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而我同样每天在琢磨,怎么杀掉李涛。
老房子里电器齐全,唯一缺点是电线很细,超过额定负载功率就有危险。以前爸妈住的时候,从来不敢同时开很多大功率的电器。
这种老式电闸跳一次闸以后,关闭电器,推上电闸就不影响继续通电,即便再把大功率的电器打开,也不会再跳闸。
爸妈曾经忘了这个,烧坏了冰箱。所以爸妈特别嘱咐过我,用电要注意。
李涛是车间电工,他熟知电路,这也是我一直不敢尝试这种方式的原因。
但他忙于应付催债和借钱,根本没心思关注这些。
在连续两天,空调开一整晚,发生跳闸后,我确定了这个想法。
但怎么让他触电,并且怎么把我从这场「意外」中摘出去,成了问题。
共处一室的老婆,要怎么才能排除嫌疑?
发生触电时,我要不在场,并且有合理的不在场理由。
这个理由,我想了两天。
直到女儿讲起画画班上同学说,画室那栋写字楼的电梯经常发生故障,有同学被锁里面三个小时,我灵光一闪。
一个合理的不在场证明,在脑海里越来越清晰。
若是老公在家里发生触电时,我和女儿不幸被困电梯里呢?
电梯里没有信号,但可以拨打紧急电话。
但若是我晕倒了,是不是就无法求救了?
对,合情合理。
我需要一个时机,需要李涛在家,并且合理地让他接触高功率的电路,发生触电。
甚至,在他触电时发生短路,让他灰飞烟灭。
这是不可能的。
家里插座坏了,他拉了电闸,几下就能修好,根本不会触电。
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老天开眼了。
这几晚,李涛通宵在小卧室研究怎么赢钱,白天就是呼呼大睡,昼夜颠倒让他精神不足。
客厅的白炽灯泡从前天就开始闪,估计随时会坏。
他可以不出卧室,但不能不吃饭,客厅旁边就是小餐厅,他没理由黑着灯吃饭。
半夜空调停了,我出去推上了电闸,此后,无论我开多少电器,电闸没有再跳。
我觉得,时机成熟了。
我花了一整晚的时间,将所有的流程,在脑海里演练了无数遍,确保没有任何闪失。
这是一场豪赌!
我赌李涛换灯泡时懒得出去拉电闸,他认为自己是老电工,根本不会在这样小事上出纰漏。
我有很大概率会失败,但只要有一分成功的希望,我都要试一试。
6
最近几天,半夜总是电闪雷鸣,雨一下就是一宿。
入伏后,天气闷热异常,稍微一动就是一身汗。
傍晚,我给女儿的水杯里装满水,看了一眼茶几上空空的水壶,又把烧水壶里灌满了水,放到加热座上。
空调突然停了,我喊老公,让他出去看看是不是跳闸了。
他睡得像死猪似的,动都没有动。
我家是三十多年房龄的老小区,小区只有两栋六层红砖房,由于环境太差,楼里零星住的只剩下老弱病残。
这种老小区的电表闸箱都是在楼道里,电线私拉乱接,存在不少安全隐患。
我打着手电出来看了看,是跳了闸,电表闸箱里一股焦糊味。
我推上电闸,听见女儿在屋里喊着:「妈妈,来电了!」
「老公,我送女儿去画画班,客厅灯泡总是闪,估计快坏了,你待会起床,把灯泡换了。」
老公是车间电工,家里跟电沾边的活我都找他干。
他带着被吵醒的恼怒:「我才睡着就被你嚷醒了,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连忙解释:「当然不是,咱家就你懂电,你不换,万一灯泡坏了咱晚上就摸黑。」
他不耐烦道:「去吧去吧,都走了我清净,一会我自己对付点吃的,你不用着急回来。」
是玩网赌吧。
我勾唇一笑:「厨房柜子里有桶装方便面,你烧点水,泡个面吃。水我接好了,你按个开关就行。」
我出门前,背上女儿的画板,站在门口,回头看了一眼卧室。
他动了动身子,继续窝在床上玩手机,不知在看什么,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屏幕,两眼放光,与方才和我说话时的表情,全然不同。
我在心里默默地说:老公,永别了。
7
我背着画板,牵着女儿,步行五分钟,来到小区旁边写字楼里的画室。
两个月前,我给女儿在这家画室报了名,画室的老板是个四十来岁的大姐,十分健谈。
大姐说:「这几天总下雨,路上湿漉漉的,来画室上课的孩子也不多,你一个孕妇,怎么不让老公送孩子呢。」
我笑了笑,回答:「我老公上班很累,今天他正好歇班,我就把孩子送来,让他好好休息。」
大姐调笑:「你真贤惠,对老公可真好。」
我看了一眼认真画画的女儿,适时露出羞涩的神情。
画画班一课时是三十分钟,我在家长等待室里坐了一会儿,下课铃响了,我领着女儿和大姐告了别。
画室在写字楼的顶层十九楼,这是栋商住两用公寓,楼里除了一些小公司,还有不少居民。
这栋写字楼的开发商在设置电梯楼层数时,特意把十三楼、十四楼、十八楼这些不吉利的数字都去掉了。
所以电梯里没有十三、十四、十八这三个数字,顶层十九楼变成了二十二楼。
我背着画板,和女儿随着人流走出画室,女儿摇摇我的手臂说饿了,我看了一眼挤满的电梯,牵着女儿,从楼道向下走了两层,在2008室门前停了下来。
我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一位年轻的姑娘,她笑眯眯地说:「兰兰,下课了啊,今天吃点什么?」
女儿想了想,说要吃个鸡腿堡,我又给她点了杯果汁,从2008室出来时,电梯口已经空无一人。
女儿一边啃着汉堡一边跟我说画画课上老师讲的内容,全然不知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为避免有意外出现的目击证人,我蹲下身子假装整理鞋带,背上的画板和肩上的背包一齐滑落下来,眼看就要撞上右手拎着的果汁,我垂下手臂,眼睁睁看着画板掉落,顺着惯性向前滚了滚,滑进电梯轿厢缝里。
我惊叫出声,趴下身子朝缝里看了看,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
「完了,兰兰,画板掉里面了。」我面露难色。
女儿「哇」地一下哭了出来,闹着就要画板,我按下电梯按钮,看着不断上升的数字,心里紧张起来。
「兰兰不哭,咱们到一楼去找物业,让电梯维修工帮咱们把画板拿出来。」
7,8,9,1 0……
电梯还在上升,我攥着果汁杯子的手不断收紧,生怕出现什么意外。
「叮。」电梯平稳停在二十楼,里面没人,我招呼女儿进电梯。
电梯门缓缓合上,我扶住女儿的肩膀,闭上眼睛,心里祈祷老天能帮我一次。
「哐当!」
电梯剧烈地抖动几下,猛地停住,顶上的灯随之灭了。四周一片黑暗。
这是令我没有想到的。
毕竟我没有实验过。
我睁开眼睛,摸索着抱住受到惊吓的女儿,从包里掏出手机。
没有信号。
万幸,终于有稍微立得住的理由了。
这电梯里,没有光源,没有信号,只有女儿低低的哭声,在楼层间回荡。
于是,我心一横,跳起来狠狠地跺了几脚。
摇摇欲坠的电梯失去平衡,快速地坠落下去……
8
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强烈的下坠感让我的身体像飘起来一样,女儿停止了哭泣,她趴在我的身上已经吓傻了。
坠落只持续了几秒钟,突如其来的冲击力齐齐压下来,女儿晕了过去,我保持着仰面朝上,护着她的姿势,躺在那,闭眼。
前面巨大的失重感和后面强烈的冲击力,令我恶心想吐。
正如我面对我老公时那般恶心。
我的心怦怦直跳,电梯却停止了下坠。
我不知道电梯是不是掉到了底层,唯一的亮光,就是那道窄窄的缝。
而后我将手机和背包随意扔在一旁,手中拎着的果汁也洒了,鼻腔里充满甜腻的香味。
我期待不要那么早被人发现,我和女儿被困在电梯里。
一分一秒,被无限拉长。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我隐隐约约听到有救护车的警笛声。
我心底一震,难道……
成功了?
此刻,我恨不得立刻起来,回家亲眼看看,我老公有没有死。
但是我知道,我不能。
我必须要耐着性子,「昏迷」在这个密不透风的电梯里,等待救援。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紧接着,好像有人在撬电梯门。
我「得救」了。
物业的人打了120 ,我和女儿「迷迷糊糊」被抬上担架,上了救护车,进了医院。
我头上缠着纱布,左手背上打着点滴,女儿因为有我分担了一部分冲击力,只有一点轻微脑震荡。
护士把手机递给我,看我的眼神有些同情。
「你送来的时候一直昏迷,手机响了很久,我们就接了,说是你婆婆,我已经跟她说了你的情况,应该一会就来了。」
我感激道:「谢谢你,请问我这个多久能输完?我老公还在家里没吃饭呢。」
护士看我的眼神更加同情:「还有一个多小时,你头部有血肿,有脑震荡,还是个孕妇,先看好你和孩子吧,别想着你老公吃饭的事。」
我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说,肯定是电话一接通,我那好婆婆就劈头盖脸骂了我一顿。
甚至会说我老公出事的事,但护士当着孩子的面,没有告诉我。
可是,我真的很想知道,我老公到底怎么样了呢。
毕竟我费了那么大劲,还拉着女儿跟我一起受这份罪。
如果没有成功,我会骂苍天不开眼的。
我没有等很久。
婆婆和小姑子不顾护士的阻拦,径直冲了进来,照着我的脸,啪啪就是几巴掌。
我的脸很快肿了起来,耳朵「嗡嗡」作响,嘴角还出了血。女儿无助地坐在病床上大哭。
这个老太婆,下手永远这么狠!
我被打蒙了,捂着脸喊了一声「妈」,边掉泪边哄女儿。
一个凶恶狠毒的婆婆,一个逆来顺受,唯唯诺诺的儿媳妇,这副场景任谁见了,都忍不住攥起拳头。
护士拦住她,她就开始破口大骂。
「你这个扫帚星,克夫的贱人!就是你害死我儿子!」
「你为什么让我儿子一个人在家?现在他死了!都是你害的!我要杀了你!」
9
我呆愣在一边,发疯地问她:「妈,你胡说什么?谁死了?小涛怎么了?」
李涛,是我老公。
小姑子李芳指着我的鼻子,骂道:「你这个扫帚星,当初我们就不同意哥哥娶你,就是你把他克死了!」
婆婆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嚎着咒骂我,护士怎么劝也不听。
「老公……」
我拔掉手背上的针,抱起女儿,就要往外冲,结果被小姑子堵住了,她狠狠一推,我和女儿齐齐向后摔倒,要不是护士扶着,肯定会摔得很重。
我抱着女儿,哭着求婆婆:「妈,你告诉我,小涛到底出什么事了?」
婆婆和小姑子的巴掌,如雨点打到我身上,我把女儿紧紧护在怀里,头发被扯得乱七八糟,脸也被抓花了。
我却丝毫未觉,不顾护士的反对,抓起手机,抱着女儿往医院外跑。
这里是一楼急诊室,医生病患很多。
我一边跌跌撞撞地跑,一边哭,头上裹着纱布,头发还乱蓬蓬的,样子看起来狼狈极了。
在别人看来,我是遇到了什么要命的急事,只有我知道,我要去看看李涛死得有多惨。
不亲眼看见,我不放心。
楼下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警戒线将我家那栋楼都围了起来。
因触电而引发的火已经被扑灭了,消防车在收拾装备准备回去了。
现场有警察在维持秩序,我想,现在我家里应该也有警察,他们在调查起火的原因。
以及死者死亡原因。
他们要确定这场火是意外,还是人为。
从外面看,房子没有多少被烧过的痕迹,估计起火地点就在客厅。
好在左邻右舍没有住人,这也是我敢实施这个计划的原因。
李涛该死,但我不能连累无辜。
我抱着女儿向警戒的警察询问,楼上出了什么事,婆婆也一路跟了过来。
「我老公还在里面,求求你让我进去!」
女儿被同楼住的王大妈接过去,王大妈面露怜悯的神色:「孩子,节哀,你还怀着孕,保重身体啊,你老公已经被120拉走了,人已经不行了……」
我披头散发,跌坐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大哭起来。
湿漉漉的地上满是污水,本就凌乱不堪的衣服瞬间被水打湿,我脸还有被打后的红肿,配合着我声嘶力竭的哭喊,活脱脱一副人间悲剧。
可怜的我,年纪轻轻就死了老公,成了寡妇。
更悲剧的是,好不容易生了个女儿,母女俩都被婆家骂是贱人,赔钱货。
经过这样的打击,我一个女人怀着孕,还带着女儿,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拜婆婆所赐,我是个生不出儿子的赔钱货,整个小区的大爷大妈都知道。
他们还知道,我也是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勤劳又孝顺的女人。
意料之中,我和婆婆被带到警察局。
警察审视的目光,令我心如擂鼓。
10
警察把我单独叫到会议室,一个女警察负责记录,一个男警察负责询问。
「孙女士,不用紧张,我们就是例行问询,你如实回答就可以了。」
男警察看着我凸起的孕肚,递给我一杯水,示意我放松。
我盯着地面,一失魂落魄的样子,没有接过水杯。
男警察也不介意,把杯子放在桌子上,问我,以前家里发生过跳闸这样情况吗?
电路中发生短路或者家庭电器用电量过大,电闸就会跳闸。
我家的电闸是老式的,没有安装漏电保护开关,李涛换灯泡时没有断电,碰到灯口里的金属片,发生触电,而后电路发生短路,又遇上线路老化,引发火灾。
我想了想,回答:「发生过几次,最近几天下雨,我们家不是南北朝向的,屋里闷得很,空调几乎没有关过,家里电器也不少,经常跳闸。」
警察问:「既然总跳闸,为什么不换了?据我们了解,你老公还是电工。」
提到老公,我又抽泣起来:「我老公经常上夜班,工作很辛苦,今天好不容易休息,这套房子是老房子,我们就是凑合住着,谁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意外。」
警察:「你带着女儿出去是做什么?路上并不好走,你们没有开车,去了哪里?」
我抽噎:「女儿每周末都要上画画班,画室在我家小区旁边的写字楼上,步行就能到,我去之前还嘱咐老公,换灯泡前记得拉闸,他答应的好好的。」
至于我们夫妻关系如何,相信警方已经去小区打听了。
警察:「你们出门的时候是几点?」
一般人是不会特意看出门时间的,但女儿的画画班是课时制,晚一点都不行,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我抬头,如实回答:「女儿画画班五点开始,我出门前看了看时间是四点五十。」
男警察听后和女警察对视一眼,随即用看似平常的语气问道:「你女儿的画室在二十二楼,下了课你为什么带着你女儿下到了二十楼?」
我擦干脸上的泪:「我去给女儿买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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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买吃的?」
我:「是的,从家出来时,我们都没有吃饭,老公说他饿了泡个桶面就行,二十楼有家汉堡屋,以前我也经常带女儿去吃,女儿下了课喊饿,我就去给孩子买了鸡腿堡和果汁。」
有孩子的都知道,家里的饭怎么也比不上外面的香,况且五点以前,谁家也不会那么早吃晚饭。
我把手机上的付款信息,拿给警察看。警察点了点头,对着我手机拍了个照。
我猜,接下来,他们会根据我出门的时间,模拟从我家到画室,再找到汉堡屋的老板,沿途调取监控,再寻找目击证人。
「谢谢你的配合,孙女士,后续有了调查结果,我们会通知您。」
从会议室出来,我看到婆婆在小姑子的搀扶下,正往外走。
他俩立刻来了精神,冲上来就朝我身上又抓又打,我抱着肩膀,虚弱无力,挨了几下结实地打,就摔倒在地。
「孙茜,你这个克夫的贱人!就是你害死我儿子!是你报复他!你是杀人犯!」
「孙茜,你少装可怜!我哥是一级电工,怎么会被电死!就是你害的他!」
我委屈地哭道:「对不起……妈,小芳,都怪我……我不该让小涛一个人在家的……」
婆婆厉声叫嚣:「你们看!她承认了!就是她害的我儿子!你们快把这个杀人犯抓起来枪毙!」
警察拦住婆婆和小姑子继续伸过来的手,将我们隔开,目光锐利地看着婆婆,问道:「你说的报复,是怎么回事?」
婆婆支支吾吾地说不上来,小姑子眼神躲闪,俩人看起来就是做了亏心事的样子。
他们不说,警察也不能把他们扣起来,只能一并放了。
婆婆出了警察局,在大街上就对警察破口大骂,说他们包庇我这个杀人犯,要去告我们。
不过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泼妇戏码,翻不起什么浪花。
我知道,警察这边,我暂时熬过去了。
接下来,他们会围绕「报复」这方面,重点去查我和李涛之间的夫妻关系。
查,查得越清楚越好。
等的就是这个。
我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
乌云压顶,暴雨将至。
12
我回小区把女儿接了出来,租了个小旅馆暂时安顿好。
很快,保险公司联系到我,说让我准备材料,办理李涛身故理赔。
我简单应付了几句就挂了电话,没有理会。
一个刚失去丈夫的女人,是没有心情去处理任何事的。
我不着急。
但有些人坐不住了。
李涛是突然发生意外,保险公司不可能这么快就得到消息。
正常流程是被保人不幸身故,并且身故保险金的受益人知道被保人买了这份保险,那么就由受益人向保险公司报案的。
李涛买的那三份意外险的受益人是我,可我根本没有报案。
沉浸在丧夫悲痛中的我,不应该第一时间就想到去申请理赔的。
那么,知道李涛买了保险的人,除了我,就剩下他那两个同伙——我婆婆和小姑子。
一定是他们想偷偷把保险金领了,结果被保险公司告知,只有我才能领。
所以,保险公司才会主动给我打电话。
他们应该是想在我领完保险金后,像以前一样,打骂我一顿,再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我就乖乖的把保险金交出来。
当然,李涛不可能那么好心,花钱买保险,让我做受益人。
一开始,这三份意外险,就是为了用我的性命,来换取他们三个后半辈子大富大贵的。
李涛他们肯定不知道,在他巧言令色哄骗我签下那三份保单时,我就已经动了杀心。
13
过了一周,警察通知我过去签字,他们已经把事故现场,以及我的合理不在场证明,都调查了个遍。
警察调了监控,证明那天我和女儿是由于电梯突发故障,被困在了电梯间里。
我领着女儿从小区出发,到了旁边写字楼,画室老板和同学都证明,我一直在那里。下课后,监控显示,我们本来打算直接坐电梯下楼,女儿摇着我手臂说了什么,我们才去到2008室。
被困电梯四个小时,我和女儿才被物业的人救出,直接送到了医院。
我的不在场证明,形成完整闭环。
根据现场勘验,就是线路老化,灯口里的金属片有线头漏电,李涛没有拉电闸,发生触电,再加上线路老化,他触电后没有被弹开,直接吸附在灯口的地方持续被电击,线路打火,发生火灾,若不是送快递的发现有白烟冒出,恐怕李涛真的就灰飞烟灭了。
这次触电,就是单纯的意外。
所以警察以意外结案,还在我们几个老小区开展了用电安全教育。
当我去找警察开具意外死亡证明时,曾经接待我的男警察稍一迟疑,问我作什么用。
我回答领保险金。
男警察明显一愣,但也没为难我,很快把意外死亡证明开给了我。
我就是要让他怀疑我,只有他怀疑我,才会去查李涛买保险的真实意图。
我怀着孕,带着女儿,现在是弱势一方,婆婆和小姑子虎视眈眈,他们一口咬定是我害死的李涛。
我怕的,是他们狗急跳墙。
果然,警察找到了那三家公司的保险代理人,他们一再确认,是李涛主动找的他们咨询意外保险,是李涛反复询问死亡赔付的细节和流程,还是李涛提出买最高保额。
而我,只是被李涛带去,被他的真情感动,一上头也给李涛买了份相同的保险罢了。
关健是,买保险的钱,还是我出的。
警察复原了李涛没被烧坏的手机数据,长达一年的网赌,已经把家里房子卖了,还被高利贷的人天天催欠款。
李涛亲自向高利贷的人许诺:「我给老婆买了高额保险,只要她一死,我就有钱了……」
警方彻底相信,我真的是个苦命的女人。
老公是赌徒,婆婆不讲理,我怀着孕差点被谋杀。
警方联系妇联为我申请了保护令,并给我重新找了安全的地方住。
保险公司派专人亲自把保险金送到了我住的地方,我抱着女儿痛哭流涕地向他们道谢。
14
安葬了李涛后,婆婆和小姑子找到我父母家去闹。
他们口口声声说我是毒妇,害死老公,还拿着钱跑了,让我父母把钱吐出来。
此时,我已怀孕七个多月,带着女儿住在父母家。
婆婆气急败坏地拍门:「孙茜,你这个扫帚星!你父母没把你教育好,你害死我儿子,还昧我们的钱,你们识相的就把钱交出来,否则我每天都来这里骂。」
小姑子煽风点火:「一家子贱人!我哥死得好惨!你们全家都要偿命!」
他们拿着红油漆,泼在了我家门上。
我直接报了警,并给物业打电话投诉。
门口新安的监控清晰的记录了婆婆和小姑子的脸,警察以寻衅滋事罪拘留了他们,并警告他们,如果再犯,除了拘留还有大额罚款,小姑子还在上大学,违法犯罪记录会跟随她一辈子。
小姑子被震慑住,没有再掺和闹事。
婆婆又来父母家闹过几次,不过还没进小区,就被门卫拦住了。门卫大爷比婆婆岁数还大,看婆婆要往里冲,马上躺到地上,大喊婆婆撞了他。婆婆怕赔钱,打消了骚扰我父母的想法。
我给父母买了几套房子,用于出租,升值,剩下的一部分存了定期。
半年后,我从父母家搬了出去,给女儿换了家幼儿园。
二胎是个儿子,很帅,随我。
妇联的人经常来看望我们,有时会说起婆婆的近况。
她为人刻薄,在城里住了半年,却总是和邻居起冲突,后来实在待不下去,回了农村。
妇联的人说我太善良,婆婆租房子的钱还是我给的。
我叹气:「她毕竟是我老公的妈妈,也不容易。」
邻居们见到我,都说我是个善良的受害者,这辈子被那个老公毁了。
我面容平静,看着天边的彩霞,微微一笑:「都过去了,一切都会好的。」
我儿女双全,还有钱,父母平安健康,会安享晚年。
一切,都很好。
(全文完)