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宝抬脚进去,梁九功偷笑的目光落在金宝手中端着的母鸡汤,心想:不愧是貔貅,不过礼轻情意重,能喝上这盅母鸡汤也是德嫔娘娘的福气,毕竟连皇上都没有这份福气。
而后,怒瞪尚喜德一眼,傲娇冷哼一声,紧跟其后抬脚进去。
吓得尚喜德心尖一颤,连忙赔笑点头哈腰装孙子,暂时性耳鸣,见对方进去后,也赶忙跟上,进去候着。
“奴才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给德嫔娘娘请安,娘娘吉祥!”金宝隔着屏风对康熙俩人躬身行礼问安。
听见声响,康熙立即起身抬脚出来,审视的目光在金宝身上打转,而后炽热的目光落在金宝手中提着的食盒,凌厉的眸光为之一变,闪现挪愉之色:“起磕!”
“奴才谢皇上恩典!”
语毕,康熙把目光从金宝身上抽离,抬脚大步入座首位,接过梁九功递来茶水饮上一口润润喉,也不作声响。
幸好,金宝面对天颜虽是心生惧意,但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倒也端得住,从善如流起身,把食盒递给梁九功恭敬解释道:“回禀皇上,敏贵妃娘娘忽然听闻德嫔娘娘身子不适良久。”
“本想亲自上门探视,可奈何永寿宫杂事不断,加之娘娘还需要照顾胤裑阿哥,一时之间,娘娘也抽不开身,便命奴才前来探望。”
“这个月俸禄未发,娘娘手头拮据了些,好在娘娘听闻民间说老母鸡汤是大补之物,便急匆匆让永寿宫手艺最好的于嬷嬷炖了一盅鸡汤,这于嬷嬷还是太皇太后疼娘娘赠送之人。”
金宝十分心机,即点名了因为捐钱和没有发俸禄,手头才会拮据,只能送一盅鸡汤过来,不仅礼轻情意重,这炖汤之人来历也不简单,那可是太皇太后娘娘所赠之人,给这盅平平无奇的鸡汤镀上一层光环。
听见这话,差点被茶水呛到,憋红脸才堪堪勉强把堵在喉中的茶水咽下去,幽怨的小眼神隐晦飘落在金宝身上,无语干巴道:“礼轻情意重,敏贵妃有心了。”
皇宫一只鸡能卖上几两银子,德嫔能从林琉璃兜里抠出几两银子,也是挺厉害的,更能侧面说明,林琉璃不记仇,心胸豁达,脾气来得快,走得也快。
不过话说回来,这待遇他好似都没有享受过,且他注意到林琉璃对后宫之中容色俏丽之人,包容度较高,不分男女尊卑,在无伤大雅的情况下,多数是会惯宠这类人。
感受到一股幽怨目光飘落至头顶,金宝心虚耸了耸鼻尖,悻悻笑而不敢答。
眼珠子灵活咕噜一转,眼色踌躇一下,无措抬眸看向尚喜德问道:“不知德嫔娘娘身子如何,尚可恢复良好?”
听见这话,尚喜德呆愣一息,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话问蒙圈,没反应过来,被梁九功怒瞪一眼,这才吓得一激灵缓过神来:“有劳敏贵妃娘娘挂念,我家娘娘伤势已经有所好转,太医说需得卧床好好静养些日子,多进补便能恢复如初。”
“如此便好。”
语毕,大殿无人做声,瞬间寂静下来,气氛渐渐变得微妙起来,凝重压抑的气氛令金宝有所不适,隧而果断出声道:“德嫔娘娘好生歇息养身,奴才便不欲多留叨扰娘娘,奴才告退!”
语毕,金宝对康熙躬身行礼道:“奴才告退!”
“嗯!”康熙极为冷傲随意应了一声。
等目送金宝远去后,了无生趣跟着起身,轻弹一下衣襟,双手背在身后,隔着屏风对德嫔道:“你好生养伤,朕养心殿还有政务繁忙,若是有事派奴才转告给梁九功。”
“臣妾恭送皇上!”德嫔压抑轻颤的哭腔透过屏风传入耳中。
听见这哭腔,康熙紧拧的眉头更是松不开,指腹捻了捻,眸中闪过一丝不耐,抬脚绕过屏风出现在德嫔床前,温声问道:“因何事啜泣?”
本以为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女子,如今一看,也不过如此。
后宫“血腥”磨练人心智,不谋功利,不计得失的人,只怕是独有林琉璃一人,品性特立独行,嫣然能是凡夫俗子能相比之?
德嫔低垂的眼眸,并未发现康熙眸中不耐神色,柔柔立起纤细腰肢,伸手环抱康熙依偎在他胸膛上,殷红的双眸落泪沾衫,吴侬软语眷恋道:“臣妾舍不得皇上。”
语毕,红润的眼眸缓缓抬起,泪珠从眼角顺着脸庞滑落,面露悲痛,双肩抽噎颤抖,一副我见犹怜之相。
见此,康熙深知后宫嫔妃惯用,欲语还休泪先流博同情的手段,隧而一道冷声炸在德嫔头顶:“朕不喜一句简单话语,需用十句解释,委婉表达确实不错,可也要看时机。”
“朕再给你一次开口机会,想清楚了再开口,想要什么明言,别打哑谜,朕没这心思陪你玩。”
整日处理政务就已经够耗费心神了,如今连进后宫想要松快一下,都还得配合她们各种拉扯,若是如此的话,这后宫也没有什么好进的。
此话一出,康熙明显感受到怀中之人身子一顿僵硬一下,抽噎举动渐渐生硬趋于平缓,德嫔苍白脸色都被这直白的话刺得染上几分嫣红。
心中快速算计得失,几息之后,眼神一定,松开环抱腰肢的手,低垂眼眸,虚弱捂嘴轻咳几声,局足不安呐呐道:“臣妾想胤禛了,求皇上看在臣妾一片慈母心肠的份上,让臣妾见胤禛一面吧!”
“哪怕让臣妾远远看上一眼也行,臣妾不敢心生贪念,强留胤禛承欢膝下,还请皇上成全!”
说着,神色激动,伸手紧攥康熙衣摆,仰头紧盯对方眼眸,暗哑着嗓子哀求道:“自臣妾怀胎十月,至胤禛呱呱落地,臣妾也就朦胧间看过一眼,臣妾也知晓佟贵妃娘娘对胤禛待若亲子,可臣妾任旧心生思念。”
“劳烦皇上施恩,让臣妾看看胤禛长什么模样,好让臣妾知晓自己的孩子长什么模样,待入梦时也有胤禛容貌了。”
这话入耳,康熙了然于心,微不可查点头,伸手助德嫔躺好,为其掖被角:“此事又不是什么难事,胤禛虽是让佟贵妃抱养,可玉蝶上任旧是你儿子。”
“想见便去承乾宫给佟贵妃请安,佟贵妃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她的话你别在意放在心上。”
“朕相信只要你规矩些,对佟贵妃恭敬有加,想来以佟贵妃温柔的性子,定不会为难与你。”
简单一句话就是,想要在别人寝宫站住脚跟,首要第一点就是没脸没皮方能站住脚跟,总不能既想要好处,还放不下身段吧?
听见这话,德嫔差点没有突发心梗厥过去,气血在胸膛翻涌得厉害,喉咙一动,艰难把欲想脱口而出怒骂的话咽回腹中,生硬道:“臣妾多谢皇上恩典!既然皇上政务繁忙,臣妾便不欲多留纠缠,以免耽误皇上政事,那臣妾可就是千古罪人了。”
“臣妾身子不适,不能起身相送,还请皇上海涵,恭送皇上。”
语毕,迅速闭眼敛去藏于眼底不耐厌恶之色,若非翻身背对举动抗拒含义太过明显,她恨不得囫囵翻身背对,不愿见皇上那张冷酷无情的脸。
为了效果逼真显露自己当真身子不适,德嫔咬着后槽牙狠心动了动藏于锦被之下的手,使劲拧转一圈腰间软肉,一瞬疼得额头虚汗浸出,死咬下嘴唇咽回差点溢出口外的闷哼惨叫声。
康熙神色幽深,并未多言,径直抬脚离开。
前朝事情忙都忙不完,后宫不过一点鸡毛蒜皮的事情,何需他烦心?
既然想儿子,那就自己去争取,想法子谋求。
随着夏日热浪袭来,前朝赈灾一事也将至尾声,整个紫禁城在烈日的独宠下,俨然变成了一个蒸笼,康熙有意出宫避暑,引来诸多往日恬静的嫔妃们热情。
还有册封礼和选秀一事,且因赈灾没钱,全都胎死腹中。
“皇上有意出宫避暑,眼下后宫诸位娘娘日日勤跑养心殿,娘娘咱们可要给皇上送些汤水?”金嬷嬷问道。
娘娘还从未跟随皇上出宫避暑过,这秋老虎容易勾出新心中压制的燥意,若是今年还是留守皇宫,娘娘只怕会心生不悦。
“不用!”
“最近几日,皇上什么汤水没有喝过见过的,说不定这些汤水最后全喂进梁九功,或是守门侍卫们的腹中,连跟皇上打个照面的机会都没有。”
“咱们啊,还是别废这心力了,有这功夫还不如好好歇息。”
林琉璃慵懒躺在贵妃摇椅上,手握团扇轻摇扇去燥意,有气无力摆手道。
送汤水,不仅费钱还费力,现在她已经生活优渥了,感觉为了讨好康熙花钱不值当。
“喳!”深知自家娘娘性子的金嬷嬷,听见这句话后,无语凝烟嘴角抽搐一下。
蝉鸣声彻响耳畔,林琉璃感觉越躺后背就跟着了火一般滚烫,额头热汗滚滚直流没入衣襟,烦得她匆匆起身,撂下一句:“本宫出去走走。”
听闻此言,金宝急忙带着茶水遮阳伞等物紧跟其后。
越过御花园,好不容易找到一处乘凉圣地,刚想就地歇脚,就看见宣妃和僖妃互相拉扯。
双方人马争得脸红脖子粗,差点没有到挽袖粗鲁动手的地步了,唾沫横飞越说越激动的俩人,只见宣妃恨不得嘴怼到僖妃脸庞去的架势,林琉璃笃定这件事情必定不简单。
于是乎,本着咸鱼躺平“趋利避害”的本能,下意识想抬脚离开这是非地,谁知刚转身,身后便转来俩人急切同声:“娘娘别走!”
话音未消,林琉璃脚尖都还没得及回转,便有两道急匆匆的身影映入眼帘,宣妃和僖妃俩人呼吸急促,直喘粗气,对她迫切道:“臣妾给敏贵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还请敏贵妃娘娘给臣妾评评理,此事是否是臣妾有错在前!”
“奴才给敏贵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奴才给宣妃娘娘请安,给僖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双方人马互相见礼。
好家伙,气都没有喘匀,就迫不及待拉着她为其主持公道了。
林琉璃无奈:“起磕吧!前面有个凉亭,过去坐坐。”
既然没有跑掉,被抓壮丁,那就当听八卦打发时间吧!
与此同时,俩人凑近之后,林琉璃这才发觉,这俩娘们还挺虎的,浑身大汗淋漓,油亮的头发有几缕像是被人粗鲁拽出一般,狼狈紧贴在脸颊上,腮肉带有刮痕,动手痕迹明显。
抓到壮丁主持公道,俩人来了脾性,互瞪一眼,不甘示弱冲对方冷哼一声,高傲地昂首挺胸各走半边。
入座后,林琉璃见这俩人跟小学鸡一般,一人头朝一边,然后还是不是从鼻腔里挤出表示愤怒不屑的闷哼声,相互怒瞪,她被逗得一乐。
饮茶润喉,林琉璃兴致勃勃打趣道:“你们这是有什么东西落在对方身上了?怎么恨不得把对方衣裳扒开一探究竟?”
说着,用护甲撩起紧贴在俩人额前的几缕头发挪愉道:“瞧瞧,这头发可是见证了你们之间的爱恨纠葛,你两之间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怨,说出来让本宫也高兴高兴。”
话音一落,僖妃一瞬红着眼眶,侧过身去委屈混着撒娇道:“娘娘~,连你也跟着欺负臣妾,哼!”
宣妃抬手顺了顺散乱的头发,傲娇襒了一眼僖妃,鄙夷道:“本宫才没有和这女人有什么爱恨纠葛呢,”
语毕,宣妃神色怪异且带有暧昧的眼神来回在林琉璃和僖妃之间打转,引得俩人一阵战栗,不适搓了搓胳膊,林琉璃绷不住出声:“你有毛病是不是?”
听见这话,赢得宣妃一记白眼,就听她疑惑道:“你们中原人真奇怪,自古以来,男女对阴阳,两者结合是为了达到平衡,可你们中原人竟然能宽宏大量,民风彪悍到能容许两阴之风,和龙阳之好出现。”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还有存在其真理,你们蒙古不是还有兄死弟承哥嫂,以此类推的习俗吗?”林琉璃不软不硬回怼道。
宣妃见对方这般伶牙俐齿,不欲跟林琉璃呈口舌之快:“哼,你们中原女人就是嘴皮子利索,不像我们蒙古女人只会手底下见真章,臣妾不跟您斗。”
“娘娘还是来给我们俩主持公道吧!此事,原也简单,便是我俩同时拐角,僖妃眼高于顶,没注意到迎面而来的臣妾,所以直愣愣撞上来,俩人滚成一团。”
“头顶簪带的簪子流苏等缠绕在一块,难以取舍,因事发突然,脸颊还被细簪剐蹭到,伤了容貌。”
“此事,臣妾气不过便跟僖妃争论起来,可她却恶人先告状倒打一耙,说此次祸端全因臣妾目中无人所带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