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语,不知道冷若冰睡没睡着,总之一个晚上没见她动过,清昀早起就已经不见了冷若冰的踪影。
“走了?不会吧……”清昀挠挠脑袋喃喃自语。
不多时冷若冰提着水袋回来:“从你那里找到的,提了些水,不知壅山有没有。”
“这你大可不必担心,我们壅山是出了名的山清水秀,到哪里都有水喝,那我们这就走吧,这里算得上是山脚了,接下来就是爬山的路程了,对你来说可能有点难。”
“我不怕难。” 冷若冰的声音细若蚊蝇,却丝毫不落的停在清昀的耳朵里。
这一路上,清昀带着她走山路,一边闲聊。
“如今我们壅山上有南字辈和清字辈两代弟子,南字辈现在都收了徒弟,除去闲散在外的,终年留在山上收徒的只有两位师傅,我拜在掌门南乙道长座下,还有一位是师叔南奚道长,如今师傅出门云游不久,南奚师叔代掌门派,你若是要拜师应该也是要拜在师叔座下,他为人严厉苛刻,你千万不要得罪了他。”说着,清昀登上了另一个高处,向下面的冷若冰伸出手要拉她,冷若冰直接无视他的手,扒着石头硬是跳了上去。
清昀夸赞道:“想不到你还有点功夫底子。”他大概是没想到她看似柔弱的身子能跳上这么高的石头
“这算是夸我吗?”虽说现在是枪支时代,摔跤和自由搏击她倒是都练过,只是迟迟没练会古人的轻功,换了一副身子无妨,那些东西还都在。
清昀浅笑道:“自然是在夸你。”
登上了这个高处,前方便是一片平地了,冷若冰问道:“你对南奚道长怎么看?”记得南乙道长死之前是托付了万万不可把壅山交到南奚手里,不知是私人恩怨还是南奚真的为人太过让南乙寒心。
清昀跟在冷若冰身边不远的距离小声道:“实话说,我不喜欢南奚师叔。”
“怎么个不喜欢?”
“南奚师叔向来对门派弟子严厉苛刻,虽说这样是为了弟子成才,可是手段不用其极,他甚至有一次因为弟子多嘴说了句他不爱听的竟然割掉了那弟子的舌头,还好他只是对自己的弟子严苛,我们掌门座下的弟子幸免于难,平日里我见了南奚师叔头都不敢抬的。”清昀越说越冷,后来抱了抱膀子显示他有多怕南奚。
冷若冰又问:“那掌门和南奚道长平日感情好吗?”
“这个我也不敢妄下定论,毕竟掌门和师叔是同门师兄弟,这些年下来留在山上的也只有他们两个,怕是难以割舍的一种感情吧。掌门对弟子是极好的,也曾经因为南奚师叔手段狠毒呵斥过他,不过没什么用处……”说着清昀的声音越来越小,“我对你说这些做什么,不过看在咱们的缘分上,我劝你上山不要说你是来拜师的,等到掌门回来再行拜师,我这可是为了你好。”
冷若冰忽然站住脚步不动了,清昀又走出十几步才回头看她:“怎么不走了?”
冷若冰挥挥袖子道:“累了,歇会儿。”
“是我考虑不周了,你可不是我。”清昀返回来拉着冷若冰找了一处树荫坐下来。
还没有到山上,也就是说,可以反悔的……冷若冰看了看不远的山头,那里就是壅山派了,为什么忽然害怕,忽然不敢走上去了。
没有人知道她见过南乙道长,也没有谁知道南乙道长交托给她的什么任务,她完全可以反悔不去,或者这时候只要把掌门令交给清昀就没她什么事儿了,可是现在还无法完全相信清昀,仅凭他说的,冷若冰给不了他完全的信任,除非真的到壅山上去观察一阵才能选定壅山的下任掌门。
在来这里的第一天,冷如雪的对待让她明白,在这个无依无靠甚至不能依靠自己的地方,她很难活下去,她又要怎么独自面对那个被形容的如同恶魔一般的南奚。
若是估计没错,只要她亮出掌门令,南奚就会把她看做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若是不说,难道要看众多弟子在身出水深火热之中,她虽不是在乎别人性命之人,只是这里面还有她自己呢。
保命!一定要保住自己的命。
“如果……”冷若冰开口了:“如果掌门回不来了,而是在山外选定了一位新任掌门人你们会拥护吗?”
“这话怎么说的,那种事情不会发生,我们掌门法力高强,怎么会回不来呢。”清昀对南乙道长信心满满,如果他知道南乙道长是被一颗流星砸死的不知会作何感想。
冷若冰没继续说了,再说下去恐怕清昀要怀疑了。
“我可以信任你吗?”冷若冰忽而看向清昀。
清昀似乎承受不了她的目光转过头去。“自然可以信任我,以后到了山上我便是你师兄,我会尽力护你周全的。”
冷若冰淡然一笑:“那就好,我们继续上山吧。”
入了壅山派大门才知道原来并非想象中那般萧索,秋日里竟然如同春暖花开样的景象,冷若冰的步伐惊醒了一池野鸭,纷飞中掉落了不少羽毛,清昀咯咯笑着说,它们是在欢迎你。
大院,中厅,正室,还有别院,大殿,住房,花园,校场,看台,壅山派地处壅山山顶,这里地价不用钱,自然是要多大有多大。
冷若冰进了大院就问:“我要先见谁?”
“依我看你还是最好不要见南奚师叔,等掌门回来再拜师学艺,这段日子你就住在丁院,我住乙院,有事就来找我。”说着清昀带着冷若冰往一处别院走。
等掌门回来……怕是永远也等不回来了吧。
话没出口,就听得背后一声浑厚男声道:“清昀大胆,新人上山竟然不拜过本尊!”
冷若冰回头看那人,也是白衣白鞋,头发三分墨色七分须白,脚下腾云翻飞降落于地,声音都浑厚有力,只有那双眼睛总觉得透着股邪气。
冷若冰没有反应,却看见清昀连忙跪下请罪:“南奚师叔误会了,她是来山上游玩迷了路弟子将她带上山来过一夜,并非前来拜师!”
清昀声有微颤,看得出来很怕那个南奚,而南奚此刻正在注视着冷若冰,冷若冰微微躬身敛目道:“我上山游玩,不慎迷路,幸得小哥相救,寻不得下山之路,只望今夜投宿贵门一晚,明日便启程下山。”
南奚看不见冷若冰眼里闪烁的光芒,端起架子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我派向来宽厚待人,你且住上一夜,明日下山。”
说完脚踏祥云飞去。
只见他走远了,清昀才敢起身小声道:“真是倒霉,上山就碰见,那现在怎么办,若是明日你没有下山,南奚师叔必定怪罪。”
冷若冰探了探怀中之物道:“有些事情一晚便可。”
冷若冰没跟着他去丁院,而是去找了大师兄,壅山首席大弟子清涯,据说清涯向来温文尔雅,嫉恶如仇,尤其和南奚一派不对付,掌门不在期间,就是南奚和清涯的对峙。
她正好需要这样的人……德高望重众望所归而且与南奚不合的人。
一面扶持她,一面对付南奚,她需要和这样的人联手。
找到清涯的时候,他正在院内浇花,每一株都盎然生长,清昀走上前去道:“大师兄今日可有空闲?”
瞧这话问的,可有空闲?都闲的去浇花了你还问他有没有空。
清涯微微一笑转过身来:“有事吗?”
“我想跟大师兄引荐一个人。”清昀闪开身子让出冷若冰。
清涯只是看了冷若冰一眼就断言道:“金鳞本非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
冷若冰道:“想跟大师兄商量些事情,关于南乙道长的事情。”
清昀这时候才好好看冷若冰,一路上她问了那么多,也许不是打探,而是试探。
清涯对清昀道:“你先回去做事吧,我跟她好好聊聊。”
清涯把冷若冰带进门内关好了房门道:“师傅出事了?”
“你知道?”冷若冰些许诧异,这事情可没人知道才对。
“近日来夜观星象,天火星陨落,而师傅命格必中天火星,如此巧合再加上你今日来访,我便知了一二。”清涯依旧是面无表情,看不出悲伤,却也不可说不悲伤,人家是大师兄必定有可取之处,冷若冰倒也没时间去揣摩他的心思。“你见过师傅?”
“是,南乙道长去世时我在场,只问一句,我可以信任你吗?”冷若冰定定问道。
“可以。”
“那好。”冷若冰从怀里拿出一块石头似的掌门令。“这东西你大概不陌生。”
清涯眼睛一亮,匆匆冲着那掌门令拜了一拜:“这是我们壅山掌门令,历代掌门持有之物,我信你真的见过师傅,他可有遗言?”
“他……传我做掌门,而且千叮万嘱千万不可让南奚道长夺了去掌门之位,我自知身份不妥,这趟来是还了他救我出山之恩,至于这掌门令,我现在交托给你。”冷若冰把掌门令拿去搁在桌子上,料定清涯不会收。
清涯果然没去碰那掌门令:“这使不得,师傅将掌门之位传给你你就是壅山新掌门,明日我就会昭告全壅山,恭迎掌门。”
“我不是壅山中人。”
“你只需说你在外遇上了师傅,然后拜他为师,那你便是壅山人了,只要你拿着这掌门令,有我保你,可安然无恙。”清涯笑了笑又道:“你可见过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