自的说着,“这次来济慈寺,除了替亲人祈福,其实还是想躲一躲。父亲盯上了我手中的银两,继母看重了我生母留下的嫁妆。他们二人可真般配啊,一个自私、一个伪善。若是祖母还在,知晓这二人如此行径,怕是要把这样的不肖子赶出家门吧。”

  其实连裴秀容自己也没发现,她平时在郭嬷嬷等人面前总是一副冷静自持、游刃有余的模样,可说到底她也不过年十六,正值女子最美好的年华,也该毫无顾虑的享受人生,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过早的扛起重担。或许正因为顾远卿对他一无所知,又曾有恩与她,她才难得敞开心扉。

  一口气在恩人面前说了这么多抱怨,裴秀容先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所以呀,您得长命百岁才是,这样有您做我的靠山,管她什么王氏温氏,我都不必顾忌了。还有那些受了母亲的恩惠却不报的人,我都记着呢。”

  “哎呦,”跌跌撞撞的走了一会儿,裴秀容懊恼的叹了一声,“我光顾着说了,您怕是记不住,等到了住持那里,趁着您还无法动作,我得先让您画个押才是。”

  若不是无法出声,顾远卿都要被气笑了,怎么他的伤还未来得及治,这丫头竟是连他将来该如何报恩都想好了。

  正想着,裴秀容突然转过身冲他狡黠一笑,“怎么样,先生可是被我气着了?便是为了教训我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您也得好好保重身体呀。母亲在世时常说,人这一辈子,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便是有,多攀几次也便成了。”

  忙着看路,说完这话裴秀容便立刻转过头去,却不知身后的顾远卿,默默的注视着她的身影许久······

  从后院到住持的住处,由于还背着一个顾远卿,裴秀容足足花了一刻钟,好不容易挪到住持的院落前,裴秀容示意顾远卿先在树下等一等,“先生先在此坐下,我这便去叫门。”

  “嘭嘭嘭——!住持在吗?”裴秀容敲了敲门。

  “女施主深夜来此,可是有急事?”闻声赶来的住持披了一件袈裟,从门内匆匆走了出来。

  “住持,您快看看端砚先生,他受了重伤!”

  “端砚?他在哪里,快带我过去!”

  眼含焦急的住持连同裴秀容一起,好不容易才将顾远卿扶进了房间里。原本顾远卿还强撑着一口气,见到住持出现,紧绷着的弦一松,顾远卿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他彻底失去了意识。

  “女施主,”住持有条不紊的安排着,“我师弟便在隔壁,劳你去问他要些治伤的药来,端砚兄的伤口需要及时止血。”

  “好,我这就去。”目睹顾远卿骤然倒下,犹自惊魂未定的裴秀容立时应了下来。

  等裴秀容拿了伤药回来,住持已经替顾远卿止住了伤。“还好并没有伤及要害,女施主,我在此处制住端砚兄,你且将那伤药洒在伤口处,不然伤口很可能发脓。”

  顾远卿的衣服被住持割开,露出了里面血肉模糊的累累伤痕,在油灯散发出的昏黄光线下显得格外可怖。裴秀容强忍着不让自己叫出声来,同住持对视了一眼,裴秀容小心的将药粉撒在了顾远卿的伤口处。

  “嘶——!”原本晕过去的顾远卿竟是被生生疼醒了,多亏有住持制住他。剧烈的疼痛使顾远卿拼命的挣扎着,为了阻止他,住持的额头甚至沁出了汗珠。

  “女施主,继续上药!”住持不忘记叮嘱着,“这药粉的原料是我师弟好不容易才收集来的,对治疗端砚兄的伤势有奇效,还劳女施主动作快些。”

  裴秀容连连点头,想到这药材的珍贵,她不再犹豫,迅速将剩下的药粉撒了下去。

  恢复了一些意识的顾远卿狠狠的咬住自己的手臂,嘴里发出一阵闷哼。见他神智清醒了些,住持缓缓舒了一口气,“端砚兄且忍一忍,莫要再动,我即刻替你包扎。”

  说着,住持转身从箱子里取出一匹麻布,用刀裁成细的长条,然后将那麻布绕着顾远卿的伤口在他身上缠了几圈。麻布缠的越多,顾远卿的痛呼声也渐渐停了下来。等到伤口被彻底包住,虚弱的顾远卿歪了下头,再次昏睡了过去。

  见此,虽然只是一旁看着,仍出了一身冷汗的裴秀容只觉得手脚发软,心有余悸道,“还好有住持您在。”

  此刻的住持又恢复了平时那副慈眉善目、笑脸迎人的模样,“今日多亏了女施主在,时辰不早了,女施主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

  裴秀容点点头,“也好,那我明日再来探望端砚先生。”

  “女施主有心了。”住持双手合十,目送着裴秀容的身影出了院子。

  精神一松懈下来,随之而来的便是浓浓的睡意。困得不住点头的裴秀容丝毫不记得那根被她扔在后院的扁担,以及衣衫上沾染到的血渍,她甚至连自己怎么从住持院子出来都记不清了。

  一路上头重脚轻的回了院子,裴秀容连衣裳也没来得及换,就一头扎在床上,不过几个呼吸之间,便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床榻前传来的春杏和夏竹的惊呼声吵醒了迷迷糊糊的裴秀容,她揉了揉仍在上下打架的眼皮,嘟囔道,“何事让你们如此惊慌?”

  “姑娘!”春杏吓得捂住嘴巴,“你衣服上怎么到处都是血?”

  “坏了,”裴秀容懊恼的拍了拍额头,“我昨天夜里回来,忘记换衣裳了。吓着你们了吧,不要紧,那是我不小心沾到的。”

  然而她的解释并没有安慰到两个一脸忧心的大丫鬟,夏竹又急又恼,“姑娘夜里去了何处?先前奴婢以为您是睡不着出去走走,谁成想······早知道奴婢说什么也要跟着您一块。”

  裴秀容自来到了济慈寺,夜里若是睡不安稳,总喜欢出去散散步,夏竹春杏见她这样反而能睡个好觉,也便习以为常了,可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偏偏在昨天夜里出了事。

继续阅读:第五十章 支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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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室难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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