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娇嗔声,把胆小的兆答应吓得更加诚惶诚恐,脑袋紧贴地面,双手交叠置于额前磕头跪好:“婢妾知错,请娘娘责罚!”
带有惊恐的小颤音在殿内回荡,宣妃见状,觉得脑袋瓜嗡嗡疼,这人未免也太胆小了,有些小家子气了。
隧而不解问道:“你是满族姑奶奶,还是娇俏娴静的汉女?”
这突如其来的查家世背景,兆答应瞬间精神紧绷,贝齿紧咬,面如雪白,身子战栗着,怯懦道:“回娘娘的话,婢妾镶蓝旗包衣出身。”
面容紧绷不敢丝毫松解,暗自揣测:娘娘这是嫌弃自己上不得台面,连三格格都不行抚养了?
终是她这个额娘无用,给不了三格格锦绣前程,若是她去了,娘娘是否会看在三格格无母,除了能依靠自己一人之外,三格格独立无缘。
这样一来,娘娘也不怕把三格格养大之后,养出一个白眼狼,和她不亲近了。
包衣二字在宣妃口中喃昵一下,神色即满意又嫌弃的看着兆答应,勉为其难点头:“起磕吧,既然是满族姑奶奶,行事就麻溜一点,大大方方的,别落人口舌。”
“本宫虽不得皇宠,可好歹也是蒙古郡主,皇上亲封的妃位娘娘,宁寿宫一宫主位娘娘。”
“皇上让你从永和宫挪到宁寿宫,那从今往后,你便是本宫的人,走在外面,都给本宫抬头挺胸,不可畏畏缩缩的,宁寿宫的人也不是什么卑贱之人。”
“你尚且还是答应位份,按照宫规,没抚养龙子凤女的资格,故而,三格格便记在本宫名下抚养,不过夜间由你带着,白日你过来请安的时候,把三格格带到本宫跟前一同玩闹便可。”
既然兆答应都挪到宁寿宫了,那再让她们母女分离,确实是有点不近人情了。
俩人一同抚养孩子,孩子得到双份宠爱,说不定性情还能温和一些,养出来的孩子也娇俏。
听完这话,兆答应激动的无以言表,眼泪汪汪的看着宣妃,好半晌才缓过神来,使劲磕几个响头,喜极而涕道:“婢妾谢娘娘恩典!”
她本做到赴死让位的准备了,没成想,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又一村,娘娘心善仁慈,让自己共同抚养三格格。
没有趁机把三格格从她身边夺走,实在是太感谢上天佛祖保佑了!
见她这副老实娇憨样,宣妃眸中满意之色又浓郁几分,抱着三格格在怀中逗弄,傲娇道:“起磕吧,本宫给你准备了三间房,后院的西偏殿,东偏殿是颖贵人。”
“近日她身子不爽快,你别过去惊扰到她,以免她嘴上不饶人。”这人自小就被宠惯坏了,性子娇气,有点眼力见,但不多。
不敢以下犯上,平日里心情良好舒爽得时候,也不会轻易磋磨奴才,或是位卑于她的嫔妃,但若是心情不痛快的时候,有人在跟前晃动,且还是位卑于她的人,就会大发雷霆。
看菜下筷的人。
“喳!婢妾多谢娘娘提点!”兆答应欢喜应答一句,小心翼翼站起身,规规矩矩立在一旁,没敢搭腔。
宣妃见此,也没有赏赐一个秀墩坐着,明明方才都说让她出去收拾东西,这人转眼间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莫不是怕自己趁机同三格格培养感情,在这防着她呢!
指腹轻蹭怀中稚儿娇嫩的腮肉,脑袋中却闪现林琉璃那绝世容颜,芙蓉凝滞白玉骨,桃花流波颦眉笑,性子娇憨直爽,心中藏不住事,倒是个爽利坦荡的主。
今日之事,定是她同皇上周旋而来的,也不算是辜负了送出去的地契,由此可见,此人可交。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美丽的误会,但康熙不会解释,林琉璃也不会解释,就这样将错就错,平白让林琉璃揽了功劳和银两。
德嫔这也确诊了,差不多都快三个月了才发现,这都是托了佟贵妃身子孱弱的功劳。
因身子孱弱,时不时喘不上气,腹中还怀有龙子,且这孩子有些古怪,疑似邪祟,故而,被太医院里的太医们,和钦天监里的能人异士们,列为头等重要人物。
时刻关注着,暗戳戳观察研究,一时之间,也抽不出人手,只要后宫嫔妃们,不主动请太医,他们鲜少会主动送上门来诊脉。
德嫔派新替补上来的总管太监云锡去给康熙报喜,但被四喜拦在不远处,俩人咬耳朵交谈。
云锡边对四喜谄媚笑着,边把手中备好的赏银塞到对方手中:“有劳四喜公公帮忙通传一声,德贵人有喜了。”
“恭喜了,你等着,我这就去给皇上报喜。”
四喜面露喜色对云锡恭贺道,心中却有些感慨,德贵人还真是命好,每次没了一个孩子,又能及时补上。
皇上对她是真的宠,送了那么多孩子,也算是有福之人。
“有劳公公。”
四喜笑而不语,点点头,转身进殿,同康熙回禀道:“皇上永和宫派人过来,说是德贵人有喜了,奴才恭贺皇上,贺喜皇上!”
本以为此等喜事,自己过来回禀的话,能捞到一笔赏银呢,没成想,皇上压根就不在意,神色无喜无悲,容色淡然。
只顾埋头忙碌,敷衍应付一句道:“朕知晓了,下去吧!”
见这不同寻常的一幕,四喜有点拿捏不住分寸,下意识抬眼望向梁九功,希望能得到对方的提点。
四喜也不愧被梁九功收为爱徒,见他不知所措的模样,如同迷路羔羊一般,一瞬心疼,对他蹙眉微微摇头,微抬下巴一挑,示意他出去候着。
看到这,四喜也明了了,顺从道:“喳,奴才告退!”
这件事情,方才梁九功去永和宫找人的时候,就已经有所察觉,怎么可能不会对康熙提起。
他可是康熙大总管,有名的“贤内助”,事事妥帖,以康熙为主的人。
四喜出去后,檀香燃尽,续上后,在寂静的空间里,忽然冒出一道空灵声:“只要德贵人在安胎期间安分守己,那待她生产后,恢复嫔位。”
“东三所里的阿哥,格格们,你都上点心,别让他们被底下那帮贱皮子离间关系,互相掐架了。”
听见话音,梁九功忙不迭应答:“喳,皇上放心,奴才定会盯紧东三所。”
自从上次出现三阿哥带着四阿哥找瑾王,晋王掐架事件后,康熙为了避免孩子们再次出现矛盾,下手没个轻重,伤到根本,便派了两队侍卫守着。
夜幕降临,康熙缩在养心殿避了那么长时间,知晓自己不可能再躲避下去,毕竟这不是长久之计。
等敬事房袁青端着玉牌前来,康熙双目凝神紧盯牌子良久,故作轻松,随手翻了佟贵妃的牌子,动作略带怒气,啪的一声巨响,玉牌被反扣在托盘中。
众人屏住呼吸,一道道炽热的目光顺着康熙的指尖落在玉牌上,随着玉牌反扣声响起,顿时松开提到嗓子眼里的一口气。
梁九功快速提高音量传唱道:“备御撵,皇上摆驾承乾宫。”
尖锐刺耳的声音回荡整个养心殿,底下的奴才们,立即忙碌起来,皇上许久不曾踏入后宫,今夜总算是破冰了。
专门有报喜的小太监,腿脚快轮成风火轮了,直奔承乾宫报喜。
见到躺在贵妃椅上悠闲乘凉,闭眼假寐的佟贵妃,报喜小太监快速上前打千:“奴才给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奴才给娘娘报喜了,皇上今个翻了娘娘的牌子,请娘娘做好准备接驾,皇上御撵马上到达承乾宫。”
听见这话,佟贵妃磕上的眼皮子,瞬间掀开,迸发惊喜的精光,噌地一下猛然坐直,抱着肚子,扭头对梁景忠等人不可置信问道:“你们听见了吗?皇上愿意踏足后宫了,头一个翻的还是本宫的牌子!”
“回娘娘的话,奴才们都听见了,公公说的正是皇上翻了您的牌子,请娘娘做好准备接驾。”涟漪喜极而涕,极力克制泛红的眼眶,激动点头,嗓子沙哑应声道。
“梁景忠快赏,白银二两,好事成双。”
“喳!”梁景忠欣喜重重点头,从怀中掏出银两塞到报喜小太监手中,激动握着他的手道:“有劳公公走一遭,请公公喝口茶润润喉。”
“奴才谢娘娘恩典,奴才告退!”
“快忙活起来,吩咐小厨房熬一盅鸡汤来,鸡丝卤面,好克化的点心等都端上来备着。”
佟贵妃顾上回应小太监的话,着急忙慌指挥奴才们准备接驾工作。
顿时,因康熙的到来,承乾宫上下忙成一团,同时也乐在其中。
让死寂良久的承乾宫,总算是鲜活起来,倒是被找来固宠的女人,此时心有不安,紧张坐在窗前等候命运的安排。
不过多时,门外传来鞭打声。
佟贵妃着急忙慌从房间出来,紧张摸了摸自己新换的衣裳,扭头用眼神询问涟漪是否妥当,后者重重点头,以示完美。
佟贵妃深吸一口气,重拾信心,戴上面纱,匆匆抬步出去迎接:“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看着福身行礼拦路的佟贵妃,康熙眼神幽深,眸中迅速闪过一丝心疼,见对方连手都用锦布裹上,脖颈处用锦帕系上,戴着面纱,宛如过冬一般,裹得密不透风。
康熙弯腰伸手:“起磕吧!你身子重,无需讲究这些虚礼,身子要紧。”
听见这熟悉的字眼和嗓音,佟贵妃心中的委屈瞬间绷不住,红了眼眶,嗓子眼跟生吞炭火一般,胀疼得厉害,没敢吱声,生怕被听出自己外露的怯懦。
垂头轻嗯一声,算是应答。
佟贵妃看着伸到眼前的手,依旧是宽厚有力,但她却不敢随意搭上,怕太温暖,让她产生眷恋,等产生依赖之后,对方又抽身远去,站在她的对立面,同她为敌。
故而,佟贵妃伸手隔空搭在康熙手上站起身:“谢皇上。”
语毕,迅速收回手落下,搭在涟漪手上。
见状,康熙心有戚戚焉,紧拧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快步从佟贵妃身旁越过,疾步进殿。
覆水难收,回不去的岁月,找不回的旧人,就这样吧……
看着桌面尽是自己喜欢的吃食,康熙沉默一瞬,紧盯膳食,等试毒太监确定可用后,提筷进餐。
整个过程,寂静得只能听见自己胸腔里那颗激动跳跃的心,奴才们尽可能缩着脖子,屏住呼吸,乖巧候着。
等康熙落筷后,佟贵妃也赶紧落筷擦嘴漱口,也不管自己吃没吃饱。
康熙深沉的目光在佟贵妃身上打转,露出希翼:“安置吧!”
说着,康熙自顾自起身,抬脚往佟贵妃寝宫走去。
一个在等对方出声,一个怕出声会忍不住挽留,但都错过了最佳时间,匆匆的脚步一息之内,就能走远。
独留佟贵妃站在原地僵住,双手紧攥成拳,心有不甘,紧闭双眼,敛去眸中阴鸷之色,咬牙切齿道:“去把刘钰洗漱干净,送过去伺候皇上。”
“喳!”梁景忠担忧襒她一眼,抬脚出去办事。
涟漪心疼搀扶着她外出,去隔壁洗漱,哄劝道:“娘娘莫想了,太医说您戒多思多虑,您腹中还有小阿哥呢。”
“可不能因此伤身,因小失大了,皇上心中是有娘娘的,不然也不会先进承乾宫。”
腹中怀有龙嗣,娘娘对皇上的牵绊好像加深了不少,时常静坐在窗前,抬头望向养心殿追思。
佟贵妃抬手捂胸,这颗心比往日雀跃了些,人是她送上床的,可心却是痛彻心扉,自己也说不清,她是否还爱着皇上。
等康熙看见床上露出一张陌生却艳丽的脸时,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宛若滴墨,浓稠得难以化开。
康熙余光瞟向隔壁的方向,心中怒斥:这就是你想要的?
刘钰见状,吓得浑身直哆嗦,后背爬满冷汗,双手紧紧抓住被子裹身,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眸,眸中充满惊恐,怯懦道:“奴婢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宛如受惊的黄鹂鸟,但盛怒的康熙并未怜香惜玉,直接快步上床,欺身而上,动作粗鲁,只管自己爽快,像是泄欲,又像是泄愤。
举止凶猛,让初尝人事的刘钰疼得四肢蜷缩,浑身大汗淋漓,死咬下嘴唇,拽紧身下锦被,都没能撑过一盏茶的功夫,人便昏死过去,身下白帕被鲜血染红,上面的鸳鸯显得越发娇嫩欲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